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人和烈如心有了下落，白凡不敢耽搁，稍作休息后马上离开，不过赶到通天索桥的时候却被人劝阻了。
那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长相看起了不是那么友好。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背后一柄朴刀，泛着寒光。
此人独坐桥头，手里拿着酒壶在自饮自酌。
杀人的本能让白凡感觉到此人是一个可怕的武者，他小心的走过身边，朝前方的通天索桥走去。
夜晚的黄河上空不知什么原因泛起了一层灰白的雾气，通天索桥完全淹没在雾气中。
想要通过只能小心的摸索前行，白凡晃动了一下锁链，确定无恙打算渡河，不过就在这时，中年汉子却突然说话了。
“夜晚的通天索桥会有大凶险，我劝你不要过去！”
男子的话说的很随意，但是十有**是真的，因为白凡冥冥之中感受到前方的确有危险蛰伏。
“多谢！”
男子的提醒并没有阻止白凡的脚步，因为他还有更担心的事情。
前方的雾气十分浓郁，半米之内都变成了盲区，白凡只能踩着铁索，摸索着前行。
“什么声音？”
铁链突然摇摆，桥下传来一阵翻滚的水花声，巨浪掀起，一声古怪的嘶吼传出。
不安让白凡警惕心大起，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红光，白凡本能的选择躲避。
啪，一道柔软的好似舌头的猩红触手撞在了铁索上。
白凡躲过的瞬间，触手随即跟了过来，猛地抽在身上传来一阵剧痛，脚下不稳差点掉下去，还好白凡反应灵敏及时抓住了铁索。
雾气更浓了，白凡不敢在继续行走下去，暗处的危险让他感受到致命的危机。
嘶嘶的声响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哗啦啦的水声却混淆了白凡的视听，让他无法捕捉。
诀别刀在手，白凡眼神犀利的扫视着周围，突然视野中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一根粗壮的柱子居然子自水面升起。
不好，不是柱子，距离近了那是一条恐怖的大蟒蛇。下半蛇身隐藏在水中，上半身则窜起直奔通天索桥而来。
蛇头堪比成年大象，猩红的信子吐出，有数丈长。
蛇信袭来，白凡不得不腾空躲避，但是落下的瞬间，蛇头冲击索桥，索桥弹起撞击在白凡的身上。巨大的力量传来，让白凡五脏六腑翻滚，口中忍不住喷血。
没有落脚地，因为蛇信再次袭来，白凡只能自由落体躲避。
猎物逃脱，大蟒不甘身体缠绕着索桥继续追击白凡。
回身一记刀芒，白凡借势后退，身体撞上了岩壁。
大蟒吃痛，蛇头撞击白凡，但是白凡早已避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蛇头撞上了岩壁，顿时碎石纷飞。
诀别刀插入岩壁，白凡远远的避开，虽然因为浓雾看不清具体的状况，但是声势浩大的撞击让他心惊胆颤。
“好可怕的一头妖兽！”
失去了白凡的踪迹，大蟒蛇不甘的沉入水中，至此白凡松了一口气。
身体半悬挂在岩壁上，距离上方的河岸还有几十米，以白凡目前的修为不可能一下子窜上去，只好小心的攀岩而上。
因为刚才的撞击，岩壁有许多地方脱落，白凡攀登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好多碎石，以至于再次引起了大蟒蛇的注意。
哗啦一声巨响，水面掀起大浪，大蟒蛇硕大的蛇头窜出水面，直奔白凡而来。
危险再一次袭来，白凡暗叫不妙，距离上方还有不少的距离，眼看逃上去是来不及，该怎么办，危急关头，一条绳子甩了下来。
大蟒蛇的信子喷吐过来，白凡借助绳子一个飞身终于回到了岸上。
猎物逃走，大蟒蛇不甘的重新潜入水中，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再次等待狩猎。
“多谢兄台相救！”
是中年汉子出的手，白凡心有余悸的感激，倘若落入大蟒蛇的口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通天蟒，据说曾经是大雷音寺的守护兽，一到晚间就会沿着黄河觅食，所以你最好不要冒险过河！”
中年汉子道出了大蟒蛇的来历，白凡暗自庆幸，能在这种上古妖兽的口中逃命实在是天命眷顾。
有此惊心动魄的经历，白凡不敢在尝试，只好听从中年汉子的建议等待天亮在过河。
“为何如此急匆匆的渡河？”
