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玛利亚听完天默匪夷所思的结论，有些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着：“我的意思是，我确实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但我不记得逃出神域城的时候，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那你还记得什么？”天默显得异常平静，看着玛利亚无言以对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盖特林完成自噬之后，它的存在一直都是一个迷。除了十三的口述之外，根本没人亲身经历过。甚至于我刚才所说的话，也是根据我们先前的经历做出的合理猜测。”
“合理？到底哪里合理了？”发现天默一直在用平时的语气和自己交流，玛利亚似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按照你们所说的情况，那个所谓的盖特林如果已经把我吃掉了，那现在我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可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拥抱过，我还为你整理过衣服，还坐在一起聊过天。这些我都记得，它们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
听到玛利亚的语气越发的低微，从原先的抱怨，慢慢变成了央求，天默也对她所提到的事情历历在目：“我知道这些事情一下子很难接受，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太多时间了。牺牲一个人，保全剩下的人。我想这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也是阿瑟能够将盖特林弄到这里来的唯一方法。”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我？”玛利亚慢慢低下了头，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防风火机，有些无奈地回忆着：“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我还真的没有仔细回忆过。当初跟随斯奈尔逃离神域城经历，现在想起来确实很模糊。我只记得有东西在追我们，然后一直在跑。虽然对这里的感觉很熟悉，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天默多少有些意料之中地说：“这就是征兆，接下来你的记忆会慢慢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终消失于无形。”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玛利亚似乎之前听过这些话，此刻有些绝望地说：“其他人也会变成这样吗？”
“是的，但是要等你彻底消失之后。我们会一个接着一个，重复这一过程，最终全军覆没。”天默深吸了一口气，淡然地解释着：“就像之前说的一样，盖特林本身的存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它现在只能单纯被食欲驱使，依靠不断吞噬其他存在，才能维持自己停留在这个世界里。这种情况在我们洗罪人之间，有一个专属的词汇形容——念魔。”
看着玛利亚低着头没有说话，天默又多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当初逃跑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
“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玛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推诿道。
天默见状也不想在逼问下去，便继续解释着：“先前我就一直有一个疑问，盖特林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按照常理来说，它现在是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虚数空间，根本不可能听从自己，或他人的意志随便移动。”
“因为它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吗？”玛利亚看着天默点了点头，苦笑着说：“在别人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由内而外吃掉，这还真是残忍呢。”
“只是出于活下去的本能而已。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下去，总是要比少食多餐饿的更快一些。”天默舔了舔嘴唇指着周围的说：“这里应该是整个空间的雏形，也就是你当初遭遇盖特林时，被第一次被吞噬掉存在构成的。余下的则全部是以它为蓝本，由其他人被吞噬的部分共同组成的。”
“就是出现失忆的时候？”随着谜团一个一个被天默梳理清楚，玛利亚态度也在慢慢发生着转变。此刻她好像更在乎的是，不想自己就此不明不白的消失掉。
虽然多少有些放弃的意味，但天默面对她的疑问，还是耐心地逐一解释着：“还记得我们先前来回走过好几次的隧道吗？为什么只有这里没有？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格雷迪、迈瑞、寒雨凝，他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对这里的认知也仅限于我们，刚刚出发时见到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难怪大家都感觉在原地兜圈子一样。”玛利亚有些无奈地指责道：“如果你没有随便发号施令，是不是就不用搞得像现在这样麻烦了？”
“不，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天默回忆着自己一开始做出的种种错误论断，感觉有些难辞其咎地为自己辩解着：“你应该不记得了，当初后续车厢消失的时候，我们第一次的选择是倒回去，而不是继续向前。可现在看来，当时无论作出哪一种选择，最终都会来到这里。更何况，如果不是我们之间的认知存在偏差，我想也不会这么快发现这些问题。”
“你怎么敢如此确定？”天默现在所说的一切，多多少少有些超出了玛利亚的寻常的认知。
或许正如格雷迪先前的自嘲般，洗罪人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对于现在经历的事情，可以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进行谈论。可对于普通人的玛利亚来说，这些事情已经完完全全超出她的底线。
活下去，这是每一个像玛利亚一样的普通人，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中努力拼搏的目标。
似乎是因为回归洗罪人之后，天默和寒雨凝等人相处的久了。他也渐渐失去了曾经在硕土区隐居时，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忙碌的普通人感受。
先前的一番轻描淡写的解释，似乎让玛利亚误以为，自己直接被宣判了死刑。
这让天默接下来想要说的事情，显得有些举步维艰。可是话已至此，似乎想再辩解什么，也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指向玛利亚手中的防风火机说：“因为你手上的那个东西。这是你的私人物品，没人知道它的样子，但是你却能一眼就认出来。我也检查过其他的尸骨，只有在这里找到了它。也就是说，这里是有你的认知构建出来的，没有夹杂任何他人的东西，同时这里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你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看着天默从容地将它全部说完，玛利亚突然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不对，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吧？被世人称作秩序破坏者的白色怪物。”
注意到天默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玛利亚却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地挑明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想让我了解自己的处境吧？虽然有凭无据，但是你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是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处置我？”
“我承诺过，没有任何人会牺牲的。”看着玛利亚微微楞了一下，天默伸出自己的右手提醒道：“玛利亚，我的朋友。现在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