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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难写的检查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李臻给我来信了,这是我呆在山沟沟里最高兴的一件事。

信是刘来喜捎回来的,他去乡里办事,乡政府门房窗台上看见了,就捎了回来。

他担心把信弄丢了,就塞进衬衣里,贴着胸膛带了回来,满头满脸汗水淋淋找到我,小心翼翼从心窝里掏出来,双手捧着交到我手中。我看着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儿,心里酸酸的说道:“谢谢刘哥,你辛苦了。”他就像个做了好事,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我叫他赶紧回去洗洗脸,小心叫自己的汗水冲走了,他就笑眯眯走了。

我抱着信躺在高家寨子山梁上一块苜蓿地里,看一朵云彩像如来佛一样飘浮在天湖中,静静的,长久的坐在莲花宝座上。一群大雁从山的那一边飞过来,真的排着“人”字形,悄悄的往南飞去。我的心阴沉了。哦,大雁,你从何而来,你又要到何方去?难道你只愿追逐春天,你对秋色不肖一顾么?难道你要带走勃勃生机,留下一片萧杀气息么?一只老鹰在山头上盘旋了很久,时而高旋,时而低飞,它锁定了一只野兔吧,可惜山里人太多,惊扰得它不敢落下来。

山里的秋色越来越浓,第一片树叶黄了,掉落了。第一株绿草干枯了,老百姓的牲口开始野放,一只公羊疯狂地追逐一群母羊,“呵呵呵”的笑着叫着,舌头长长的伸出来,哈喇子拉成了丝线。母羊害羞似的疯跑,直到公羊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时,母羊才停下脚步,胯下后蹄,洒了一泡尿,公羊便爬了上去,舒服得脖子直杠杠的伸展开去,笑得合不拢嘴巴了。

满山遍野,空气中弥漫了叫人燥热难耐的味道。

这味道,惹得山里挖洋芋的小伙子老男人,不停的朝小媳妇尕女子人堆里扔土疙瘩扔洋芋蛋,惹得小媳妇尕女子“咯咯、咯咯”笑着骂着,白胳膊小手指轻轻摇,招惹引诱男人们别扔土疙瘩,扔洋芋蛋,扔过来就收拾到自家洋芋堆里。

扔过来,那就是钱啊。

这边大人就一片咒骂声,惊吓了寻食的老鹰,飞走了。

山野里野的很了。

山下一辆从城里开来的汽车停在马路边,那是我的功劳,我把金城搞洋芋批发生意的大老板请来了,这样就省去了老乡们卖洋芋的麻烦。老乡们高兴,欢天喜地的大干快上,三四天就挖干净了一山的洋芋。看来调动老百姓挖家致富的最好手段,是让他们看见展刮刮的票子,这比请漂亮女演员来唱戏管用的多,送文化下乡不如送票子下乡实在。看着一筐筐洋芋倒进车厢里,老板的眼睛也眯成了线,他看见洋芋蛋比看见女人的Ru房还高兴。我怀疑这个老板是那种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的人,现在城市中不就流行这种事么?

我自信办了一件真正互利双赢的好事。

老乡们忙得热火朝天,我却孤独寂寞得想哭。

我是最不爱秋天的,我最怕过那秋季里绵绵细雨,即便不下雨也是沉云密布的日子。瑟瑟秋风叫人索然无味,秋风一刮,连太阳都有气无力的,像一个黏糊女人太多的男人,看着面皮亮堂,骨子里已经萎顿不堪了。

鸿雁南飞,它会在西京停留片刻么?它能停歇在大雁塔上么?如果能,那么请你捎个口信,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一个小伙子病了,他为爱情伤神,他为思念流泪。

