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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萍蜷缩在沙发里。屋子里静静的,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瞬息间,一种荒凉的寂寞直袭心头,想想自己虽然手把攥着房子,票子,孩子,可家却是荒芜的,心不由得悲伤起来,想起春雨对自己说的话。是啊,自己也是个女人,也需要呵护依赖。在这冰寒的夜晚,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孤独无助时,也需要一个坚实的臂膀停靠。她的心告诉她,自己的生活里已不能没有春雨,可当那种强烈的爱恋萌动时,却产生了不可饶恕的罪恶感:别糟践人家了,自己真的不配呀,就把他当作是横生的枝节,那里有繁花盛放,欣欣向荣,可她已是凋花了。揪心的无奈在丽萍内心汹涌着,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守候自己多年的春雨,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那个晚上春雨又抽空回到丽萍家,清洗了花瓶,换上了新的香水百合,把美食摆放在厨房里。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丽萍去接孩子们还未回来。他知道,初三下学期孩子们的功课最紧。打开窗子,让初夏和煦温柔的晚风吹进来,洗好拖布拖好地板,搓完盆里浸泡的袜子,脱下自己换洗的衣服,归拢好垃圾,留下字条:姐,你和孩子们想吃啥给我打电话,我送回来。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几年了,这种习惯从没变过,长至一周短至二三天,他都会回来送美食,每次看到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菜,他的心都有种满足的幸福感。初夏的晚风轻柔拂面,空气中有种湿润的感觉,绿色植物馨香的味道。春雨的面包车穿行在渐渐入睡的城市街道上。

光阴如脱缰的马,当你试图拉住它的尾巴时,它却已驰骋千里。

九月来临时,逍逍遥遥亮亮考入了市重点高中,琦琦考上了外国语学校。

一样的短而柔顺的秀发,清纯白皙的面庞,一样的白T恤搭配牛仔裤,秀颀的身材。不一样的是逍逍性格内向成熟,遥遥性格外向活泼。亮亮似乎长高了许多,打了摩丝根根耸立的头发,近视眼镜架在鼻子上,说话时手会时常推一下镜架,十足的学者范儿,曾经的懦弱少年已经难掩进取的锋芒。变化最大的是琦琦,娉婷的身材如玉的肌肤整个一美少女。四个孩子相约欧罗巴畅谈理想,逍逍遥遥的理想是考美院,做自由的漫画家,将来捐一个敬老院给社会。亮亮想考理工大学,将来当工程师,挣钱给父母买大房子。

“瞧你们那点出息,就在国内呆着吧!反正我得好好学英语,考外语学院,将来去英国,让老爸到英国安度晚年。”琦琦言辞灼灼。

兴趣,依然是执着的,不过今日的兴趣,不只是单纯的爱好,而是承载着理想与责任。

考虑到两个孩子上高中离家很远,丽萍在高中对面租了二室一厅的房子,自己住的房子租了出去。

搬家公司的车已由大明引领在晨曦渐露的早晨穿过浓荫的街路行进着。丽萍和两个孩子坐上了赵斌的车。刚上车,丽萍又下来,返身上楼。她深深地凝视屋里的一切,大厅里依稀弥漫着优雅的香水百合的味道。十多年了,这个家赐给她的幸福亦或伤痛不是用语言能表达的,家里的每一桌每一椅甚至每个墙角似乎都流淌着令人难忘的回忆,孩子的哭闹声,老人酣然的入睡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冬强归来的脚步声,交织成一幅色彩浓重喜忧参半的画卷,丽萍轻轻地关上房门,仿佛怕惊醒熟睡的家人。

“怎么了,舍不得?三年后不就搬回来了吗?”赵斌似在安慰丽萍。

“嗯,说是那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留恋。”

车子在晨曦里穿行着,两个孩子靠着后座打着盹,赵斌的手机响了起来:“爸,你咋不叫醒我呀?不讲究!”是琦琦嗔怪的声音。

“太早了,我没吵醒你,冰箱里有吃的,用微波炉热,千万别动煤气!”赵斌叮嘱着。

“嫂子没在家?”

