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天带着莫妮卡夫人赶到西区露台的时候，李德和弥生正趴在围墙边往下眺望。
阿力和一个胡子拉碴的丧尸老头坐在一边的墙根下，怀里抱着木棍，瑟瑟发抖。
方小天瞄了一眼，心中了然：这八成就是李德和弥生藏在这里的铁匠铺老板和小铁匠了。
看到方小天，阿力和丧尸老头眼中一惊，攥着木棍的手指不由得又用力了几分。
“嘿，小天，你果然找来了！”李德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来，挥手跟方小天打招呼。
“妈妈！”弥生飞奔着扑进莫妮卡夫人的怀里。
再坚强也不过只是个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的小姑娘，况且这是第一次站在这里直面兽潮，这种恐惧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可以承受得住的，弥生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到了心理极限，现在看见母亲，立刻便顾不得其它，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寻求温暖。
方小天和李德对碰了一拳，笑嘻嘻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德耸耸肩，指了指身后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表情十分纠结，似乎身后露台外面有一个偏离了认知的奇怪世界，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似得。
方小天被他勾得好奇，几步绕过李德，窜上露台围墙下的台阶，伸出脖子向外面张望过去。
这一眼，便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龙城寨建楼极高，每一栋都差不多有十五层，几个人现在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是十三层的样子，从这里向下眺望，整个西部沙漠尽收眼底，浩瀚无野，天边蓝黄交界，清晰可辨。
整片沙漠仿佛一卷羊皮纸，在方小天眼前安静铺开，光洁平整。
在这卷羊皮纸的西边，天空与沙海交界的边缘上，那条黑线正在不断变粗，不断向东蔓延。
仿佛羊皮卷沾了打翻的墨汁，正从西部边缘上沁进脏污的墨来似得，这些黑色的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视野中移动。
这卷羊皮卷的东部——五龙城寨——帮派们云集在城寨外墙五百米之内，严阵以待，从方小天的角度上向下俯瞰，能够看得出这些人的站位并不是杂乱无章，反而隐隐透出几分战阵的味道来。
“看来这个城寨里的人也并不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嘛。”方小天摸着下巴感叹道。
“是啊。”李德站到方小天旁边，也是颇为感慨，“我原本以为这个城寨里只是一切亡命之徒和等待死亡的行尸走肉，现在竟然发现自己看走眼了，你看看他们的阵型，几乎照顾到了方方面面，只要兽潮不那么聪明，他们想要防御住这座城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兽潮不那么聪明？是什么意思？”方小天纳闷地问。
李德指了指远处那条漫长的，正在不断加粗的黑线，解释道：“你看兽潮的数量，那么多的猛兽冲击过来，如果全部都只在西区这边厮杀，凭借下面这些人的阵型，勉强还可以抵抗住。可是如果有猛兽稍微聪明一些，选择两翼包抄，凭借数量的优势，城寨中这么一点人口，是几乎没有胜算的。”
方小天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下面这么一点人，想要防住那么多的猛兽，也是几乎不可能的吧？”
“所以他们选择了战阵，你看，最前面的是近战搏击的，守护住整个西区外墙，他们后面是长兵器，再后面是弓弩，我相信在西区这面的楼上也一定隐藏了很多弓弩手以防万一，这个城寨里的人是不会让兽潮破坏建筑的，这座城寨是他们的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庇护，他们必须拼死防护它，但是至于能不能防住，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方小天诧异地看向李德。
李德点点头，“天意。因为……”
他还没说出口，却被一旁的弥生接了话头，“……因为今年的兽潮来的比往年早，而且……数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多。”
弥生的脸上写满担忧。
沙漠之中食物匮乏，平时一个动物都极为罕见，可是偏偏这几年出现的兽潮，竟然能在短时间内一蹴聚集如此多的猛兽来袭击城寨，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些猛兽中不但有沙漠狼这种群居猛兽，也有沙漠狮这种平时独来独往的猛兽，甚至也有许多原本食草的动物……从最小的沙鼠到最冷血的沙蛇，从吃肉的不知名野兽到平日里温驯的羚羊，大大小小的沙漠动物们在兽潮中全部发了疯一般地聚集起来袭击人类。
它们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仿佛千里奔波到这里只是为了欣然赴死一般。
更可怕的是……
历年兽潮都不过一两万而已，而今年……
从天边那不断加粗的黑线来看，恐怕不下十数万，不，几十万也未可知。
城中大帮派一定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会破天荒地疏散城寨中的所有居民进入避难所避难。
此时此刻，除了西区外严阵以待的帮派战士和露台上的这六个人之外，整个城寨空无一人。
如果没有了五龙城寨，那么这些兽潮……会跑到哪里去呢？
弥生脑海中突然这么想。
这个念头把她吓了一跳。
但是旋即她又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无理取闹，反而十分值得思考。
兽潮自最西端沙漠深处而来，翻过这片沙漠的地方，是第二区。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能够解释得清兽潮的成因到底是什么，甚至连兽潮聚集的地方都没有搞清楚。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兽潮如梦魇，汹涌而来，在五龙城寨与人类对拼，最后耗尽力量，幸存的猛兽渐次散去，留下遍地尸骸。
年复一年。
如果没有五龙城寨挡住兽潮，那么理论上兽潮应该是直接冲过拉尔维加斯，向第三区腹地前进才对。
所以，兽潮的目的是什么呢？
弥生想到这的时候，方小天却张嘴问了出来。
“兽潮的目的是什么呢？它们聚在一起千里奔波，总要有点想要的吧？”
这问题让在场的让人全都一怔。
哪怕是阿力和丧尸老头这种在城寨中住了很久的人，也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思考兽潮从何而来，却从来没有人思考过它们的目的，它们要做的是什么。
“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找到了兽潮的来处……就能知道它们的目的？”丧尸老头颤抖着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么在兽潮开始的地方，要么在兽潮结束的地方，既然兽潮结束的地方目前不能明确，那找到来处可能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李德也想到了也许是五龙城寨挡住兽潮去路这个问题，思考一番后肯定了丧尸老头的话。
“曾经白虎帮有派人去探查过兽潮聚集的地方，可是最终一个人也没有回来，就凭你们几个，有自信找到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露台另一面乍然响起。
方小天诧异地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旋即意外地喊道：“坦克？”
坦克对方小天的意外表情十分满意似地笑了笑，他站在露台另一侧的阴影里，朝对面几个人摊摊手。
“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实在是个意外，我只想说一句，找兽潮起源的话，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