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君心里关于民族软件的光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宋阳觉得还有时间，不如先一起玩玩。
泡最早期的论坛，也挺有趣的。
另外：上面可潜藏着多少将来的大鳄？这个时候能玩BBS的，多少都懂些技术。
说起这个，雷君倒是来劲了。
他是玩什么就想玩出点结果的人，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发帖量全网前三、混了个版主而小得意。
“起什么名字呢？”雷君问道。
“你来起吧。”
“嗯……”雷君想了想之后说道，“西点吧。”
宋阳有些意外，看了看他。
军校的名字啊，看来他心里还是有团火。
“那就叫西点！”宋阳笑着说道，“明天我找个地方，先牵10条线，多配些电脑，我也泡一泡惠多网，站长你来当吧。”
“这……”
雷君一时被他的大手笔震了震，这一玩，那不是得小几十万？
“宋总，这纯粹是兴趣，没法挣钱的。”雷君提醒了一下。
“害，玩一玩没关系。”宋阳自不会在乎这点钱，“我就是挺想认识一下你们这些做软件和玩互联网的人。”
“……宋总，你比我年轻。”雷君有点怪异。
怎么语气老气横秋的。
“但没你们新潮啊。”宋阳乐了乐。
宋阳这样一个歌手、曾为母校捐了1500万的在校生、4A广告协会的副理事长、如今被据称与另一个人一起在国内国外一共拥有数十亿元的人物，雷君和米昭文回去之后再度查探了一番信息，只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就是去年盘古卖不动的时候，听他的消愁，知道他一个读书就赚钱的家伙。”雷君久久不能言语。
米昭文很兴奋：“他专门找你，肯定不只是想玩玩BBS。这样的大人物，心里想什么肯定不会轻易说的，我觉得他想找你做事！”
“……做什么？”
“我哪知道！”米昭文肯定地说，“但应该跟电脑、跟网络有关！”
他找出一个新近因为VCD芯片报道出来的新闻：“这里面说了，联翔也入股了三友电子，联翔啊！说不定，他们在策划什么新产品！”
做软件的，谁不知道联翔？
现在国产电脑品牌，联翔已经是第一了。就连国内的电脑市场，联翔都已经快要打败国外品牌，登上第一的宝座。
“……真厉害。”米昭文继续看着，感叹道，“还有卖磁带、光盘的银河音像，有搞影视投资和光盘出品的三友文化，VCD机、BP机，还有芯片、华通！”
他快把凉气吸完了：“搞的东西真多啊！个人有广告公司和商贸公司，那个李老板就玩足球队，其他事情都丢给他管。”
雷君暂时没理清思绪，脑子乱乱地说道：“反正还在放假，先玩吧。咱这真要建一个最豪华的站点？十条线啊！”
此时此刻，宋阳也打开了书房里的电脑。
沉晴雪离开后，windows95也发布了。有了自己熟悉的图形操作系统，宋阳去年下半年也添置了一台电脑。
只不过此时网上根本没多少内容，他这台电脑，也无非是在家里的时候，方便用来写点东西，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用的还确实是office95。
现在，他也拨了号，通过雷君教的方式登上了惠多网。
仍旧是兼容着的DOS系统中的BBS。
黑色的底，白色的字，纯粹用键盘操作。
这是ponysoft，应当就是马腾的站。
去年2月开通，四条联机电话线路。
登上去之后，还限时60分钟。
宋阳适应了一下，发现一个名为笑话的版热度挺高。
每个版其实都是用从这端发信件到站点上，站长收到信还要通过操作把内容同步到信区也就是所谓版面上，然后能被别的人连上去之后看到，也可以和站友发私人信件。
宋阳打开了几个帖子，看标题为《小母牛》的帖子好像回复数量还比较多。
某Andy开头的站友写道：
【我已从泰国回来了，现在把泰国最流行的笑话讲给你听听。】
【小母牛骑摩托车——牛B哄哄】
【小母牛倒立——牛B冲天】
【小母牛醉倒在酒缸里——最牛B】
而后，宋阳赫然看到一个回帖。
【在华国就已经有这类“歇后语”了，还有：小母牛跳高——挺牛B】
【Yours Pony Ma】
宋阳咧嘴就乐起来。
时间是今年2月4号下午的5点1刻。
于是四个月后，宋阳在键盘上尝试着敲了进去。
【Restart S wrote io Pony Ma】
【小母牛追公牛：牛B极了】
真是一方苍莽的小天地啊！
在粱泰眼中，老板最近的行为挺反常的。
骄阳广告、三友电子……那么多的事呢，他似乎也不在意。
姚总时不时拿一些合作意向来请他帮忙出手，他顺手是应下了，但随后就又钻到一个新买下的房子里，和那两个年轻人一起鼓捣电脑。
除了很少量的，与华通的人见见，去华芯微电子看看他们与华威的合作，老板呆在电脑前面的时间越来越多。
多到最近开始滴一些眼药水了。
到6月中旬，CFido上，终于多了一个新的站点。
燕京西点，欢迎页面上排了数行的十条线路赫然在目。
通过雷君等人打的“广告”，闻讯而来的虽然同时只有10人，但这目前为止最豪华的站点还是震住了他们。
【**】
【雷站长，太恐怖了，10条线？你wps不搞了？怎么生存啊？】
【以后主要在这里水了，可以预见站友会很多。】
【……】
