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燕早已经候在西厢房的门口了，她见烟翠过去，只是轻轻的扶住烟翠，一边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娘亲了？方才听别人说你过来了我还不相信，谁知道出门看还真的是你……”
烟翠轻轻搀住她的胳膊，然后笑着道：“往后烟翠都要陪着娘亲了，娘亲不会嫌弃我吧？”
王苏燕看见她脸颊上的红色掌印，张张嘴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吩咐丫头跟着萍儿去翠云阁取东西。
待两人走远了，她才轻轻问道：“又是怎么了？”
烟翠看着她满脸的关切，轻轻笑开了，她看着王苏燕，半晌才道：“娘亲，我和远征……一切都结束了……”
王苏燕也没再问什么，只是扶着她在里屋坐下，然后去端了一份银耳莲子汤过去，道：“这是今日上午丫头做的，你也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烟翠接过去，然后用勺子喂进嘴里，只觉得一股甘甜融化在嘴里，那莲子也是炖的很熟，入口即化，她不禁一笑，道：“真是好味道，这莲子莫不是去年荷花池里的荷花结的？”
王苏燕轻轻笑了，道：“可不是么？我也是今日上午才知道的呢。静儿这丫头倒很是细心，每日里总是去做些新鲜玩意儿过来给我尝。”
烟翠也跟着笑笑，道：“顾府的丫头，伶俐的倒是不少，老夫人面前的素素，娘亲身边的静儿，还有小芸姐姐，倒都是伶俐的人儿，作为人下人倒真是委屈了她们。”
王苏燕皱着眉头，倒：“烟翠倒是越来越像我了，好端端的做什么感慨？你身边的萍儿不也是顶好的么？虽不是多机灵，倒也是个心细的人儿，你还有什么挑剔的不成？”
烟翠嘴角轻轻一撇，笑着道：“是啊，哪里有什么挑剔的呢？往日我服侍紫涵姐姐的时候也不见她挑剔过，现在我倒开始挑剔开了，我哪里有什么资格挑剔呢？我只是一个卖花女，老夫人不挑剔才做了这府里的少夫人，哪里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王苏燕听她这话说的有点戚戚然，当下也明白了几分，她垂下头，半晌才道：“人这一辈子，其实什么都是虚幻，正经的珍惜生活才是硬道理，什么权呀势呀又不能收拾后带到棺材里，何必为自己添堵，开开心心的就好。”
烟翠笑笑，道：“话是这样说，只是有些道理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懂得。”
王苏燕看着她，杏眼里泛着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漫天的星星，温暖却不刺眼。
她看着烟翠，半晌笑着道：“到底是一个俗人了，这样什么事情都想握在手里，身体总该是吃不消的，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还是自己爱惜自己的身子好，不是这么说么？偷得浮生半日闲……”
烟翠笑笑，道：“往后我这就不是浮生半日了，我要天天腻着娘亲，让娘亲烦死！”话语里带着一种小女儿的娇嗔，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点发愣。
王苏燕轻轻一捏她的鼻子，疼惜道：“这样才好呢！娘亲刚好把亏欠你十几年的宠爱都给你还回来……”说完鼻子竟然有一点发酸。她不好意思的抹着自己的鼻子，半晌嗡嗡道：“和你还没聊够，你就嫁人了，让我这做娘的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舍的……”
烟翠轻轻回搂住她的腰，然后把头深深的埋进她的怀里，淡淡的清香把她包围，烟翠却觉得像是小时候奶奶身上的淡淡的皂味，又像是白家辉身上的消毒水的味道，莫名的让人心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沙哑着道：“烟翠要一辈子陪在娘亲的身边，以后我们娘儿两好好的过日子，守着这半亩荷塘也自有一番风味。”
王苏燕拉着她坐下，也不再说什么。是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吧！这种感情永远都是美好的，伟大的。这是最无私的情感，永远不求回报的付出。
夜晚如往常一样来到。烟翠唯一感到不同的是夜半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虽说是快到夏天了，但是夜晚还是有点凉意。她轻轻掖紧被角，然后闭上眼睛，却怎么睡也睡不着。
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她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还是有点疼痛，有些人也许可以不再见，但是伤口却还是在那里，没有愈合的倾向。她也不急，分开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所有的事情只要习惯了便好。
又是半夜，她刚迷迷糊糊睡着，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惊觉自己的脸上满是冷汗。
烟翠轻轻唤道：“静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头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却不是静儿。
素素穿的衣服还没有系好扣子，看得出是非常的慌乱。她的眉头紧锁，脸上是薄薄的一层汗珠。
烟翠递给她一块手帕，轻声道：“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不要着急！”
素素慌忙擦了几把汗，红着眼道：“老夫人不知是怎么了，半夜好好的便咯血起来，我找了大夫来看，大夫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少爷又不让我去找白大夫，我急着没办法，只好来找少夫人，少夫人还是劝劝少爷吧！毕竟老夫人的身体要紧。”
烟翠没有说话，素素以为她不答应，慌忙要跪下去。烟翠一把扶起她，道：“姐姐放心，人命关天，烟翠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只是有些事情烟翠不方便出面，这些你也是知道的。”
素素点点头，道：“我也是急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找少夫人，要不然我是万万不会跑过来的。”
烟翠笑笑，道：“要不我写一张纸条，你带过去给远征，他看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他是一个孝顺的人，自是不会伤害到他娘亲的。”
素素无奈，只好点头。
烟翠让静儿取了纸和笔，然后坐下来写了几句话，之后折叠好交给素素，道：“你回去吧！老夫人不会有事的。家辉的医术我信得过。你代我向老夫人问好。”
素素应了一声，没来得及辞别便拿着纸条飞也似的往回奔去，烟翠只是笑笑，顾远征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他不过是想让她回去而已而她，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又怎么会轻易反悔呢？
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后悔的余地的，不是么？不是她狠心，只是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
终究是再也睡不着了，所有的喧嚣也渐渐归于平静，烟翠轻轻的将头埋在被子里，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总是她是有些恨老夫人的，但是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