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回首有你的岁月 >回首有你的岁月

常占美到宿舍找我,我不在,他便留下一张纸条匆匆走了。我发现,名人都很忙。这要是搁在往日,他一定会等我回来的。

那天下午我本来不打算回宿舍的,准备在图书馆好好看一下午书的,借了一本《经济法学》读,不到五点就坐不住了,鬼使神差的回去了一趟。齐树柏呆在宿舍,我进去时他一个人喝闷酒,愁眉不展,一副死了亲娘老子似的臭德性。我口干,倒了杯水喝,坐下问他怎么喝上酒了,“跟死了爹似的。”一句话才出口,他嘴巴抽抽,欲笑不能欲哭还休,眼睑湿湿的问我:“寒雨,你说这世上什么最坏?”我笑道:“干嘛问这个,出什么事了?”

我就看见了常占美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就写一句话:“寒雨,晚上带女朋友到太阳黑子火锅城坐坐,不见不散。”我忙丢下纸条,烫手似的,不自觉的摸一把自己的腰包,以前跟常占美一起出去吃饭,每次总是我掏钱,今晚决定改变一下策略,去的时候干脆不带钱包,看他小子怎么耍赖皮。

齐树柏要喝醉了,一瓶酒所剩不多,他已经脸红眼红的话说不清楚了。我劝他别再喝了,“什么事非得折磨自己嘛?要不要我去叫张红过来陪陪你?”他就看着我傻傻的笑,喷着酒气骂骂咧咧:“叫她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她。回答我,这世上什么最坏?女人的心最坏呗!哈哈,他妈的女人,见钱眼开,见利忘义,见贤思齐,臭不要脸。”

我莫名其妙,忍着笑,喝多了爱唱歌爱骂人爱胡骚情的见过,像他这样喝多了背诵成语的还第一次见。想他大概跟张红闹矛盾了,怕他真的喝醉,这家伙酒风不好,喝醉了爱乱跑爱闹腾,万一闹腾出什么事影响不好,忙夺过酒瓶藏过了,劝他上床休息去。这次齐树柏很听话,真的要上床睡觉,挣扎着上了几次都掉下来,我只好扶他上去,看着他躺好了,盖了被才出门。

先到教室里找到付捷,叫她一块儿出去吃饭,我没告诉她是常占美请客,只说周末了出去随便散散心。付捷大眼睛瞪我一下,没说话埋头继续看书。本来嘛,考研时间越来越近了,听说准备考研的人越来越多,队伍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庞大,已经不是过独木桥的问题了,估计是走钢丝,不加把劲能行吗?我不想打扰她了,转身往外走了几步,想着还是再问一声吧,常占美请客,不容易,不吃白不吃,退后一步又问道:“去,还是不去?”

她的眼睛根本没离开书,摇着头说道:“晚上我要去舅舅家,今天妈妈来了。”

我“哦”了一声,她身边站了一阵子,看她再没什么话说,这才走开出门。出了教室,想着常占美叫带女朋友去,不知他什么意思,付捷不去我一个人去不大妥当,绕着教学楼转了一圈,不知不觉的,脚步把我带进了李臻学习的那间教室。看见她坐最后一排,轻轻走过去,她身边空位上坐下,好一阵子,她才感觉到身边多出一个人来,惊得一个哆嗦,扭头看见是我,一边笑一边轻轻捶了我一下,这才小声说道:“做什么呀,吓人捣鬼的。”教室里还有十多个学生,一个个聚精会神学习。我便抢过她的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处,抓起笔写道:“一会儿一起出去吃火锅,有人请客。”她接着在下面写道:“你到校门口等着去,我回宿舍收拾一下就来,这样子不好见人的。”我又写道:“不用收拾,你已经够漂亮的了,已经叫人神魂颠倒了。”

她就写一句:“滚蛋。”

我捂嘴一笑,跑了出去。

我和李臻来到太阳黑子火锅城时,常占美和姜玲玲已坐那儿了。远远的看见我带着李臻进来,姜玲玲在常占美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微笑着看着我和李臻走到跟前。常占美笑了笑,说道:“别瞎说,程寒雨不是那样的人。”