“离了!”

“离了?啥时候的事?”丽萍愕然

“中考时的事,当时没让琦琦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咋能这样呢?”

“你说家里钱她随便花,包括她儿子择校都是我花钱。她穿的用的都是名牌,车也换了好车,这还不行,非得生一个我们的孩子,折腾好几年了,你说她那身体只能做人工受精,天天磨叽闹死心了,结果就是小吵大吵不停吵,散了!”

“咋说散就散呢,这么多年的感情白瞎了!”

“瞎啥瞎,对琦琦一点都不好。当年我娶她就是想她能对孩子好,枉费我给她花那么多钱。”

“钱,钱,,钱,感情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再说你对人家孩子好吗?”

“好哇,当然好啦!”

“怎么个好法?光给钱不见得就是好。”

“那她也太顾她自己的儿子了!”

“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顾的话,那她就不是好女人。嫂子虽然没给琦琦花太多钱,但却给了琦琦很多正确的思想观念,我认为这些就足够好了!”

“好就散不了啦!”赵斌长叹一声,“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啊!”

丽萍无语,感情的事的确没人说得清,它不只是只会说你爱我,我爱你那么简单,也不是金钱地位所能买断的。

两个孩子上的高中位于城郊之间,是全市重点高中之一,一个年级有二千多名学生。逍逍遥遥幸运地分到了上届状元班班主任带的班。新租的家位于学校对面,XX宿舍二楼,树林阴翳中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远离喧嚣繁华的都市,异常安谧宁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起风了,深秋的冷风中,挟裹着毛毛细雨款款而下。丽萍的腰疼得厉害早早回到家,还未来暖气的屋子异常冰冷。她起身拉上窗帘,插上电褥子,蜷缩在被窝里,屋子里静得能听到时钟的摆动声,一种忧伤寂寞的恐惧又袭上心头。

春雨打来电话,送来了美食,更换了玻璃瓶中的香水百合,烧了热水灌了热水袋煮了牛奶,丽萍的眼睛湿润了。朦胧中光阴倒转,丽萍看到了自己和春梅哄着幼小哭泣的春雨吃药,为他擦拭鼻涕眼泪。如今自己病了,床前端水送药的竟是那个当年淌着鼻涕哭哭咧咧找妈妈的孩子,这也许就是命运的轮回吧!

“春雨,姐一直想说你,人李梅多好,对你又好,你竟然说吹就吹,你呀真没正事!”

“姐,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那不是爱情,只是结婚的对象。姐,人活着就应该承担责任与义务,但也不能遗忘了自己呀。人生的好时光就那么几年,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回吧。姐,不要再骗自己了,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对!我是爱你,因为你是我弟弟,而我永远是你姐,这情感应该无错。”

“姐,你?”春雨悻悻而去。

大明开着车陪丽萍到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子宫肌瘤,体积很小。医生建议先用药控制及时复查。

春雨回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空闲下来他会突然想起丽萍今天吃没吃好饭,药是否按时吃,孩子的衣服是否洗过,然后会打了电话匆匆赶来。

冬天,高一上学期的成绩发表下来,两个孩子的成绩都位居年级前二百,丽萍的心情格外欣喜。很久以来,丽萍很少问及两个孩子的分数而是非常注重人格的培养,但面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教育现状,孩子们成绩优秀当然是非常开心的事情,照此下去,两个孩子考上名牌大学就指日可待了。

虽然成绩优秀,但两个孩子的心却空落落的,生活中似乎缺少了快乐的日子。饭桌前,两个人并不急于吃饭,而是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妈,有大事说。”遥遥抢先开口。“妈,我们还是想学画画将来考美院。”

“可按你们的成绩将来完全可以考上名牌大学呀,何必挨那个累呢?”丽萍不解。

“妈,我们不想读死书,我们想有一个专业特长,再说画画是我们的至爱呀!”

