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想想心里很乱、很慌。发了会儿呆, 然后上网去翻查关于人/流的信息。
起初翻到的几个信息都是人/流的广告, 什么：“上午做，下午就能上班”，还有什么宣称全程无痛无感等等，乱七八遭，分不情真假。
再接着就翻到了一条贴子, 上半部分详细介绍了人流对母体的危害，容易造成不孕。下半部分，则写了手术过程中, 对胎儿是多么的残忍。尤其是当孩子成形之后，医生为了取出胎儿, 通常要将胎儿粉碎, 再一块块的取出。发贴人为了更直观，甚至还放了张动态的示意图, 看得程想想心惊胆寒，赶紧就关上了电脑。
睁上了眼睛，沉静了好一会儿，她一个喃喃自语地道：“现在还小, 还小, 只是个细胞而已, 拿掉了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还是得拿掉啊！不然, 她一个未婚姑娘家拿什么养？叫奶奶和姑姑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呀！
至于广平那混蛋……她倒是也动过告诉他的念头。可是人家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拿孩子来得寸进尺呢？本来嘛，她现在对广平也只有朋友之谊，而没有动过男女之情的心思。也不觉得因为孩子, 就非得跟人怎么、怎么样了。
万一人家知道后，也是同样的结果，她又何必白白去说那一遭？
思来想去，最终程想想还是走进了市妇保的大门。
妇保的人很多，程想想没有提前预约，挂的号子比较靠后，就坐在等候区的排椅上，一边等着叫号，一边给赵宏图发信息。
上次帮阮小玉配对成功后，阮小玉送了她个古式的怀表，留着也没什么作用，干脆也给赵宏图看能不能换点钱。
赵宏图仔细地看过她传来的照片，当看到怀表背面“阮小玉”那三个小字时，颇感意外：
［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民国时期的那个电影明星阮小玉吗？］
［对呀。想不到你还记得那么久远的明星。］
［我爷爷是阮小玉的影迷，以前我家里还藏过她的几部胶片电影，被我爷爷当宝贝一样呵护着。那个时候其实出产的影片不少，但是大部分都因战乱和保存难度大而损毁。因此，我爷爷手里的那几张胶片，可算得极难得了。几十年前，曾有位香港商人，慕名上门求购，给的价格很高。我爷爷都没舍得卖。后来我家道中落，逼得没办法的时候，就把几个胶片给卖了。不过听说那位香港富商已经过世了，是他儿子收购的。你这个如果真是阮小玉生前的遗物，估计他们也会有点兴趣，等我帮你打听打听。］
程想想和赵宏图聊了一阵后，就听到叫到自己的号子了，忙收了手机，走进诊室里。
诊室里一共有两个医生，面对面地，各坐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前。桌子的侧面各摆着两个方凳子，供病人坐。
程想想进去的时候，左边的医生面前已经有一位穿着驼色风衣的女人，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医生则在那里“沙沙沙”地写着病历，气氛略有些沉闷。
她也没多想，直接坐到了右边的医生边上，递过病历本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情况，想再检查下，以确定是否真的怀孕。
医生在病历上写了几笔后，就给她开尿检的化验单子，再加上她提过这两天总隐隐地觉得肚子疼。便开了张b超单，做下检查。
就在她拿了单子准备起身的时候，只听医生问道：“结果很清楚了，你原本就有卵巢囊肿，再加上输卵管堵塞，所以才一直怀不上。”
程想想还以为是对她说，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左边的医生，在和穿驼色风衣的女人说话。
那女人一听，声音就哽咽了起来：“医生，那能不能治得好？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应该没问题的吧？”
医生翻着手上的检查报告，道：“这个我不好给你保证，只能先治。就算输卵管堵塞的问题解决了，卵巢也得再调理。你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后面话，程想想就没有听到了，只是在临走之前最后瞅了眼那个女人，于是那张强忍着眼泪的悲伤面孔，就那么清晰地印在了程想想的脑海里。
尿检的结果要半个小时，正好b超室比较空，程想想就先去做了b超。
躺在b超室的小床上，程想想歪着头，依稀能看到显示屏上黑白的影象，当然这种专业的图象她看不懂。想问问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仪器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伴着几声“咚咚”声，不由就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旁边的医生一边操作着仪器一边顺嘴就回道：“是胎儿的心跳。”