各个站点间基于Cfido的建站规范，信息其实是可以互通的。
但有10条线，就意味着通过这个点登上去，被别人占线的概率很低。
宋阳早在数天前就收到了来自马腾的回信。
【哈哈哈哈】
【Yours Pony Ma】
画风挺违和的，他是给自己设置了回复后缀，还是每次手打？
这段时间在古早BBS灌灌水，只不过是先看看华国互联网上目前最活跃的这批人是个什么状态。
网上先用ID和一些人混个眼熟。
宋阳现在知道了，丁三石是另一个站的站长，而求伯也在朱海的分公司开了一个站点。
这全部都是免费服务。
见雷君在键盘上手走如飞地敲来敲去，宋阳忽然说道：“你说现在已经有40多个站了，要不组织一下，搞个站长聚会？”
“……啊？”
宋阳笑了笑：“我来赞助。”
……
史柱也在组织一个聚会。
这个聚会，本来是定期会有的。
但现在不是定期的，那么就只是史柱凭私人交情来邀请。
这个聚会，也同属于一个圈子。
这个圈子，名为泰山产业研究会。
其中会员，无一不是业界大老，而且目前大多也都算是比较高精尖的领域。
新潮网前身大股东、凭打字机早在1993年就于香岛上市的四通集团段永。
联翔的柳志。
泛湖的卢强。
史柱暂时只约到了这三人，到香岛一聚。
他已经用尽了办法，但都没办法。
再拖一个月，问题一定会开始爆发。
至少巨人大厦要暂时停工了。
随后一定会像骨牌一样，供应商讨账、买家质疑能不能按时交房、债主关心债务状况。
香岛那边，四个人在一个高尔夫球场中见了面。
“……你还去找过那个宋阳？”柳志和卢强互望一眼，笑了笑，“你老乡啊。”
卢强嘴角翘了翘。
“可惜那个李平不好找，你不是说，主要有钱的好像是他吗？”
柳志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不管钱，但确实乐善好施。只不过，你得是很惨的那种，他会动恻隐之心。”
说罢补了一句：“传言是这样的。”
段永皱眉道：“我说句实话吧。”
史柱看着他，感觉不太妙。
“1000万借给你，也只会越陷越深。”段永摇了摇头，“今明两年，金融市场一定有大动荡，我们都得做准备。想把那栋楼建起来，不说真的12个亿了，10个亿是要的。这是一个没法解开的难听。史总，栽了就栽了，还有机会。”
史柱心里一凉。
卢强也说话了：“最要命的无非是那些债了。我们几个帮你说说，让你有个宽限还款期是行的。只要人还在，就能重新起来。老段能推荐你进来，我们都能同意，那你这个人就没问题。现在，事情做急了。我只是说房地产市场大有可为，你出手那么急干什么？”
“……三位，1000万不能救救急？”
段永无奈地摆摆头：“你还是没看懂根本。朱海，根本撑不起你那栋楼卖出去的价格。去年是有朱海当地帮你吆喝，但他们成绩到手了，高升了，买你楼花的人冷静下来了，楼盖得越高，窟窿越大。”
史柱一时无话可说。
看他们三人散着步往那边有说有笑地走过去了，史柱体会到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你真的有把握，推动联翔控股先实现对三友电子的控股？”
柳志温和地笑着：“先试试吧。如果只是联翔自己，到时候你稍微帮一下就好。如果还有他们，那就得我们一起出力了。现在，总要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
卢强于是眼睛很亮地笑了起来。
这一代大老板间最私密的聚会，是这样的风格。
而在燕京，因为西点站如此豪华地登场，因为据说有人赞助，从未谋面的站长们大家聚一聚似乎成了华国互联网正要茂盛成长的征兆。
有许多人都在订着前往燕京的车票。
能自掏腰包建站，为网友们提供免费服务的人，车票钱是出得起的。
他们只是更好奇雷君站内信件中那个真正站主所谓“一定会让你们很意外”的身份。
确定有时间到燕京的，只有十六个站长。
其中有个CFido全部华国站点的总协调人，第一个华国站点长城站的站长。
他是最早到的，所以他最早见到了雷君身边的那个人，以及朱海站的站长、京山软件的求伯。
这个人……确实让人很意外。
但如果是这个人，聚会的地点选在这，也就不奇怪了。
燕京建国饭店，旁边就是秀水街和赛特大厦。
来到这么高档的酒店，CFido的站长们似乎也是什么大人物，今天的聚会也显得非比寻常。
这也是刚刚来到这里，见到大堂一角一个写着“第一届CFido站长代表大会签到处”牌子的马腾的感觉。
走到那张盖了红绸布的桌子面前，他有点拘束地说道：“你好，我是ponysoft的马腾。”
“欢迎欢迎。房卡在这里，也可以提前去餐厅。”刘锵东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有事联系我。”
“……麻烦了，刘总。”看着名片的马腾心头一凛。
新科商贸总经理……在这坐堂接待？
他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看来那个一口气架了10条先的西点站真正的站长，来历确实不一般。
酒店房间没什么好呆的，放下了行李，他就直奔刘锵东所说的餐厅包房。
推门进去，就见到七八双眼睛望了过来。
马腾友善又有点青涩地笑了笑：“我是Po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