我猜得出姜玲玲什么意思,她见过付捷的,对李臻却不大熟悉,她以为我跟常占美一样的毛病,经常换女朋友。我让李臻进里面坐,跟姜玲玲坐对面,我和常占美坐外面。常占美已经点好菜,我坐下他问喝什么酒。他爱喝啤酒,我却喜欢喝白酒,主要是嫌喝啤酒尿多,一会儿上一趟厕所,麻烦的很,今天李臻在,我不想喝酒,便说:“不喝酒,抓紧吃饭,吃完了还得回去学习。”

常占美笑着说道:“那不行,好不容易有时间凑一起,不喝酒不白来了吗?玲玲,给老程要一瓶西凤酒,他爱喝那牌子的。”姜玲玲真听话,跑前台要了一瓶白酒又跑回来问李臻想喝什么,李臻说:“我不喝酒,你们喝酒,我吃菜。”

姜玲玲便自作主张,替李臻要了一听苹果醋。李臻还是第一次听说苹果醋,诧异的拿手中翻来倒去的看,一会儿倒了一杯尝,说:“嗯,真好喝。”常占美笑道:“爱吃醋的都说这东西好。”姜玲玲就捶了他一美人拳,嘻嘻哈哈的笑。

李臻脸一红,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

我在老家很少吃火锅,来西京后吃了几次,渐渐吃上了瘾,有时还真馋这玩意儿。太阳黑子火锅城是我们学校周围最有名的一家火锅店,经常有老师学生光顾,我跟付捷吃过几次,跟李臻也来过几回。每次进火锅店,我就想起一个问题,火锅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发明的呢?这玩意儿真符合中国人的餐饮文化,狐朋狗友,围炉而坐,一口菜,一口酒、一头汗,气氛跟随翻滚的火锅升腾,很有诗意。我问过服务员,她们都说不知道,今天常占美在,他是学历史的,想起来便问他,他也说不知道。

我又问姜玲玲,她紧跟常占美走,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李臻,等她的答案。她慢悠悠夹起一块鸡肉放我碗里,自己夹了一块白菜吃,她总这样,好玩意不吃留给别人,自己尽吃些洋芋豆腐粉条子,还有白菜帮子,看人家姜玲玲,羊肉、鱼头、丸子一会儿一筷子,嘴里嚼着还没咽下去,碗里已经有了存货。我夹了两筷子羊肉给李臻,她说:“不想吃肉。”

我说:“吃肉补脑子。你说说,谁发明火锅的。”

李臻抿嘴一笑,她以为我又要讲故事了,不回答我。

我对常占美姜玲玲说道:“你们两个是学历史的,怎么说不知道呢?可见不认真学习是多么可怕啊。”说得两位女生“咯咯”笑。我又说道:“火锅这玩意儿在云贵川一带流行,那一定是当年那地方的马帮,在茶马古道上发明的。”

常占美想了想,点头说道:“嗯,有道理。”

李臻问道:“为什么是马帮?”

我喝了一杯酒,说道:“看看这些火锅底料,炒好打包携带方便,易于储存,山里多野菜,人走累了找个地方歇脚,泉水舀上,柴火路边捡上,架起锅就能吃,既饱腹又解馋,多方便多实惠呀。那些马帮成年在野外行走,穿林海翻雪山过草地,吃不上好东西,自然而然就创出了火锅这种饮食。”

李臻笑道:“尽胡说八道。”

姜玲玲说道:“我觉得寒雨哥说的有道理,按照存在就是合理的原理,火锅从四川传过来,那一定跟马帮有关系。”

我举起酒杯,跟姜玲玲碰了一下,她喝的是啤酒。

我笑着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常占美笑道:“狗熊。”

姜玲玲“咯咯”笑着揪住常占美的耳朵,娇声娇气笑骂道:“你小子,说谁是狗熊。”

常占美笑着躲开,又给李臻敬酒,一脸坏笑的说道:“我叫你弟妹还是叫你同学?”