“心跳？这么早就有了？”原本以为就算是怀上了，这么早也就是一个细胞而已。可是当她听到心跳的一瞬间就有一种血脉连心的奇特感。
已经有心跳了，那不光只是个细胞，而是拥有自己的心跳，在努力长大的小生命啊！
“从b超上看已经有八周多了，有心跳很正常。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程想想木然地整理着衣服、穿鞋下床，脑子里浑浑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生命最初的心跳声，在仪器下，那种强而有力的“咚咚”声，仿佛还在耳中回响着。
呆愣了一会儿，直到医生打印好报告递给她，她才慌张回神，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看着报告单。
b超单的上方是子宫内的影象，非常模糊的黑白图象，最中央的地方则是一粒芸豆大小的扁圆形状。那是一片混沌中，萌出的生命。
影象的下面则是几行小字，写着孕囊、胚芽的具体数值，以及心跳的速率。
拿着检察结果，程想想重新坐回到诊室里。
医生只扫了一眼，便道：“是怀孕了，已经有八周了。子宫内的情况也挺好，没有宫外孕。你肚子疼可能是因为怀孕造成子宫胀大引起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劳累或者其他刺激。注意多休息就。过两天自己去社区建卡，然后定期产检就行了。”
“定期产检？”程想想讷讷地道：“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留……”
医生抬头扫了她一眼：“那你早点考虑好，这都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月了。等孩子再大了，流产就会很伤身。”
“好，谢谢医生。”程想想拿回了病历本，转身准备离开。就在她前脚刚走出诊室门的时候，耳后传来医生的叹息声：“哎，有的人拼命想要孩子却怀不上。有些随便怀了，又不要……”
程想想的脚步在医生的叹声中，也变得愈发的沉重起来。
回到婚介所，程想想就蒙头大睡。只觉得，睡着了就不用再纠结现实的问题，睡着了就不会苦恼了。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更多的是妊娠反应后知后觉却来势汹猛，程想想一睡下去就睡得昏天黑地。
有几次，在睡梦依稀觉得上班时间要到了，该上班了，可是她使劲挣扎着，却觉眼皮沉得怎么都睁不开，索性就想着翘班算了。隐约，好像又听到有敲门声响起，可那声音忽远忽近，丝毫不能把她的睡意打散。
也不知睡了多久，程想想总终睡够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但见窗外已经黑透，外头橘色的路灯灯光透过没有拉上的窗帘照进屋内，使得屋里的光线一片朦朦胧胧的。
忽然，一只手凭空伸出，按亮了房灯的开光，灯光大亮，照清了屋里的角角落落。
“谁！”程想想心头一惊，急忙坐起察看，却见广平双手插兜，倚在衣柜边上，笑嘻嘻地看着她：“懒猪，终于醒了，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程想想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怎么随便就跑进我房间里来了？”
广平道：“你忘了，本君每天晚上要来给镇场子。刚才敲了半天的门都不见你应，进来后又不见你在楼下，还担心你有什么事，哪知你却躲在楼上睡觉。”
“哦，我睡过头了。等我起来洗漱好就开始工作。”这会也睡够了，差不多是应该开始工作了。
“不用忙了。现在都快凌晨3点了，反正也不急于这一天两的。你要是累了，再好好休息休息。本君就先回去了。”
广平说罢转身正要走，程想想急忙喊了一声：“哎，等等！”
广平回首微笑：“怎么了？”
程想想沉吟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要当爸爸？”
广平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程想想道：“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忽然想起，大神您的基因这么好，不留个后代，会不会可惜了？再说，您也都有七千多岁了，年纪确实也不少了。现在人间界推崇优生优育，年龄太大了，生出来的孩子容易出问题，最好还是趁早生。”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眨巴着眼睛问广平：“我的话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