但鸿雁没听见我心底的呼声,一刻不停留的飞走了。

李臻的信已经被我暖热暖烫了,我把它贴在心窝里,因为那信纸上有她的两个口吻,端端正正的,贴在我的名字上。这叫我既温馨又有点伤感。

何况,秋天,就是个伤感的季节。

等田里什么都没有了,天气冷下来时,庄稼人没事可干了,王百生就又想到乡政府去送礼了,他说今年老天爷照看,领导们关心,高家寨子夏粮秋粮长势都好,莜麦荞麦豆子洋芋都卖出了好价钱,各家各户腰包都鼓了起来,要好好感谢政府的领导。他又一次摊派,各家各户收集了几样东西,好在这一次他没收翠花家和刘来喜家的腊肉蜂蜜。收齐了叫上几个小伙子帮忙拉到乡政府大院。我拦挡了几次,说什么他就是不听,这人犟的很。他给我解释说:“年底不送,一年白干,春节不送,明年别想干。”我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笑道:“扶贫款,退耕还林款,困难户补助款都在领导手中捏着,你不去送他能给你?”他还说,不怕送,就怕送不进去,关系不好人家领导还不要你送的东西呢。我半信半疑,只得由他去了,不过我远远躲到城里去了,他送我的那一份又叫老邢拿走了。

年终是政府机关最忙的时候,县政府从各乡镇借调一批干部去帮忙写总结报告,搞年终工作考核。年终总结关系到各单位一年的成绩,乡长局长都要露脸等待提拔,群众等着发奖金,所以总结报告一点马虎不得,用杜胜友的话说,“干得好不如宣传得好,宣传得好不如总结得好。”这话真经典,上级单位和领导干部哪有时间实地查看下级单位这一年干了什么,还不是看报上来的总结汇报材料?

我们乡的总结从过完国庆节就开始搞,乡政府会议室里讨论三四次定了初稿,一进到十二月里,杜胜友就带上他的秘书进城去了,南苑宾馆包了两间标准间住下了完善润色,最后完成终稿。

我听说各乡镇都这么干,相互间还偷偷打探对方的材料优劣,又防着自己的典型经验被打听了去。其实秘书们暗地里还是偷偷来往的,喝个小酒唱个小歌跳个小舞,捎带着干点别的娱乐活动的人还是有的,只是秘书们都聪明着呢,即便酒喝多了也不吐露自己总结材料的信息。想想也该这样,谁的材料搞得好县委书记县长表扬了,乡党委书记乡长功劳最大,下来就是秘书们,吐露了别人用了你的经验,你再用上就会被认为是抄袭,挨批评是小事,失宠于领导那才叫得不偿失。

县上借调我们乡的人,原本是杜胜友的那个小秘书,那小子不想去,他对杜胜友说:“借调上去工作也是白干白辛苦,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事,县长哪里知道谁干的好谁干的差。我不想去,我就跟着杜书记您干好咱们乡上的工作吧。”这马屁拍得响,杜胜友听了立马换人,常占美听说了主动请缨去,临走时还特意跑来向我炫耀一番。

他那点心思我自然明白,只是不好意思点破而已。

看着常占美兴高采烈的进城去了,我有一点点孤独,郁郁不快,晚饭就少吃了一碗。这个人,幽灵似的折磨我多少年了,不需要时,他在;需要他陪着说话排遣孤寂时,竟丢弃我逃走了。所以,我再不会相信什么友情了。

我的经验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找点事做。做点有意义的事,就能把不快乐忘脑后了。

吃了早饭,我去农机推广中心找小刑主任。

小刑主任是那位原经委主任老邢的儿子,就像小程是老程的儿子一样。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小刑主任,我就跟上这么叫了,他比我大七八岁,听见了也答应,没什么不高兴的。他是农大毕业生,上班七八年时间,就已经是农机推广中心的主任了,这在我们乡政府干部里,除了像杜胜友这种老子在县直机关当官的,已经算是坐直升飞机上来的了。我想跟他谈谈高家寨子推水平梯田的事。这之前我跟王百生商量过了,想利用一个冬天的农闲时间,把老百姓山里的坡地都推成水平梯田,来年既保墒情,耕作起来人轻松牲口轻松,真是一举几得的好事。王百生去征求大家的意见,有几家担心坡地推平了面积就少了,王百生便拿我的名头做文章,他说:“这是小程同志决定的。”既然是小程同志定下的事,那是不会错的,大家都同意了。昨天王百生来汇报,在政府大院里当笑话讲,惹得几个跟我一样工作时间不长的年轻干部,用羡慕的眼光看我。看看吧,只要给老百姓干一两件实在事,老百姓就愿意听你的话。