李臻立刻脸色一红,一口醋险些喷出来。

我笑道:“叫嫂子。”

李臻嗔道:“什么呀,难听死了。”

常占美笑呵呵跟我碰了一杯酒,一口喝干一大杯,亮出杯底,说道:“好久没这么痛快喝酒了,早想请你出来坐坐,自从跟考古研究所联合行动后,总是瞎忙,看兄弟你一天优哉游哉,我都羡慕死了。”我问他又忙什么,“这回挖谁家的祖坟?”姜玲玲“咯咯”笑,胸前两个面团哗哗抖动,她最近胖了。

李臻也忍不住莞尔,给我夹了一个肉丸子。

常占美说:“明天下午又要去韩城,跟杨主任一起去。”

“还是考古的事?”我吃下丸子,问道:“韩城那边有什么可挖掘的?你现在真的是大名人了,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常占美一笑,说道:“你说话还那么刻薄,嘴上不饶人。”又说具体情况还不大清楚,是历史系杨主任叫他去的,他说:“有人说是李教授带队,我还没见他呢,好像是配合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开展文物普查,具体做什么没交代,说大家都到韩城了再分配任务,管他呢,就算是公款旅游啦,看看壶口瀑布也不枉此行。”

我说道:“挖人家祖坟的事少干,小心遭报应。”

常占美听了“嘿”了一声,说道:“是考古不是挖祖坟,怎么好好的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味了?”

我笑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考古不就是挖掘古墓吗?那些古墓不就是人家的祖坟吗?跟盗墓的比较起来,你们不过是多了个本本。有了那个本本,再挖人家的祖坟就是合法的了,所以,换句话说,考古不过是合法的盗墓,公开的挖祖坟。你常占美就是个盗墓的贼,哈哈。”

这下李臻一口苹果醋吐到我的裤子上了。

姜玲玲笑着跑进了洗手间,一会儿回来,拍着常占美的头,挤眉弄眼的喊道:“原来你是个盗墓贼,呵呵。”

常占美“哈哈”大笑,说道:“别听程寒雨胡咧咧,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怎么成盗墓贼了?我啊,我是一个专偷女人心的偷心贼。”姜玲玲妩媚一笑,不知酒喝多了还是心情激动了,脸色越发红艳,问常占美:“是去两周时间吗?怎么去那么久啊。”

常占美点点头,冲着姜玲玲说道:“我不在这段时间,不准你跟别的男同学去看电影,也不准去逛公园。”姜玲玲呲着嘴狠狠掐了他一把,常占美立即撕心裂肺叫一声。

我终于吃完了李臻夹碗里的菜,她看我放下了筷子,悄悄说道:“回去吧。”我知道她惦记学习的事,起身对打情骂俏到了关键时刻的常占美姜玲玲说道:“可吃饱了。老常难得大方一次,谢谢了。我和李臻先回学校,老常明天去韩城挖人家祖坟,我就不去送了,等你能平安回来,咱们几个再聚聚。”

一出火锅城,李臻就着急要去教室继续学习,我劝她放松一下,要劳逸结合,别太累着自己了,“死看书看死书效果不好。”她嫣然一笑,挽住我的胳膊,问道:“去哪儿?”

我说道:“随便走走吧。”

沿着翠华路往南,拐过邮电学院,便是长安路,街上有点冷清,街灯依次亮起,李臻偎依在我的臂弯中。

我说道:“这鬼天气,到哪儿坐坐吧?”