“都高中了,再画画岂不耽误学习?稳稳当当考个名牌大学不也挺好吗?何必冒那个险呢?”

“妈,绝对不会耽误文化课,一周一节权当调剂生活了,再说美院要求的文化课成绩不是很高,我俩的成绩早就超线了。”

“孩子,考美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妈也打听过,一方面艺术课要过关,另一方面文化课也要过关,那种苦累不是说说而已的!”

“妈,热爱就不会感觉累,反而是一种享受。”

丽萍沉默了,她曾多次听过亲子教育课:兴趣是成功的基石,她赞同。可作为母亲,她想让孩子们稳稳当当地考上大学,然后有一个稳稳当当的工作,再有一个稳稳当当的生活。面对孩子们的执着,她进退两难。

“妈,您不能用您的想法主宰我们的想法,您有您的活法,我们有我们的活法,可您的人生结果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啊,妈,您放手吧!”

“妈,您不能用稳当换取我们一生所爱呀。您这是害而不是爱!”

“好了,既然你俩这么执着,那妈就放养你们了,只要你们一生快乐幸福就好。明天妈去联系画班。”话音未落,两个孩子就给丽萍二个重重的吻。“老妈万岁!老妈我爱你!”

遥遥高兴地打通了冬强的电话:“老爸,我妈同意我们学画画了,您得请我们大吃一顿。”自婆婆去世后,丽萍深深地感觉到痛失亲人的痛,她原谅了冬强。不管他对也好错也好,他永远是两个女儿最亲的亲人,只要他好好的,孩子们就安心。她同意冬强经常带两个女儿出去吃饭玩乐。冬强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宽宏大度。”原来放下即自在,内心深处不再有恨,犹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刚一放寒假,丽萍就带着两个孩子乘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来到画室。画室位于一个刚建成不久,有健身广场的小区里一处办公楼内,六楼,整个楼层约有三百平米,管班老师是个相貌平平性格温和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她带娘仨参观各个教室。画室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学生们用的画笔,水桶。随处可见废弃干瘪的颜料,椅子底下铅灰和笔屑混合着,画架林立着,墙上挂着参差不齐的裱过的学生作品,墙角处堆放着许多木讷的石膏头像。大卫的半身石膏像端坐在一间教室正中,高二的学生围坐在旁边静静地写生,两个孩子面对久违的环境激动不已,显然眼睛已不够用了。交了昂贵的学费,丽萍如释重负。两个孩子雀跃着。楼下有厚厚的积雪,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地响,不远处小区广场上是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人群,回头望一眼画室竟然有些神圣的感觉。

整个一个寒假,两个孩子都坐公共汽车到画室画画,途中往返要花费二个来小时的时间。丽萍在赵斌安排下报考了驾校,理论,实践,练车场上出现了丽萍的身影。半年后,丽萍拿到驾照,买了宝来车。丽萍摇开车窗,让夏末的风尽情地吹进车内,启车,握紧方向盘,小心谨慎地如同握着人生的方向盘。

遥遥的文化课呈下滑趋势,班主任老师打来电话,逍逍凑到丽萍耳旁,“妈,遥遥好像早恋了,那个男生是我们同学,他们常在一起谈论动画片。”丽萍不动声色也不慌张,她知道这是孩子健康成熟的一种表现,清新活泼有点艺术范儿的遥遥难免有同学喜欢。周日,欧罗巴里,空气馨香乐声缭绕,丽萍慈爱欣赏地看着两个女儿:“看到你俩越来越漂亮,妈真开心,将来你俩考上美院那才是美女加才女呢,到那时你俩的身价就不一样了。大学里的男生那才真是才华横溢志向高远,你再看我那俩姑爷,不但玉树临风而且还具备大艺术家的范儿。”

“哎呀,妈,您说啥呢?”嘴上嗔怪,两个孩子内心却放大了梦想。

“中学时代的友情最真挚,把它化作一股动力大学里见。时间飞逝,一定要珍惜现在的光阴好好用功,我们苦个一年半载的幸福后半生多值呀!”

