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当年河东吼，是谁当年一嗓子吓退十万魏军。
于是有人拄杖落手心茫然，于是有人心惊胆战扯头走。
今天……少女的一声吼同样威力巨大。
清轻语脸已经烧得通红，她以自己最爱的兔子玩偶发誓，她从未这么大声的说过话。
清之意也可以替她作证，因为这些年来他也未曾听过她这般冲自己吼叫。
清之意看着她满含着怒意与羞涩的眼睛，看了眼季柳，然后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于是清轻语看向了季柳。
季柳被她刚才那一嗓子早已震得魂都飞了，正面迎上她目光时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像做了错事。
于是他看了眼嬴政，也冷哼一声，偏开了头。
清轻语看着二人，这才放下心来，离开了这间屋子。
灯光不会像烛火般摇曳，是因为时间与时代的变化。
但人心不会像时代般变化，因为人本身，一直都没有变化。
所有人，都是在重复，重复着某人的某一个性格，重复着某人的某一段言论，重复着某人的某一类价值观。
可这些重复组合在一起之后，却被当做了一种创新，这事实上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人，只是单纯的重复。
无论重复多少次，都不会有所变化。
你不会变，我也不会变。
嬴政在少女走后，看向了季柳。季柳此时，也恰巧看向了他。
季柳看着他冰冷的目光，那深藏在眼眸深处最沉沉杀机，皱了皱眉。
他是千古一帝，他很清楚。
季柳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他的父亲生意蒸蒸日上，负责赚钱养家，他的母亲在家相夫教子，负责貌美如花。
妹妹柳洛还满地乱爬，他当时识字后，最喜欢看的一本书，就是秦史。
少年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何等的睚眦必报，他还知道眼前的男人做过多大的成就。
所以从一定意义上来讲，少年是了解他的。
季柳知道，他今天，不会出手。不仅是因为他受了伤，还因为他需要尊严。
因为即使他受了伤，也不是季柳对他胜之不武，而是他依然有能力对少年胜之不武。
只因为少年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二人，互相看着，一瞬之间，仿佛过了千年之久。
终于，季柳觉得自己应该找些话说。
于是他的手攥了攥，看着他，把眼中的杀意抹去，说道：“你……”
虽然少年打算说点什么，但他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迎着清之意带着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疑惑的目光，少年感到有点尴尬。
“你……最近过的好吗？”
终于，少年憋出了一句话。但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自己在说什么狗屁玩意儿？这话说的简直像他们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而并非生死相杀过的敌人。
清之意听着他的话，也是神情一滞，然后皱起了眉。
与季柳现在心中正在想的大致相同，他既不觉的自己和汉王是多年未见得好友，更不觉得他们之间很熟。
于是他冷淡至极，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与你无关。”
少年尴尬的咽了口唾沫，他从出口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结局肯定是这样，自己与他不可能有什么交流。或者说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
但少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因为清轻语之前的分明说了你们不准打架。可……她为什么会认为他们会打架，难道说……
少年皱着眉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的心情不知怎么的有些烦躁，其后他看着清之意，问道：“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吗？
这件事是什么事，清之意很清楚。
这件事，当然指的君王再临的事。
可清之意只是像原先般冷漠的看着季柳，像原先般说道：“与你无关。”
连续两个与你无关，季柳只觉得心中有团无名的火在慢慢涌动。少年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虽然他平时脾气很好，但不代表他只会忍让。
于是他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会说人话吗？”
清之意看着他，眼神猛然变得冰寒无比，于是就像当初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季柳的身边，出现了一片冰寒。
冰，封住了少年的脚，爬上了屋子的墙，冻死了半开的门。
但少年，并非当初那个只会三步若风逃遁不止的人了。他眯起了眼睛，一道道锋利如刀的风刃从他身体席卷出去。
风，砸碎了脚上的锁，划破了墙上的冻，砍坏了冷死的门。
二人一时间相持不下，眼看就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不过，就在二人谁都不想大打出手，但谁都碍于脸面不愿收手的情况下，一个清脆但愤怒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想把这里拆了吗？！”
清轻语看着他们，小脸因为恼怒涨红着，她叉着腰，狠狠的说道：“都给我收手！不然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季柳心中一怔，明白了她确实已经知道了君再临的事情，于是心情有些微妙。
但他终究还是和清之意一同手了手。
不约而同，很有默契。
忽然，一个放荡至极的笑声响彻了起来。
季柳回头看去，一个正咧嘴大笑穿着快递装的青年，手里拎着外卖，走了进来。
他走进屋子，看着墙上的冰，看着冰上的痕，看着出手又收手的二人，摸着下巴大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接着他在屋里转了转，走到清之意的身边看着他，清之意回瞪着他。
他冷笑一声又走到季柳身边看着他，季柳感觉这人虽然没见过，但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甚至引得他气运之力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波动。
他明白了眼前的人赫然也是一个王，于是他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看着他，默不出声。
青年看着少年，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了很久，其间他换了很多角度，但季柳始终未动。
某刻，他突然像个疯子般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二人，又回头看了眼还在生气的清轻语，举起了手中的外卖。
“一起吃个饭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