李臻就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吧。”我说:“可是我没带钱包。”

她一笑,说道:“贼鬼头,我带钱了。”兜里掏出钱塞我手中,那是要我去买票。

我佩服邮电学院的领导懂经济学,电影院办得富丽堂皇,剧场里有包厢有雅座,可惜包厢雅座太贵了,我买了两张大厅的票,李臻嚷嚷要买包瓜子带进去,我说人家电影院里不准嗑瓜子的,她说手里空空的闲得慌。我笑道:“拉着我的手就不空了。”还是给她买了一包爆米花,一瓶可乐带进去。

我不爱进电影院,常常看一半就会睡过去,但那晚也许是李臻在身边,或者是《飞天舞》演得精彩,我渐渐被剧情吸引,或者说,被金喜善吸引更恰当些。刚开始,李臻自己吃一颗爆米花,我嘴里塞一颗,渐渐入神了,忘记了,后来干脆伏在我肩上流泪。

她被雪莉和珍河的爱情感动了!

她哽咽着说:“这才是爱情,生死不弃,惊天动地。”

我紧紧握住她颤抖的小手。

她抓起我的手,在手臂上使劲的咬了一口,我没来得及疼,有几滴泪落在牙印上,烫着了我。

我说道:“没有爱,毋宁死。”

李臻默默念道:“十年相恋,玉佩分开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留我身边。羽华亭,飞天神剑,到头爱恨两茫然。”

我说道:“你在作诗吗?”

雪莉和珍河倒下了,李臻不忍看了,把脸伏在我怀中。

风中飞舞着白色的茉莉花。

鲜红的太阳在远处冉冉升起。

看罢电影,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李臻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是默默的走着,渐渐落在我的后面,我回头叫她走快点,她没有吭声,还是那样一副伤戚戚的样儿,踩着街灯的影子,淡淡的街灯水波一样洒了她一身一脸,她的脸色那样的白洁无瑕,真想轻轻抚摸一下。我担心她碰到电线杆子了,已几次提醒她。走过一家小卖铺,路边躺着一只可乐瓶子,她就踢着那瓶子走,一直踢到校门前一个拐角处,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看见了,跑过来捡走了才罢了,她又伸手折了一枝柳条,拿手里甩来甩去的玩。我放慢脚步,等她走过来,陪在她身边,她不说话,我一时想不起说什么,只好默默的走。

到了学校门口,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说:“别理我,我心里难受。”

真是的,看个电影把自己看成这样了,真是女孩子感情丰富,心底软弱。

送李臻进了女生公寓楼,我才慢慢腾腾回宿舍。跟李臻不同,我今天心情大好,落雨了竟不知道。雨打得公寓楼前两排洋槐树叶“噼噼啵啵”响,洋槐再前面五六米,就是花园,玫瑰正开得艳,那花香都飘进宿舍里去了,这时听见花园里有人嘻嘻哈哈笑着跑出来,雨把热恋中的男女都赶出了花园,男生脱了衣服,当伞替女生遮雨。雨一下,天气马上凉下来,我真不该这么早送李臻回去,这样的天气,我应该和她到曲江池那边看雨去,不知道她这会儿心绪好点了没?西京的天气,李臻的心绪,折磨人啊。有一阵子,我好想再去叫她,校园里学生们笑着喊着踏着水波往宿舍跑,雨越下越大,还是算了吧,改天再约她吧。

进了宿舍,我看见那三个家伙火烧眉毛似的在宿舍里奔腾,杨思宇看我回来了,呼天喊地的急急冲到我面前,汲汲皇皇说道:“寒雨,你可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叫我们好找。”

我一笑,回到自己床边,刚准备倒杯水喝,杨思宇一把拉住我的手,喊道:“你说句话呀,可出大事了。”

我一边倒水,一边问道:“出什么大事了?社会安定团结,能出什么大事。”

尹子奇嘴里叼着一支烟,手里攥着我的《金瓶梅》,一屁股坐到我床头边,神神秘秘说道:“真出大事了,张红和她一个同学,三不知怎么又跑到了不夜天娱乐城,巧巧遇到娱乐场所大检查,就被派出所扫黄打非抓起来了,说她俩是卖淫。”

