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之人，枯坐殿中。身旁九十八盏青铜古灯，只有十盏燃起灯火。这古灯，与寂道手中一模一样。
江风的进入，使得灯火又是一阵摇曳，似乎随时可以熄灭。
江风打量着老者的同时，老者也在打量着江风。
良久，老者缓缓道：“你的出现，我没有算到。你手上的印记，原本是用来控制那两个奴才的。可惜，计划被你破坏了。”
江风神色自若，“我知道，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吗？”
老者一愣，随即大笑道：“你倒是胆子大，老夫没问你的来历，你倒问起老夫来了。老夫，古尘万古。”
“江风。”
万古仙王又是一阵大笑，眼睛一谜，“我想，你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吧。”
江风微微摇头，“还有几处没想明白。”
“哪里没想明白？”万古问道。
“你是因何落到如此地步？寂道与烈山，是怎么跑出去的？”江风问道。
自江风看见那些雕塑，便已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
殿外雕塑，加上寂道与烈山，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这些人，便是万古手下的仙君了。
不是只有寂道与烈山打法则源海的主意，二而是只有寂道与烈山能打法则源海的主意。
其余仙君，全部被困在这里了。
万古衰弱时，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背叛万古，想要杀了万古，去争那仙王之位。
万古虽然衰弱，也不是他们可以撼动的。最终，这些仙君全部被封，只有寂道与烈山逃了出来。
万古眼中流出一丝伤感，转头指了指身后王座，“坐上去，你就都明白了。”
江风自青铜古灯旁走过，缓缓坐于王座上。
虚弱，衰老，大道反噬身体之感，顿时传来。虽有仙王境界，实力却越来越低。
垂死挣扎，这便是万古的处境了。
眼前景象突变，喊杀声刺破星域。江风坐于王座上，门外雕塑尽入眼中。
下一瞬，雕塑全部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修士，齐齐向江风杀来。
这是万古的记忆。
万古身旁青铜古灯，原本是九十九盏，上方还有青铜古钟。
续命灯，镇魂钟。
所有仙君杀来时，九十九盏青铜古灯，只有二十五盏未灭。
为首持青铜古剑的仙君杀来时，江风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悲伤，不敢相信，心碎……
这名仙君，是万古的弟子黎天。万古没有子嗣，待黎天如亲子，如师如父。
万古怎么也没想到，黎天会背叛他。事实上，所有仙君背叛，都是黎天带的头。
万古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万古问道。
黎天没有回答，只是剑指万古，“杀了万古老贼，大道就在眼前！”
老贼……
昔日一口一个师父，今日却成了老贼。
仙君么不断攻来，万古虽能一一打退，心却已经碎了。
只是终究是念旧情，万古始终伤而不杀。
最终，万古以十盏续命灯熄灭为代价，将这些仙君全部封印。
寂道与烈山能够逃脱，不是因为他们修为强，而是因为他们离得最远。
黎天被封印前，拼命抢了一盏续命灯与镇魂钟，让寂道与烈山逃离，想办法来救他们。
万古用了全部力量，将苍茫域封印。寂道与烈山逃出去后，便再难进来。
这，便是法则源海的由来。
江风沉默许久，离开王座。
万古，始终在在看着黎天。万古的这个位置，正好是黎天长剑直刺的方向。
这一剑，刺碎了他的心。
“那盏续命灯和镇魂钟，有什么用处？”江风问道。
“可以破我的封印，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封印他们一次了。”万古说道。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这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江风问道。
万古长叹一声，“我能理解他们想要成道的心，我也是从仙君修炼过来的，深知仙王之位不易。他们有此心思，我不怪他们。他们只是，用错了方
式。我注定陨落，他们为何这么着急？就不能等我陨落，再争那仙王之位吗？”
江风看了黎天一眼，“正值意气风发时，又有谁能忍受修为止步不前的折磨？就算你要陨落，也会熬死很多人。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徒弟。”
仙君不过数十纪元寿命，而仙王起码能活数百纪元。哪怕万古注定陨落，这些仙君也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起码他们这一代仙君，等不到。
万古复杂地看了江风一眼，“虽然你说的都对，但如此直白，太过刺人。”
“谎言不刺人，但结果更难接受。”江风说道。
万古又是一声长叹，“我不愿杀死他们，也不想被他们杀死。只能将他们封印，这样不会损他们的寿元。等我死后，他们爱怎么争是他们的事。”
“可惜，寂道与烈山逃出去了，手握能解除封印的法宝，始终存在破坏你计划的可能。”江风说道。
万古微微点头，“不错，我也不愿杀他们，只是想将他们两个一起封印。昔日，他们曾是我最忠心的部下，随我一起征战万界。这份情，我记着。”
“可惜他们好像不领情。”江风说道。
万古看着江风，“你觉得，谁对谁错？”
江风面无表情，“哪有什么对错之说，即便你能理解他们的做法，难道就愿意提前陨落，给他们让位置？”
“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万古问道。
“杀。”
万古眉头一皱，“全杀？”
“不然呢？”江风问道。
万古眼神黯淡，“可是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甚至还有你最看重的徒弟。”
“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部下，怎么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有你的徒弟，你当他是徒弟，他可当你是师父？若我的徒弟这样，我会清理门户。”江风说道。
万古身形突然佝偻，“我知道，可是我，始终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把我手上的印记解开，我替你杀了他们，咱们便两清。只剩寂道与烈山，无法威胁到你。”江风说道。
万古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