聪明的遥遥茅塞顿开:“妈,我想起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别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停下脚步。妈,我会努力追上姐姐的成绩。”

所有的问题并非天堑,只要你欣赏尊重,理解倾听你的孩子,只要你架起心与心的桥梁……沟通!

正月十三,琦琦的生日,下午丽萍送来生日蛋糕。没有女人的家真不像家,推开门得深吸一口气,才能看清眼前的凌乱。门口都是鞋,几双拖鞋和常穿的鞋混在一起。餐桌上摆满了残羹剩饭,杂七杂八的水果皮堆放在水果盘里。这与以前一尘不染的家有着天壤之别。赵斌和琦琦急忙尴尬地归拢东西,琦琦把堆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一挂上衣架,腾出地方让丽萍坐下。

“阿姨这么多年您总记得我生日!”琦琦的小脸又贴过来撒娇。

“阿姨就是牙都掉光了,拄棍了也会记得你这个臭孩子的生日。”琦琦的头拱啊拱钻进丽萍怀里,眼睛湿湿的。

母爱缺失的孩子内心总是缺少一种安全感,温暖感,并竭力寻找那份温暖,用以弥补内心的空缺。多年了,琦琦每次见到丽萍都会扑上去拥着她,感受那久违的母爱。两个人坐在沙发里,丽萍双手环绕着孩子,脸紧贴着琦琦的头。此情此景,在赵斌眼里不知曾重复多少遍,而当下他的心更加温暖无比,自己玩命打拼不就是想给女儿一个温暖的家吗?自己一再结婚,不就是想给女儿找一个丽萍这样爱孩子的妈吗?他倚着门边,静静地看着那两个人的亲昵,那个自己都认为不成熟,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想法又汹涌上心头。

路面太滑,丽萍没开车,又急着回去给孩子们做饭,赵斌送她回家。宝马车驶进了与丽萍家相反的方向。

“哥,这是去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在一幢新建的小区内停下,赵斌领着丽萍上了三楼,打开门,一个新装修过约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展现在眼前。

“这是我朋友的房子,刚装修不久,准备将来结婚用,头几天忙着出国等钱用,我看着挺好就买下来了。给,钥匙,送给你的!”

“这是?”丽萍愕然

“丽萍,给我个机会,让我陪你走完后半生行吗?我虽然不能让你荣华富贵,但完全有能力让你和孩子们的生活衣食无忧!”赵斌战战兢兢地表白。

“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娘家大哥,血脉相连的亲人,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目中的这种地位。”丽萍诚恳地看着赵斌。

“原来只是这样?”

“是,我不能骗你更不能骗自己!哥,你的婚姻是可以挽救的,你们不存在原则问题,只是彼此赌气较劲。年前,我给嫂子打过电话了,她还惦记你。哥,把嫂子找回来吧,别让多年的感情付之东流。她闹她吵,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你对她后半生的承诺,并不在于生孩子的事。哥,把这串钥匙留好,等有一天你和嫂子重归于好时,你把这房子当作礼物吧!”

赵斌手握着那串钥匙,觉得沉甸甸的,仿佛握着一颗完美无瑕厚重真诚的心!

天香在这个夏天实施减肥计划:饥饿疗法。每顿只吃一小口,饿了拿黄瓜柿子充饥,半个月下来竟有些头晕眼花,丽萍买了点心来看天香。

“姐,喝杯水。”春雨递过来一杯常温水。

“姐,喝杯冰镇的吧!”天香边说边打开冰柜。

“姐的胃受不了!”春雨阻止道。

“咋这么多说道!”天香不耐烦着。“姐,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说春雨大哥这马上就入洞房了,吹了,拜拜了!”