我一笑,说道:“一点都不好笑。编故事也不动动脑筋,编个像样一点的。说这话小心老齐跟你急。”我喝了口水,从尹子奇手中要过《金瓶梅》,想看会儿,我想知道西门庆跟潘金莲做那事到底又多少花样。雨夜读《金瓶梅》,天地将和我同心哪。瞥一眼齐树柏,想起那会儿我离开时,他还醉得颠三倒四,这会坐在桌旁,脸色不好,跟天气一样阴沉,估计酒劲尚未过去。

尹子奇一把夺下书,扔到桌上,说道:“谁跟你编故事,我们三个都急出尿来了,哪有心情跟你说笑?快想想办法,你看老齐,气得一张脸跟猪尿泡似的,这也难怪,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老往娱乐城跑,不气才怪呢。哪像我,烂命一条,光棍一个,倒省去许多麻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这是劝人还是煽风点火?尹子奇说着一笑,杨思宇听出他话里掺和着刺儿,担心齐树柏再受刺激,一个劲朝尹子奇使眼色,尹子奇才反应过来,忙伸手捂住嘴巴。

这就是真的了,我也吃了一惊,不为张红又去了娱乐城吃惊,为她被公安抓起来吃惊,这不是毁了一生了吗?我问尹子奇:“消息确切吗?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尹子奇给我点了一支烟,又起身给我们几个都倒了水,方说道:“千真万确,张红被抓起来,派出所审讯几句,说问题不大,但要交罚款,好像是五千元,她哪里有钱,派出所便叫她找个人来交,她就说出了老齐的名字,派出所刚刚来人通知过了。这个张红,她这是毁了老齐呀,班长,你没看见不知道,刚才派出所警察大摇大摆走进咱们宿舍,招来多少目光,已经有人怀疑我们5出什么事了,警察上门,非奸即盗,我们的脸面都丢尽了。”

我刚想说什么,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齐树柏把一只杯子重重摔地下了,玻璃碎片四处乱溅,大家一时愣了。我看见,那只杯子竟然是我的。还没来得及心疼杯子,就见齐树柏项上青筋暴起,脸色铁青,气哼哼指着尹子奇鼻子,骂道:“老尹,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张红丢人丢她自己的,碍着你哪一根屌毛的事了?你这半天嘚啵嘚啵说个没完没了,来来回回拉上我,你想干什么?拉上我齐树柏还犹可,这会儿干脆连班长和杨思宇都拉进来垫背了,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咱们好歹同学一场,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不要挑是弄非,刀子往人心窝里戳行不行?”

几句骂得尹子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激动得站起身想跟齐树柏争辩几句,又看齐树柏脸色紫青,心里到底有点胆怯,便拉住我的胳膊,说道:“班长,你看看,老齐疯了,我这可是好心呀,我是为他着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我看见齐树柏已经站起来,一只手又伸到桌上乱抓,忙一把抢过杨思宇和尹子奇的杯子,塞到床底下,这才劝道:“齐树柏,先别激动,无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你先坐下,给我细细说说,张红不是已经不去娱乐城了吗,怎么又跑去了,还被抓了起来?”

齐树柏一屁股坐下,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呼呼喘气。杨思宇替他解释道:“刚才来了一个民警,通知老齐去派出所交罚款。我们几个吓得不轻,还以为老齐犯什么事儿了,急忙好言问那民警出什么事了,要交罚款。那民警就说张红和她朋友在不夜天娱乐城卖淫,被抓了个现行,交罚款时身上没带钱,张红就叫那警察来找老齐。老齐一听气得不得了,险些儿跟那民警吵起来,我和尹子奇好说歹说才劝住,老齐又怨恨张红不要脸辜负了他一腔真情,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子酒,醉醺醺冲那民警乱吼乱叫,说爱找谁找谁,这事他不管。那民警冷笑说不交钱就通知学校,我和尹子奇又是一顿口舌,才劝住。一时又说不是张红,是她那个朋友卖淫,张红是陪客人喝酒聊天。现在两个人被关在派出所,要我们今晚拿钱去换人。”

我听了一笑,说道:“这不就得了,又不是张红,你们着急什么?陪酒又不犯法,教育一下就放出来了。她那个同学还是朋友,我们又不认识,何必为不认识的人生气呢?”

