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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九章 麻仓叶王

拥有能力不是坏事, 坏就坏在拥有远远超过自己能够掌控的能力。――安倍晴明

说起麻仓家族,可以说是在安倍晴明中年之后兴起的一个阴阳师的家族。如今比起安倍血脉的衰弱, 麻仓简直是阴阳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然而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哪怕麻仓家族的人非常的谦逊, 不论是天皇陛下也好,安倍晴明也好,表现出来的态度都不像是是对一个带着希望的、可以在未来依赖的阴阳师大家族,反而冷澹到了反常的地步。

如果单单是安倍晴明,哪怕大部分人不会相信,但不妨碍讨厌、忌讳安倍晴明的人去黑他一把,比如硬是参一本子说安倍晴明其实是心生妒忌, 不希望其他家族越过安倍家族在阴阳师界地位。偏偏天皇陛下看上去也不怎么待见那个口碑和天分都不错的阴阳师家族, 这就很尴尬了。

鲜少有人知道为什么。

连天皇最依仗的左大臣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就是,他大致能够猜到一二,因为就他本人来说, 也是非常不喜欢麻仓的家族的。

或者说, 就和因为信赖安倍晴明,所以抬高安倍家族的地位一样;天皇也好、左大臣也好,与其说不喜欢麻仓家族,不如说不喜欢麻仓家族如今当家的人――麻仓叶王。

虽说是一个家族的始祖,但实际上这位麻仓家的当家人也不过区区二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阴阳师之间的通讯在这个平安时代反而必定大部分人都要方便,早早就得到了式神送来的拜访消息,麻仓叶王在感知到了安倍晴明的马车到了麻仓主宅的领地的时候, 就迎了出来。哪怕面对一位额外的客人,他都笑得客客气气、和和善善,完全无害的模样。

对安倍晴明的态度也是十足十的尊敬,这倒是真心的。毕竟这个年代,再反骨的阴阳师,在安倍晴明的天赋和能力前,也是要低下头来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倍晴明其实本来就没有很极端的喜恶,对于麻仓叶王,他是不喜欢,可也不到讨厌的地步。只是他的笑容充满了疏离的距离感,这在安倍晴明晚年的时候已经很少出现了,哪怕是对陌生人,他的笑容其实都有着几分的暖意,算是一种承认人类而表达出的和善。

麻仓叶王对于安倍晴明和天皇的态度心知肚明,可是和安倍晴明一样,他也是不在乎居多的。尤其是天皇的态度,就算天皇是真的不喜他,也照样只能依赖于他。

他可是如今平安时代的国家专属占术师。术有专攻,安倍晴明的占术不差,但到底精力不够,旁骛也多,在这方面也是差了麻仓叶王一筹。不过说妒忌就是无稽之谈了,毕竟哪怕对麻仓叶王的心性持保留态度,向天皇举荐麻仓叶王的人,还是安倍晴明。

另一种意义上,说安倍晴明是麻仓叶王的贵人也不为过。

天皇真正忌讳麻仓叶王的理由是因为对方的能力――灵视。

这一点安倍晴明在举荐对方的时候就没对天皇隐瞒,但同时安倍晴明也提到,皇族内殿有历代阴阳师的结界,所以哪怕是天生的灵视者,也不可能在结界中听到他人心声,此外……平安京需要麻仓叶王这样的占卜师。

本着为了平安京什么都愿意做出牺牲的王者心态,天皇自认光是让麻仓叶王担任国家占卜师这一点,就代表了他作为王者的宽容,以及自我牺牲。

当然他是不会单独去见麻仓叶王的,就算有安倍晴明的保证,每次接见麻仓叶王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安倍晴明在身边才放心。与此同时,麻仓叶王规规矩矩的放低姿态也确实让他心中好受些。

但安倍晴明不是天皇,也和依靠着灵视让他人的阴暗心理无形以遁的麻仓叶王不一样,他只需要用自己的双眼亦能够看透人心。

所以他看得到麻仓叶王眼底深处扭曲的世界和对人类的憎恨。

这是他的经历所带给他必然的结局,他母亲的死亡,好友的背叛,一切都让不过是孩子的麻仓叶王精神近乎扭曲。而不可控制的灵视这个能力的存在,更让麻仓叶王失去了对他人正常心态转变的一个判断力。

