虚竹的话今何沅君脸色一滞，刹时间变得微微泛青。
不过优秀的情商让她立刻收敛脸上的情绪，用一种，略带委屈的声音说。
“大师何必口出恶言呢，我只是跟大师开一个玩笑罢了。”
虚竹冷冷的瞥了一眼何沅君，眼神中毫不掩饰冰冷而森然的杀意。
显然，对于何沅君及慈航静斋所做的计划，虚竹已经察觉了。而他们的行为，也触及到了虚竹的底线。
森冷的杀意，让何沅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虚竹收回瞥向何沅君的眼神，转过头脸上露出嬉皮笑脸的神情。
“这位女施主，小僧也是在和你开玩笑罢了。
至于女施主之前所问小僧凭什么与韦驮尊者称兄道弟。
我观女施主也是向佛之人，女施主岂不闻，万物皆为佛。
人人都有佛性，万物皆具佛缘。是故，佛曰众生平等。
既然人人都是佛，那么我就是佛，我和韦陀尊者也是平等的。
我又，为什么不能和他称兄道弟呢？
至于之前的戏言，你是主，我并未说你。
六祖慧能大师曾言，非幡动，非风动，实为心动。
所以我并没有骂你，只是你的心动了嗔念。
其实我说的是他。”
说着，伸手指向鲁妙子。
鲁妙子闻言哈哈大笑着说
“虚竹，小和尚说的对。何姑娘，我和虚竹小和尚是至交好友。
我们两人之间经常嬉笑打闹口无遮拦。
他不知道，有客人在此。言语间，放荡无忌，冲撞了何姑娘。
我替他向何姑娘，赔不是了”
鲁妙子的话表面上像是在打圆场，并且向何沅君道歉。
但是实际上，他的一句话，将何沅君之前故意融入进来的熟悉感，抹消掉了。刻意的将何沅君与众人的关系拉开。
话里话外，都带有着送客的意味。
虚竹和鲁妙子之前并没有任何商议，但是两人却有着心有灵犀的默契。
何沅君凭借让人心生的好感，以及半真半假的娇弱姿态，使得众人忍不住想要去照顾她。
酒席宴间，话题都围绕着何沅君展开，谈话的主动权被何沅君牢牢的掌握。
哪怕是鲁妙子，也不能不顾风度的，阻止众人的谈论。
这样一来，何沅君便可以趁此机会掌握聊天的动向，潜移默化地用自己的观点给众人洗脑。
待到时机成熟，就可以，一举将鲁妙子的团队，分裂拉拢。
这种手段是慈航静斋惯用的伎俩。
鲁妙子和虚竹的一番配合，将何沅君之前所营造的氛围完打破，并且用言语营造众人与何沅君的疏离感。
何沅君自然明白，鲁妙子和虚竹的行为意义。
她心知，再留在这里，除了自取其辱，不会有任何意义。
于是，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当何沅君一离开，鲁妙子，就忍不住向虚竹询问。
“我说，虚竹。之前一别时，你还是个淳朴翩跹的小和尚。
怎么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变得如此生冷不忌，油滑得好像老江湖一般。
言语行事风格，还隐隐有着济癫大师的影子？”
鲁妙子说话的时候，虚竹正在喝酒。
听到鲁妙子提起济癫大师，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嗽了起来。
“咳咳…我说你这家伙，能不能等我喝完酒，再提他。
济癫这个疯和尚，可把我给坑苦了。”
说着话，愤愤不平的虚竹，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
“我之前不是已经明心见性，得见佛道了么？
为了，践行我的道路。我在京城倒是惹了不小的乱子。
我师傅听闻我在京城的做法，派人将我叫回少林。
经过一番，论法辩经。
我师傅说，我的道已经不是他所能教授的了。
于是，写了一封信，就把我扔给了灵隐寺的那个颠僧。
不得不说，济癫大师的佛法，确实高深。
九州之内，能够为我讲解，因果报应之道的也就只有济癫大师了。
不过，那家伙可真够狠的。”
说到这儿，虚竹脸上的表情，既有敬佩，又有愤怒，还有恐惧。
“怪不得那个疯和尚曾经说过：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
那个疯和尚，是真的把我往魔道里逼啊。
为了考验我向佛之心，他把我扔进了幻阵之中，除非顿悟佛法，否则绝对出不来。
你是无法想象，那种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积德行善的一家十三口人，被自己曾经所救济的灾民害得家破人亡，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旁观的感觉。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家人前世吃了几条鱼脍。
前世生吃了人家，今生怨亲债主上门。就将这家人给凌辱致死。
那家人凄厉的惨叫，哀嚎，诅咒还有怨恨。冲天的煞气险些将我的佛心崩溃。”
说到这，虚竹忍不住闭上眼。他怕别人看到他眼中透露出的血腥和残忍。
鲁妙子听了虚竹的话，忍不住说道。
“这确实是因果循环之道，但也正是我最不喜欢你们佛门的一点。
凭什么，前世造的孽，却要应在今生身上。
凭什么为恶者得享一世荣华？
转世投胎的恶人，还是原来的恶人吗？
人的灵魂到底有什么决定？
记忆都不同了，灵魂还是一样的吗？
凭什么让一个新的灵魂，为前世的灵魂，犯的罪承担报应！
这真的是公平吗？”
鲁妙子的话让虚竹赞同的点了点头。
“果然，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我在幻阵中，待了三天三夜。见证了十二万三千六百七十四个无辜善良之人的惨死。
终于，我顿悟了。我悟到了，我的道到底是什么？”
鲁妙子对于虚竹悟到的道，也非常的好奇。
“哦？那你的道到底是什么？”
虚竹微笑着回答。
“我的道，就是解脱之道。
因果轮回，今世还前生。生生世世，循环不息，永远不止。
既然如此，我就用我手中的剑，让今世的罪业今世来还。
有人说，正义永远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我不赞同，正义既不应该缺席，更不能迟到。
抢劫杀人者逍遥快乐了十几年，才认罪伏法。凭什么！公平么？
从今往后，见恶即斩。
不斩善恶，唯斩罪业。
凡此世为恶者，我当以阿鼻地狱之刑罚，于尘世洗清其罪业。
助其洗净因果往生轮回。
早日超脱六道苦厄。
这就是我的道：
为恶享乐者；
为恶未罚者；
为恶不悔者。
如是者我皆斩，天若不斩我来斩，凡恶必斩。
阿弥陀佛”
虚竹表情庄严肃穆，好像一位殉道者一般。
他的言行无不告诉众人，无论他的外在如何改变，他的内心，还是那个当初的小和尚。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不过他说完之后，脸上又挂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转过头对楼下喊道。
“小二，再加个肘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