杨思宇又说道:“我们也是这么说的,那个民警竟然是个不讲理的家伙,他说两个人是一起去的,算是个同案犯,骂我们拿钱就是了,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们只好求他宽容一点时间凑钱。那民警走了后,老齐才说张红那个朋友他认识,两个人是高中同班同学,不是咱们西京大学的,是西影那边艺术学院的,也是个家庭困难的,因交不起学费,已经欠了学校两年的学费,将近两万多元,一个月前还来找张红借钱,张红哪里有钱借她,你说张红没钱借她便打发走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个张红脑筋缺弦,竟给她同学出了个主意,介绍她同学去娱乐城陪酒挣钱交学费,她那同学意志不坚定,没经受住诱惑,没几天就干上那一行了。一时间挣了许多钱,便烧包起来,又是买衣服又是买化妆品,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回过头来又引诱张红,说什么这社会笑贫不笑娼,干那一行一不偷二不抢,自己挣钱自己花,又是什么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何必固守清贫等等杂七杂八的。张红抵挡不住,便背着老齐,又偷偷去了娱乐城陪酒,偏偏最近社会上开展扫黄打非活动,巧巧的就被逮住了。”

齐树柏喊道:“思宇,别顾忌我的脸面,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什么笑贫不笑娼,不偷不抢,人生苦短,都他娘的歪理邪说,我一见那女的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劝张红少跟她来往,偏偏不听,这不捅下大篓子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千真万确啊。是我瞎了眼了,喜欢上了biao子,她那个同学卖淫,她自己傍大款,她傍的是小寨那边一个卖服装的浙江老板,只是瞒住了我。我还奇怪,以前她那么爱学习,也说要考研究生,最近老往外面跑,还躲着我,我偷偷跟踪了三个晚上,终于发现她跟那个老板手挽着手遛马路,跟两口似的,老子真是瞎了眼了,竟爱上这样的一个货色,活该倒霉。”

尹子奇叹息一声,杨思宇低头坐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根接一根抽烟。

“怎么办?”杨思宇打破沉默,说道:“别的人还不知道,就我们宿舍知道,总得想个办法呀?”

齐树柏长嘘一口气,说道:“没办法,一个人五千块,两个就得一万,都是穷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我脑筋急转,忽然想起一个好主意,忙对齐树柏说道:“你不是说张红傍了大款吗,树柏,你先别瞪眼,咱们一码说一码,其他的先放一边,这会救人要紧。你认识那个大款吗?咱们去找他,叫他想办法,他一定会拿钱的。”

齐树柏仰首一声冷笑,说道:“要找你们去找,我跟张红现在是毫无瓜葛,爱咋咋的。”

尹子奇冷笑道:“我们也不认识那个老板呀。”

我想了想,齐树柏说的也对,我们找人家,算怎么回事?又问尹子奇:“管还是不管?”

尹子奇摊开手,做了个无所谓的样子。

杨思宇插话道:“咱们以前不是帮助过张红,开了个好头吗?不如好人做到底,先救出人再说。”

我点点头,对尹子奇说:“赶紧找你那个女朋友赵莉,问她派出所认不认识人,叫她想想办法,不认识人借钱也行。”

尹子奇一拍脑门,笑道:“这半天忙得把她老人家都忘了,我这就去找,老齐,咱俩一块儿去,别他娘的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心里放不下她是不是?先救出人再说,真放下了不爱了也就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叫杨思宇一块儿去,他还不愿意,我一把拉起他推出门去。

半夜一点多,赵莉果然把张红弄出了派出所,我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女人啊,是看不透的。

