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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一步一地狱2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我们每天的生活,都在伴着死亡前行,小半步,我们就永远地跟现世说再见了。很多人,身边的人,避讳谈及死,说到这些总是会说“呸呸呸”,“某某去了”,“某某仙逝”。其实不必如此,面对死亡,知晓死亡,现在面对的东西才更有意义,才会更加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一切,毕竟—”小刘说着与他这个年龄不符合的话语,“我们都只是在这必然抵达的列车上的,只有知晓失去,才会珍惜拥有。”

“人不都这样吗,不一步一步走向地狱,怎么会知道人间这般美好呢?”他曾处在地狱里,但也见过人间的美好,他从来不渴望天堂,盛极而衰,他害怕越是快乐到巅峰,只能往下走了,小时候很快乐,后来失去了周月亮和奶奶;大学很快乐,毕业之后失去了他的几个好哥们;爱情很快乐,后来失去了萌萌。“人生是不是从得到开始就在倒计时失去啊。”

“也许这是一个咒,对所有人的一个咒。”小刘在玻璃上写下咒。

“咒……”周星星呢喃重复这个字。“说到咒,我倒想起来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书以及读后感。那里的咒可是一个强化因缘际会的玩意。”周星星插着口袋晃动手上的热咖啡,挑了一下眉说,“推荐你去看阴阳师。”说完调头往办公室走。

“我看过阴阳师boss……”

今天把五卷的阴阳师看完了,讲的是阴阳师安倍晴明和公卿源博雅,以他们两个人的视角讲述了人和鬼的故事。

阴阳师安倍晴明,是当时的天文博士,主要为朝廷做一些卜笨扶乱,祛除厄运的工作;而源博雅则是一个风雅而耿直的贵族,通晓许多乐器,以笛子见长。

咒,是强化因缘际会的东西,无论是语言也好,还是信物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可以寄托思想用以强化信念,就可以被称为咒。

而人和鬼,则只是一体的不同变化而已,如安倍晴明所说:“人的心底里总藏着一个鬼,人和鬼在某些情况下是没有区别的。”

里面有个故事叫做生成姬,讲的是一个叫做德子的姑娘,是破败贵族之后。在家室没有破败之前,她每夜会坐着牛车去河边听博雅吹笛子,持续了三年。后来,德子家破败,与德子相恋的一位贵族抛弃了德子,移情别恋另一位贵族小姐,绫子。得知此事后的德子只有每夜丑时光着脚,披散着头发,拿着捆着贵族和绫子的头发指甲的偶像,徒步到离家几里外的贵船神社,将木偶钉到神社里的古树里,以祈求神灵惩罚这对负心男女。

神社的人架不住德子每晚丑时来神社闹腾,便编造了谎言,告诉德子:“贵船神社的龙神听到你的祈求了,只要在丑时,披散头发,光着脚,穿着红衣,将衣服撕碎,头上顶着倒置的三脚烛台,再把蜡烛点着,出来游街,就能实现你的愿望。”

听到贵船神社“龙神的回应”,德子高兴地发出尖叫,不顾光脚被划破的疼痛,抛下手里的人偶头也不回得疯跑离开山门。这时的德子,已近乎精神失常,残余支撑其活下来的念头仅是祈愿成为力大无穷的鬼,能够为让这对负心的情侣付出代价。而发出的尖叫,反过来让神社的人毛骨悚然,战栗不已。

德子照着贵船神社给出的做法,以一种十分滑稽的方式成为了鬼一—也即生成姬。中间在被绫子冒犯了之后,活生生把绫子的头拧了下来;而后,又去找那个贵族复仇,多亏了晴明和博雅,才得以解决。

中间,德子残存的人性听到博雅的笛声,化作生魂来恳求博雅救救自己。

“博雅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只是博雅被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弄得一头雾水。

博雅知道德子希望化鬼的愿望后问身旁的晴明:“德子已经变成鬼了吗?”

“如此看来,应该是已经变成鬼了吧。”……“神明是不会把人变成鬼的,

“把人变成鬼的只有人自己,希望化成鬼的也是人自己……每个人心里暗藏着鬼胎,神明只不过增加了他们一点点魄力。这红尘之中,我们有太多不能为之事,能力不够,没有想到,错过机会,等等,都可以称作是无缘。”小刘冲着周星星背影说。

“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回来工作。还想不想早点下班了啊。”

“相比的寄居城市,我对从小长大的村落熟悉太多。可自从上高中,我就很少回去,倒是离得不远,只是不想,或更坦白些,我害怕它。”和往常一样,太上小君是林敬厨房的最后一位“客人”,今天心血来潮林敬突然想和他说说他的事。“村落通常都温顺熨帖,一如其它村子,装盛着水,庄稼,还有靠这些生活的村民。一到七月,村落会露出伏在温顺下的面目,平常的熟悉,只会让那时的村庄显得更陌生,更恐怖些。”

“我也很讨厌7月份,太晒了,还特别热和烦躁。”太上小君支着小脑袋瓜子痴汉脸看着林敬。

“我爸也害怕,终于在中年调动工作远走,那之后我们只春节回家几天,拜完年又匆匆离开。后来太奶奶忽然病重,我们不得不在七月回去,又要正视村落的另外模样。”林敬把围裙脱下来说,“走吗,出去撸个串?”

“好呀。”太上小君简直不要太开心。“你在给我讲讲你的事呗林敬哥哥。”

“农历七月算夏天的尾巴,太阳已是强弩之末,虽说吃西瓜的好辰光不剩多少,好在那些干热和海热交替的难受日子也就要过去,在这时候回家看太奶奶,不算太难熬。”

她早就已经很老了,我一度相信,衰老有个终点,太奶奶几年前就到了。到这终点后停在那儿,程度不再加深,不能更老。也确实如此,这些年每次看她,都没新变化,头发已经全白,不会更沧桑,脸上早被皱纹占满,再不能多长一条。这几年她坐着马扎在终点歇着,像结束赛事的运动员,保持那种衰老状态。几个月前春节回家的时候,她和五年前没有两样,连对话都是那几句,也拿出同样造型的糖猴子给孙辈,全然不顾在场的人最小也已经超过二十岁。

“等我们再回去,太奶奶已经送到医院,虽然有准备,可还是吃了一惊。病床上的太奶奶证明我先前对衰老的看法全无道理,她比更老了。”原来太奶奶看上去是个晒干的枣,失去水分,没了弹性的皮肤挤成皱褶贴在同样干瘪的肌肉上。现在连皮肤里聚成皱纹的力量都用光了,整个人反而舒展开,那些曾经起伏的沟壑给时间抚平,像被赋予形状的折纸重又铺开,剩下些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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