“行了,别说他了,说说你吧,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哎!国色天香啊,终于嫁人了!”春雨打趣道。

“咋地也比你强,都成大叔了,还光杆一个人。”天香从不吝惜自己的伶牙俐齿。

“别闹了,说说定了日子没有?我们都得去呀。老二,老三,老四的婚礼都是在部队办的,谁也没去上,你的婚礼我一定回去。”

“姐,日子定在九月二号,在老家办,过几天我就得回去简单买点东西,再看看有没有我穿的婚纱。姐,我这半月都减下二斤了。”

“妹,婚纱买不买没关系,只穿一天,还挺贵的。”

“姐,婚礼就这一次,有婚纱的婚礼才叫幸福呢。”

“妹,不是有婚纱的婚礼才幸福,而是只要你们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并且能朝夕相守一辈子就足够幸福了。你就租一个得了。”

“姐,租也租新的,好的。到时你们都得开车回去助助场。”

“没问题,我妹妹结婚一定要排场排场!”

淡蓝色连衣裙裹着白皙的皮肤,时尚的卷发随意绾在脑后,化了淡妆的脸更加妩媚,犹如一块美玉温润优雅。丽萍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春雨的心。他想象着丽萍穿上他亲自给挑选的婚纱时的样子。

九月二日,一个晴朗的日子,湛蓝的天空下满眼郁郁葱葱。春雨,丽萍大明各自开着车行驶在10国道上,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后车子下了国道开往村庄。

那绿油油透着清香味的青纱帐,那回荡在村庄上空的鸟鸣,那整齐的砖瓦房,那袅袅的炊烟……

丽萍仿佛又看见中学时的天义骑着自行车驮着脚受伤的自己在村里慢慢行进着,仿佛又听见天义爸那回荡在村里的叫卖声:豆……腐……曾不知有多少次,丽萍午夜梦回时,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故乡的呼唤。如今重返故园却恍如隔世,她的泪无拘无束地洒了下来。

近了,更近了,到家门口了,丽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进院子。老房子早已翻新屋舍俨然,屋后那片树林依然茂密葱绿,院墙上的牵牛花盛开,葡萄架上的葡萄低垂着。一切都充满了遥远而又熟稔的味道。

天义爸妈领全家人出来迎接。光阴飞逝,两位老人显然苍老许多,腰身不再挺拔。“我闺女回来了!”满面沧桑的天义妈亲切地呼唤丽萍。

“回来了!”娘俩抱在一起,滚烫的泪水从老人浑浊的眼里流下,那双粗糙僵硬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丽萍的脸。

“来,让婶儿看看,俊了,比年轻时还好看。闺女,回来一趟不易,住一宿吧!这是你大嫂,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你大哥刚复员分到北京工作,单位临时有急事,下午能赶回来。闺女,这些年多亏你了,家里孩子多,我又有心脏病,你又邮东西又寄钱的,还老给我邮药,想起你我就掉眼泪。天义爷爷奶奶活着时总念叨你。”

“婶,咱是一家人,我的命是你们救回来的。”

天香的婚礼简单热闹地进行着,几辆档次不同的车从天香家出发,绕村子一周来到新郎家,新娘新郎坐在丽萍车里,洁白时尚的婚纱被天香丰腴的身体紧紧绷起,两人一直手牵手难掩幸福喜悦之情,新郎家宽敞的院子里早已支起了墨绿色的帐篷,前来贺喜的人们围坐在帐篷底下推杯换盏。老二老三老四春雨四个人早已醉意酣浓,二个小时后宾客撤席。一场由天香自己设计的简单的有婚纱的土洋结合的婚礼结束了,回到天香家,四个人继续喝。

丽萍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园子里,凝望那片树林,她已没有勇气走进那里了,那里曾留下一个无法释怀的噩梦,可她分明又看到那树下站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穿着妈妈做的小军装,拿着弹弓瞄准的小男孩,看见了他拉着自己的手在树林里藏猫猫捉蚂蚱,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云层。天义哥,长大你要到哪里去?我哪儿也不去,永远守着你!