教学楼下花园里,我看见张红已哭成了泪人,看都不敢看齐树柏一眼,她那个同学也在,果然漂亮的很,只是穿着有点暴露,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齐树柏骂了她一句不要脸,她却笑嘻嘻说道:“帅哥,别自命清高了,不就是男人女人裤裆里那点子事嘛,至于这么激动吗?我靠自己身体挣钱上大学,可比那些当官的贪污受贿捞钱干净多了。再说,不这么做,我拿什么交学费,怎么上大学?回山沟沟里挖地球,那就真是要脸不要命了。”

齐树柏一听气不过,冲上去就要打她,我赶紧死命拉住,回头对张红和她那同学喊道:“回去歇息吧,一点多了,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张红怯怯的看着齐树柏。

齐树柏缓缓说道:“你把我的心一刀一刀割碎了,人穷了不怕,就怕穷得连做人的底线都没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说罢扭头走了,张红已掩面抽泣,呜呜咽咽。她那同学望着齐树柏远去的黑影,发了一会呆。

我说:“都回去睡吧,张红和你同学也回去吧,这事到此结束,派出所答应不向学校报告,就我们这几个人知道,你们自己不说,没人会说出去的。”

张红细声细语说道:“谢谢,对不起。”

齐树柏已大步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齐树柏还气得不行,觉都不睡,地下溜来溜去。

我劝他说:“你生气,说明你还爱着她,张红到底怎么回事,你没弄清楚的嘛,跟那老板遛马路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她亲戚呢,你先搞清楚了再生气不迟。不过张红那同学讲的于情可谅于理不当。是呀,有钱谁愿意干这龌龊事,有钱还干那事儿的只有李瓶儿,连潘金莲都不干的。树柏,今天你表现得真像个男子汉,我佩服你,给你讲个故事听。”

于是我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一对夫妻,家里很穷。一天晚上吃饭,家中只有三块饼子,一人吃一块,还剩一块,两个人都想吃,男人想吃,媳妇不同意;媳妇想吃,男人不同意。最后夫妻俩想了个办法,打赌,说我们两个一起守着这一块饼子,不论发生什么事,谁都不许说一句话。如果谁先说话了,就算输了,饼子便归对方吃。商量已定,于是夫妻两人守着饼子。到了半夜里,家里突然进来了一个小偷,把他们家值点钱的东西搜罗一空,夫妻俩干瞪着眼,谁都不愿先说话,那小偷看见两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便当着那男人的面调戏他媳妇,男人还是一言不发。他媳妇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你真是傻瓜呀,为了一个饼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被人调戏?’她话音才落,那男人蹦了起来,高兴的喊道:‘你先说话了,饼子归我。’说完话抓起饼子大嚼起来。呵呵,我不会讲故事,只是看你心事重重的,逗你一笑而已。树柏,张红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要一棍子打死嘛,再等等,等事情平息了再慢慢问她,叫她不要再跟那个艺术学院的同学来往也就是了。她代课费已经够花了。”

齐树柏长吁短叹,脸色渐渐好多了,走过去从皮箱里拿出一瓶酒,打开盖子,准备倒酒喝。我赶忙劝道:“一点多了,咱不喝行不行?”齐树柏不听,一时倒了四杯酒,一一递到大家手上,说道:“这杯酒不喝,说明看不起我,笑话我。”

杨思宇一笑,说道:“好,我喝。”

第二天,张红来宿舍还钱,那钱是赵莉垫付的,尹子奇收下了。一夜间,张红变了个人似的,已不是往日那个单纯似水的农家小妹,一件几乎要露出屁股的短裙,一件露出肚脐眼的背心一样的衣服,描眉擦红,看着是那么的不舒服啊。

齐树柏早躲出去了,我只好接待她。我对张红说:“不要这样子,你还是那个张红,换下这身打扮,回去好好学习考研。”

张红泪下如雨,抽抽噎噎说道:“打破的玉,粘起来还是那块玉吗?你们都是好人,感谢这几年的关心和帮助,这就别过了,但愿还能见面。”

我心中忽然一酸,忙低下头去。

张红转过脸去,擦了泪水,从包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对我说:“请你转交给树柏,请你告诉树柏,我爱他!”

然后,她慢慢出去了,那扇门自己关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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