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我的确对这原因非常好奇，但并没有你所认为的那样在意。”她试图为自己辩解，语气却在他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视下，愈发不自然，“莫凉城，我知道对于我和祝凯歌的关系，你一定有很深的怀疑和误解。没错，我和他的确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就认识，这么些年也始终保持联系，关系亲密也无可厚非，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想的那种？”莫凉城挑眉，饶有兴味，“我想了哪种，嗯？”
“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薛黛眉头微皱，捏着高脚杯的手指隐隐收紧，“我对祝凯歌并没有任何除却朋友以外的感觉，我现在跟了你，就希望你可以给予我最大的信任，而我也是一样，好吗？”
她话音刚落，余光里忽然闪过一抹亮白，祝凯歌沉目望着她，就站在一米开外，而刚才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他耳中。
“小黛，如果一个人连这种最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你，你觉得还有必要跟着他吗？”
薛黛讶然回头，祝凯歌的脸色很沉郁，像是积攒了非常深重的怨恨，又有无法言说的无奈，原本清俊干净的面容晦暗极了，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薛黛看出他已经接近极致的疲倦，说不心疼是假的，她很想上去抱抱他，以最好的朋友身份给他安慰，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事实已经很明显，祝凯歌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全都拜她所赐，她还有什么可问的，又有什么可弥补的呢？事已至此，她任何的安慰都是徒劳的，只会徒增两人的悲哀，毫无益处可言。
“祝律师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莫凉城温吞带笑意的面容瞬间凉了半寸，眯起鹰隼般的眸子，讥诮地扫了面前男人一眼，“这是我和薛黛之间的事，你情我愿的交易，信任与否也太遥远了。祝律师还是好好陪着未婚妻，尽快学习管理公司的技能，免得到最后握不住海岳，岂不丢了整个岳家的脸？”
掌管海岳？
薛黛一愣，再看向祝凯歌时眼神有异。
“你……要接受海岳？”她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这么快和岳芝订婚？”
祝凯歌脸色僵了一下，垂目答：“是。”
他完全不做否认，因为事实正是如此，他的确因为要成为岳家的入赘女婿，并且在将来的某天，会成为海岳的掌舵人，这是莫凉城赞助海岳时提出的条件，他不能理解莫凉城这么做的意思，表面上看去似乎帮了自己，订个婚就能成为企业的候选人，大概任谁来看，都是美事一桩。可祝凯歌不傻，他才不会相信莫凉城能够不计前嫌大发善心做这种亏本之事，他既然提出了要求自己和岳芝订婚，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现在自己看不出罢了。
“凯歌，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说的是，婚姻并非儿戏，如果不是你自愿的，那就别勉强。”薛黛一字一顿，“不过如果你真的已经想通了，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那我忠心祝福你。”
祝凯歌薄唇翕动，欲言又止，千万句懊悔和不甘在喉间交汇攒动，最终却只化作淡淡的两个字。
“谢谢。”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不能说什么。
祝凯歌平生头一回感受到权力的可怕，他不是莫凉城，他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莫凉城可以做到的事，他连万分之一都做不成，如果他再有能力些，再无惧前路些，那可能如今早就不是这般光景。
但人生哪里有后悔药呢？
他心中自嘲地笑，等笑够了，笑累了，抬头时脸色恢复如初，一片宁静。
“谢谢你们的祝福。我过来并不是想多让莫总误会和薛黛的关系，而是希望借此机会向大家介绍您，毕竟您给了海岳不少的资金，也算个大股东，往后有莫凉城这个名字做海岳的后盾，我想无论办什么事都会更有效率。”
莫凉城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祝律师会犯傻，放着大好的江山不要，来和我的女人套近乎。不过介绍我就不必了，这是你和岳小姐的订婚宴，被我抢了风头岂不罪过？祝律师忙吧，我和薛黛随便走走，尝尝甜品和红酒就可以了。”
祝凯歌没再强求，转身离去。
薛黛强迫自己将思绪从祝凯歌身上转移，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就不能再停滞不前。如今祝凯歌已经选择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道路，那她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倒退无望，那便只能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哪怕前路险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你的表情很低沉，在想什么？”莫凉城的话打断了薛黛的思绪。
她喝了口红酒，调整好语气回答：“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人生真奇妙，谁都想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
“所以？”莫凉城挑眉。
“所以就更要珍惜当下。”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手用力握了握莫凉城的手，目光坚定而充满希冀地望着他，“莫凉城，我会和你在一起，只要你还对我保有兴趣，我就想做你女人。”
这大概是薛黛第一次如此露骨地向他表白心意，若是放在昨晚，莫凉城可能会感动，会加深对她的爱意，甚至可能会打破自己一贯的原则，无条件地宠着她，爱着她，但在今天不可能了。
“我记得你酒量不算太好。”莫凉城扫了眼已然空掉的酒杯，笑得意味深长，“是想喝醉了在这里引诱我，嗯？”
薛黛脸颊腾地一红，刚要解释，却听身后传来个陌生的男音。
“哎？这难道是莫总吗？”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眼睛发亮地走过来，待看清莫凉城的容貌后，激动得舌头都有些打结，“真的是莫总！幸会，幸会啊！”
他伸出手，莫凉城略微打量了几眼，同他淡淡握了握。
“我是滨城龙旗地产的总经理，我姓杨。”男人殷勤地将名片双手奉上，“久仰莫总大名，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实在是鄙人三生有幸呐！莫总不介意的话，咱们喝一杯如何？”
“不必了，晚些时候我还有事，不便饮酒。”莫凉城夹着那张名片看了几眼，低语了句龙旗地产，而后做出恍然状，“龙旗地产，听说是最近在滨城做的很不错的对吗？和秦家长子手里的公司合作，开发了一片大型商业广场，据说一本万利。”
“嗨呀，瞧莫总您说的，真是会开玩笑。我们这都是小打小闹，您的莫氏才是商界的楷模，多少人都仰望您的背影，试图和您比肩呢。”
夸赞之言莫凉城听得太多了，闻声只淡淡一笑，说：“杨经理不用谦虚，做得好就是好，不一定非要和什么拿来相比。秦家长子前些日子也来找过我，可惜那时我公事繁忙，没有机会同他合作，不然滨城也会被莫氏收入囊中。不过现在看来，交给你们龙旗地产也是件好事，毕竟在自己地盘上做生意，要不我这个外来户好多了。”
杨经理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莫总您真是谦虚了，我们可没莫氏的实力。今天能和莫总您搭上话，我真是太高兴了，这样吧，既然莫总待会儿有事要办，不便饮酒，那咱们就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
杨经理说着便为莫凉城端了一杯清茶，茶杯相碰，而就在莫凉城仰首饮茶的瞬间，杨经理垂在身侧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滑入口袋，按停了录音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