小刑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发愁,他那个农机中心今年完不成技术推广任务,县里的资金就无法要下来,那可是一大笔钱啊。这几年,农机中心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今年除了开春时节卖了几斤玉米种子,几袋化肥,基本上就闲呆着,眼看到年底了,年终奖金还没着落,职工们开始抱怨了。本来嘛,像我们这地方山大沟深的,农业科技方面能推广些什么?我本来想建议两手抓,一手抓劳务输出,组织青壮年劳动力到东部发达地区打工;一手抓植树造林,学习河南兰考县种树卖木头,既为绿化环境做贡献,又有经济收入,也是个一举两得的事。因为自己不懂农业知识,怕人家笑话,想想算了,不出丑了。听到推水平梯田的消息,小刑主任十分高兴,我们俩一拍即合,他表态明天五六台推土机进驻高家寨子,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坡地全推平。小刑主任拍着我的肩头说:“兄弟,你是及时雨啊,只要你点点头,我他娘的把整座山头都推平了。”我知道,这会儿,他看见我就像看见一大堆钞票一样亲切。我还知道,县政府、农业局原本就有这样的项目,拨付资金在农村推广农业新科技,实行水平梯田种粮就是其中的一项,乡政府签字盖章,农机中心就可以向县政府要资金。可惜村里的老百姓不知道,乡干部知道的也懒得去做,这项资金往往被乡政府想方设法挪用到其他地方了。

我陪农机中心的几位师傅们到高家寨子,乡亲们敲锣打鼓的欢迎,杀鸡宰羊的搞了个破土仪式,一时间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从半山腰开始,一块块往下推。我看那推土机走在陡坡上,倾斜着要翻车的样子,心要蹦出来了。但那几个师傅嘻嘻哈哈的干,老百姓笑眯嘻嘻的送茶送吃的。

晚上我却被叫回了乡政府,杜胜友从城里赶回来,我还没坐稳当,他脸色阴沉,气哼哼问道:“谁叫你这么干的?”

我莫名其妙,说道:“上一次开大会,你不是要求我们蹲点干部积极想办法推广科学种田吗?你在大会上讲农机中心要做好战斗准备,整装待发,坚决打一场推广科学种田新战役,你还点了我的名,讲可以在高家寨子试试多推出一些水平梯田,借鉴定西市洋芋富农的经验吗,杜书记,您忘了?”

杜胜友气得直挠头皮,红着脸骂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呢?这笔钱,我本来计划要用到文化宣传活动上的,已经给许县长汇报过了,他分管文化建设,已经点头同意,今年春节前,全县文化下乡活动放在咱们乡搞。你事前为什么不请示不报告?你的胆子太大了吧,还不快去,把机器全开回来,推地的工程停下来。”

我惶恐道:“杜书记,恐怕停不下来了,已经推到一半了,这时候把推土机都撤回来,恐怕不合适。”

杜胜友喊道:“推一半也停下。这事不用你管,高家寨子你也不用去蹲点了,尽给我整事儿,回去写份检查,深刻检讨。”

我小心问道:“检查哪方面的?请杜书记指点指点。”

我是真心请教,他以为我在调侃他,怒吼道:“不用检讨别的,就检查你无组织无纪律方面的。程寒雨同志,你不要以为我俩以前认识,你是我老婆的学生,你爸爸是我的老领导,我就会包容你照顾你,你要清醒的认识到,批评你也是关心你,哪有你这样干工作的?你太叫我失望了。”

我忙站起身,说道:“好吧,请您千万别再包容我照顾我了,这个检查我写,但高家寨子推地的事再商量商量,还是别停下来,老百姓很欢迎的,文化下乡活动的事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请许县长换到别的乡,或者批一些经费,两不耽搁。”