两人并肩站在河岸上，前方的雾气依旧浓郁的看不到对岸，头顶的明月已经高升，清冷的夜风吹来有几分凉意。
中年汉子饮了一口葫芦中的酒，带着沧桑的声音问道。
白凡沉默了一会，而后吐了一口浊气，声音低沉的回应道，“前方有我担心的人，我怕去晚了她会有危险！”
“是吗，能和我说说吗？”中年汉子单刀直入的询问。
虽然中年汉子刚才救了自己一命，但是对方如此直白却让白凡一愣，毕竟两人都不怎么相识，怎能将自己的事情轻易说出。
眼看白凡有些犹豫，中年汉子笑了一声道，“看的出来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白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答应，没想到中年汉子自顾说了起来。
什么是江湖
“嗯？”
首句问话让白凡一愣，貌似自己曾经不久前问过同样的话。
“什么是江湖，当初黑黎告诉自己，他的江湖就是杀人，那自己的呢？现在看起来也是杀人！”
“唉，想想自己当初的理想真是可笑，荒唐的命运终究让自己无法摆脱这种杀人的江湖！”
白凡一叹，愁肠百结。
这声叹息透露着命运的无奈，中年人听出来了，他刚才的猜测没错，白凡的确也是有故事的人。
“接着！”
中年人甩过酒葫芦，白凡一把接住，猛灌了两口。
“好酒！”
同样是干酒，但是此时喝却别有滋味，也许是遇到了同道中人，白凡忍不住喝声。
白凡坐了下来，重新递过去酒葫芦，中年人又是豪饮两口，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酒气。
“江湖笑，恩怨了，生死歌，多寂寥；血与泪，壶中酒，杯莫停，长相叹……”
悠长的歌声，在山川河水之间回荡，听着别有特殊的味道。
“什么是江湖？”
“十五岁那年，我背着一把刀瞒着父母离开了，豪言壮志的说去闯荡江湖，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二十八年，现在已经四十有三，家未成，而双亲则在等待着中离去！”
“江湖，可笑的江湖，悔不当初！”
一个大男子流泪了，白凡无声的倾听着，因为他们的故事是何曾的相像。
“未踏入江湖，我曾幻想着……”
“我曾幻想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的血雨腥风，而是好言相劝的据理力争，可是好言相劝未果难免要拔刀相向分出个你死我活。”
“我曾幻想的江湖不是恩怨情仇的生死离别而是心平气和的笑看风月悲歌，可是风月悲歌心中悲痛，生死离别难免逆天夺命。”
“我曾幻想的江湖不是尔虞我诈的阴谋诡异，而是肝胆相照的风雨同舟，可是肝胆相照风雨同舟难免遭到背叛，到头来还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我曾幻想的江湖不是孤独的陌生过客，而是大隐隐于红尘的嬉笑怒骂，可是花前月下，侠骨柔情，对于江湖人来说注定是奢望的梦想，血腥的大染缸由不得你退出。”
“我曾幻想的江湖不是愤世嫉俗的血腥屠夫，而是仗义执言的侠之大者，可是你想做仗义执言的大侠，面对穷凶极恶的刽子手，难免要拿起杀人的剑，背起染血的刀……”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刀光剑影。”
“可惜啊，我醒悟的太晚了，一别故乡二十八年，悔不当初……”
中年汉子的眼中闪动着晶莹，他的鬓角散落着白发，脸色带着痛苦、后悔和自责。白凡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两人的经历是何曾的相像，只是可惜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离开江湖，正是应了那就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累了，倦了，所以我终于想回家了……”
一生漂泊，终究故乡才是自己的归宿，自己呢，何时才能回去，貌似自己连故乡都没有了，有的是一座废墟，一片坟场。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中年汉子毫无顾忌的滔滔不绝。
两个陌生人，一个诉说，一个倾听，就这样时间慢慢的流逝，葫芦中的酒也渐渐见底。
月明星稀，两人醉卧在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