年少时曾想,在这小村里,守着这份宁静,与他终老一生。而今,时过境迁,有谁还会记得青葱岁月的那抹晚霞!生命不能承载太多负荷是,忘记是最好的诠释。老四的呼唤声扯碎了丽萍的思绪。是啊,燕子去了又归,春风来了又走,却怎知这其中的牵绊哪?

天义急匆匆地开车赶回来。多年了,他依然阳光开朗,只是横向发展的身体愈显笨拙富态。他走下车,丽萍和大明开着车刚走,他眼睁睁地目送那远去的宝来车,这难道就是所说的无缘,他的心的确有些落寞。

“天义哥,就等你了,我们哥几个已经喝二顿了,他们三个都被我喝趴下了,咱俩一定好好喝一顿,一醉方……方休!”春雨显然已经喝高了,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着,“我已找了朋友帮厨,今晚不走了,喝!咱俩喝!”

“春雨,你丽萍姐刚走啊,好多年没见着她了,听说她过得不错,如果当初不是她嫌贫爱富,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声音里有些积怨。

“闭!闭喽!”多杯白酒下肚的春雨,此刻被激怒了,脖筋也胀起老高,“你说……说别人不好可以,说……说丽萍不好,就是不行!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知道当年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吗?我知道,我、我知道,因为我在场。”春雨用力地拍打胸脯,“我在场……”

这坛光阴酿的陈年老酒,经风历雨,终于被懂它的人用爱启封,那竟然是用爱酿造的酒,几十年过去了,天义终于闻到了那绵长的浸入骨髓的香……

“这些年,她拜佛募捐都写上你的名字,她说功德给你……给你!这都成了她的习惯,你知道吗?你还诋毁她,她对你一往情深,你对她情何以堪?当初你为什么不了解了解真实情况?难道你就那么不信任她吗?你纯粹是一流的混蛋……一流的混蛋……”春雨激动地吼着,“你知道这二十来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吗?她离婚后依然侍候婆婆,依然坚持做生意,你摸摸心,摸摸心问问你自己,你的心难道不疼吗?”春雨的泪水滑了下来。

霎时间,天义似万箭穿心,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孩,为了爱曾经做出了怎样的隐忍?而她编造的幸福是让他更安心地享受幸福,她宁愿就这样沉默一生,也不肯打扰他的生活。他发疯似的往外跑,“干嘛去?”“追丽萍去!”

“你还有资格和她共叙往昔吗?呸!”

是啊,时至今日,面对丽萍的真情,他直觉得是那么的厚重难抵。他猛劲地抽自己的嘴巴,“我混蛋……丽萍……丽萍啊……”天义呜咽着,如撕碎了心!

“你记住,现在你千万别给她添乱。告诉你,现在两个孩子面临高考,她俩的文化课艺术课都好,如果没意外的话,一定能考上名牌美院。这些年,生活的苦她都挺过来了,挺过来了!”春雨眼望窗外似乎看到了丽萍。“你知道,她并不富有,但却资助了服务员的弟弟上学,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哪?”春雨的手又在半空比划着,“这是一个经历痛苦但内心富有强大的女人!给你看一样东西。”春雨说着从钱包里掏出照片,“这是我五一给她们娘仨照的。”

精致的轮廓,粉嫩的面庞,大而温和的眼,和女儿们在一起俨然姐妹。没因时光的流转而美丽褪色,也没因生活的重负而颓废潦倒,反而因了这些生活的经历磨难更加自信高贵。

二十多年过去了,天义得到的太多太多了,权势,地位,金钱,幸福和谐的家。在外人看来,这些都是那么地望尘莫及,可他内心深处总觉得丢失了一些东西,总会觉得空落落的,并常常在酒醉后想起一个人,想起那个伤自尊的往事……

“送我好吗?”

“那你不要打扰她,你要是现在打扰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记住了!”

天义如获至宝!

回北京已十来天了,天义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空闲下来,他会打开抽屉凝视照片,也会拨出丽萍的电话号码,却始终不敢打,因为这个时候真的不敢打扰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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