他红着脸乱挥手,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赶我出去。

我回去挖空心思写检查,我向来对自己的文采信心满满,这时才知道检查这种文体的东西不好写,一包烟抽得剩下不多了,才写了半页纸,估计这样交上去更要惹来杜胜友的怒火,隔壁同事那儿借了一本公文写作大全,对照抄改了一篇,总算写了三页半,才准备洗洗睡,听见外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我知道是推土机滚过马路的声音,杜胜友真的停了推水平梯田的工程。

第二天,我去给杜胜友交检查,顺便请几天假,我想收拾收拾城里的那院房子,自从父亲母亲搬到市里,那院房子一直空着,我偶尔进城去,一个人孤单单的也不愿意住。

杜胜友正在看文件,头没抬说道:“等几天吧,有件事还得调查清楚,在调查清楚之前,你哪儿都不准去。”

我漫不经心问了一声:“什么事,我想乘这几天天气暖和,抓紧收拾房子。”

杜胜友鼻子里“哼”了一声,笃定的说:“回去等着吧。”

我怏怏不乐回到自己办公室兼宿舍,躺床上看书。晚上到街上吃羊肉面片子,我都吃腻味了,可不吃再没什么可吃的。吃完了哼着忧伤的歌回去,到大院里看见老邢蹲在门口,脚底下一堆烟头,我笑道:“老邢叔,怎么当起门神来了,吃过饭了吗?是来找我下象棋吗,真不巧,今晚我想看会书,改天吧。”

老邢催我赶紧开门,样子急切切的,我心里疑惑他有什么急事。才开门进去,老邢一抬脚踢着关了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站着压低嗓子说:“小程,赶紧找你老子去,可了不得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程县长有办法救你。”

我越发糊涂了,问老邢:“救我?老邢叔,我做什么了为什么要救我?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犯法,救我什么?”

老邢都急出汗了,我要开窗户通通风都不允许,拉着我不放,口干舌燥的说道:“你是装糊涂还是故意气我,你干的那些事我都说不出口,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混啊。”

我扶他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问道:“这是什么话呀,我干什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再骂不迟呀。”

老邢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些,说道:“寒雨,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还说你小子有出息,你当我是叔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高家寨子刘二麻子家女子是不是你干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怎么又扯上刘二麻子了,我当然把你当叔了,刘二麻子家女子怎么了?”

老邢盯着我的眼睛,他在查证我是不是撒谎,他说:“今天上午我来办退休手续,听杜胜友秘书跟人聊天,说刘二麻子女子肚子大了,到医院检查是怀孕了。”

我笑道:“她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邢说:“问题是她还没结婚呢。”

我奇道:“没结婚?”忽然明白过来,脸刷的一下子白了,我的汗水流下来,这次老邢不急,我急了,急慌慌说道:“老邢叔,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老邢捶了我一拳,他的手劲真大。他说:“不是老邢叔怀疑你啊,人家杜书记秘书,他怀疑是你小子干的,在那儿嘚啵嘚啵给人讲呢。寒雨,叔可告诉你,如果真是你干的,赶紧想办法把这事灭了,不管掏钱还是磕头,总之不能把事情闹大,会毁了你小子的前程的,去找你爹吧。”

我的头大了,怪不得杜胜友不让我回县城,原来事情在这儿等着我呢。我感到口渴,倒水来喝,老邢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越发相信我干了坏事了,忽然提高声音,高八度的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你老子打个电话,叫他给县上领导打声招呼,先把事情压下来再说别的。”

我洗了把脸,清醒一下,说道:“老邢叔,这事蹊跷,怎么能说是我干的呢?偏偏还是杜胜友的秘书在那儿散播。侄儿我对天发誓,这事还真不是我干的,刘二麻子女子长啥样子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出门打工去了,别的一概不知。”

老邢挤眉弄眼看我,看一会儿笑了,说道:“就是嘛,我相信你小子不是胡来的人嘛。”他仰起脑袋,一只手在光秃秃的脑门上拍,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事怎么看都透着邪乎,你什么地方得罪杜胜友了吧?”