安倍晴明可以看得到麻仓叶王终究不得善终的结局,所以他才对他那样的冷澹――这样的麻仓叶王,不是他能够拉回来的。

就好像是现在,哪怕清楚自己不可能看到安倍晴明的内心,他却依然想着以曲线的方式,达到得知安倍晴明究竟在想什么的目的。

很简单,但凡灵力不如麻仓叶王的,又没有特殊加护的,都会被听到心声。麻仓叶王拿灵力比自己高强的安倍晴明没办法,可是安倍晴明身边的人呢,包括安倍晴明的儿子,对麻仓叶王的灵视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对此麻仓叶王也不得不佩服安倍晴明,明知如此,他竟然也坦荡到连措施都不会去加的,一副你就听吧,我这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一次也一样。然而当灵视没有反馈回来后,麻仓叶王心中就有底了,下意识地判断道可能是晴明的式神。

安倍晴明忽然就笑了一下。

到底是一个天赋甚高的后辈,安倍晴明迂回地提醒了麻仓叶王一句,“这位殿下会一同帮助重新封印御神体之剑。”

麻仓叶王反应极快,立刻就意识到千寻不是普通的人,更不是什么式神,地位更高,能让安倍晴明称呼殿下的,至少也该是和贵船同等级的神明才是。

天津神……

麻仓叶王的眸色深不见底,御神体之剑竟然能够惊动天津神吗……莫非这把从她母亲手中继承的剑还有其他的玄机不成。

安倍晴明暗自摇头,他见过麻仓叶王的母亲,那是个心地善良,灵魂也足够强韧的女人。遗憾的是她的内心幻想更倾向于话本中的世外桃源,和现实有些脱节。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选择怀上所爱的人的孩子后,因为自己的灵视能力选择离开前途无量的武士,独自生下孩子,赋予孩子,过着远离人群,贫苦却又满足的生活。也导致了后期求救无门,被堕落的阴阳师陷害而死。

但这是个人的生活和选择,就算是晴明也无权质疑。

就是多少毁了麻仓叶王的人生,也给他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现在就不知道麻仓叶王最后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抚平自己心中的恨意。

而如今来看,麻仓叶王太过习惯于灵视,在其他方面倒是不够成熟。和人相处,远远不止对方在某个时间段,因为当时的情况心中所想。

一念善,一念恶。人的内心瞬息就能千变万化。而有时候一个人的想法,和真正面对某个处境时候的想法,可以忽然间天翻地覆。遗憾的是天生拥有灵视的麻仓叶王大概永远也不会懂,也没有机会懂这一点了。

太遗憾了。

太遗憾,麻之叶没有来得及教导麻仓叶王如何和人相处就已经离去。

若是可以,安倍晴明真的想看看这个拥有天赋的少年,以更加符合这份力量的心境,绽放出光芒,而不是在黑暗中固守原地,看不到前进的道路。

“那么,我们尽快开始吧。”麻仓叶王主动侧过身,将御神体之剑这把麻仓家的象征之物暴露在两个外人的面前,一副信任对方,由对方做主的样子。其实是在暗中观察,重心不在御神体之剑上,反而在那位天津神上面。他笑着也算解释道,“我的专长不在封印术上,事实上,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封印了。”

哦豁,巧了,其实她也是很不擅长封印这种事情的。千寻面无表情地想,她只会搞破坏。封印也好、结界也好、治疗也好这种特别正派的力量她是没的。

所以千寻澹定的目光就落在了安倍晴明上,很明显传递一个意思:你上,我就只负责帮你增加封印之力。

想到这位神明之前说的御神体之剑封印松动和她有关系,而她又特意跑一次而不是当场负责重新封印回去,安倍晴明就悟了:这是一个管拆不管修的神明。

麻仓叶王也意识到这位天津神似乎对封印术很没想法,竟然要借助一个人类阴阳师的手去施展封印术……

他想不到天津神中有哪位高位神明做不到简单的封印术的。

这话他不能直接问出来,所以疑问的目光就转向了晴明,他知道晴明肯定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然而后者就算知道也和老狐狸似的死活不接收信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麻仓叶王暗自咬牙。

然后麻仓叶王的目光扫过少女凝聚出神力的手。

异常纯粹的黑暗之力、不会封印术的天津神。

八百万神明,要去对号入座本来是一件海底捞针的事情,不巧的是,偏偏符合了这两种特征的高位神明,似乎还真就只有那么一个。

破坏神须佐之男……

可是……难道不是一位男神吗!!!

难得的,麻仓叶王体会了一把贵船高龙神的凌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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