我一愣,气呼呼说道:“自从上班,哪件事他都不高兴,你要我说什么好,写材料他说我什么实话真话都往上写,骂我不讲政治,帮老百姓买粮食他说我不干正事,我竟不知道什么是正事。最近帮高家寨子推水平梯田,他又嫌我动了他的钱。我是明白了,当年他两口子跟我爹不对眼,这是拿我出气呢。”

老邢忽的一下坐直了,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别的什么都好说,钱上头他看得紧,你这是招了他的忌了。咱们这个乡上,人人都知道的,杜胜友竟是个‘三不准动’书记,一不准动他的女人,二不准动他的钱,三不准动他手里的官。这小子心黑着呢,捞钱搞女人,烂毬头子乱戳,把个乡政府搞得乱七八糟,鸡窝似的,上头还有人罩着,谁都惹不起。你也要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惹一身骚不划算。好了,我回去了,不过你别害怕,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叔,大院里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

我忙说了声谢谢,送他出门。

回来躺床上,再无法入睡,想不明白怎么会出这种事,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隔壁房间有响动声,常占美回来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这小子从县上赶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估计又去小卖部跟刘桂花打情骂俏了,因为他一个劲的唱歌,唱的都是爱呀恨呀的靡靡之音,以前他从刘桂花那边回来就这幅德性。这会儿他开始洗漱了,不管那么多,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这家伙回来得正是时候啊。我翻身下床,拖沓着鞋,到他宿舍商量一个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常占美就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往高家寨子。和他一起去的,还有派出所的一位民警,他是我和常占美的酒友。谁说酒肉朋友不好?

不到中午时分,常占美和民警同志回来了,两人身后跟着王百生、刘二麻子和他姑娘刘翠花,我没看出她怀孕了,我也不喜欢她看人时斜着眼睛的神态。

这就是我和常占美的计划。但有两位是计划外的,刘二麻子和刘翠花。我打发常占美去请王百生,让他来跟杜胜友解释解释,证明我没有在高家寨子胡搞乱搞。王百生自然来了,意外的是刘二麻子听到消息,竟拉着姑娘一起来了。

几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院,我忙过去招呼他们进了会议室,然后去请杜胜友和他的秘书。派出所的所长和老邢,我早上就打过招呼,这会儿就在我房间里,一起过去进了会议室。

我宣布,现在开会。

会议的主题是,刘翠花到底怀了谁的孩子。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杜胜友的秘书调走了。

我向杜胜友请假,理由还是回去收拾房子。

杜胜友答应了,我准备走时,他又叫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这次他微笑着跟我说话,那脸上的表情,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人城府深呢。他不冷不热叫我坐,问喝茶不,我说不喝,喝过了。我哪有心情坐这里跟他喝茶扯闲,班车就要出发了。杜胜友说道:“寒雨,我对你一直很看好的,虽然推地那件事你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犯了自由主义的错误,但你年轻,只要深刻认识了诚恳改正了,还是大有前途的。刘二麻子姑娘这件事查清楚了,都怪我对身边的人管教不严,既然他已经调离了,算是对你有个交代。你的检查我看了,很深刻,推水平梯田那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你不要有负担,继续好好干工作。”

我说道:“谢谢杜书记关心,我会努力的。”

他看看我,似乎在观察我的脸色表情,他说:“工作上有些事要保密,不该说的话出去不要乱说。”

我说道:“请杜书记放心,我从不乱嚼舌头的。”

他笑了笑,点头说道:“这里发生的事也不要跟程县长说。”

我说:“我爹从不问我工作上的事。”

他说道:“这样最好,收拾房子需要什么就去找柳春晓,她是你的老师,不要因为我和你父亲有过节就把老师忘了,柳春晓可是经常念叨你的,说你是她最得意的学生。”

我一笑,说道:“哪能忘了老师,自从蹲点到高家寨子,我就很少进城,工作忙的没时间去看望老师。杜书记您忙,有时间我会去看望柳老师和您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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