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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婚礼(下)

十年之后,是第二个十年。

而现在,就连第二个十年也即将结束了。

走出房间,迎接他的是鲜花、欢庆、笑容,以及掌声。

当孩子们将成簇的红色鲜花摔向他的身上时,索索惊骇异常,他险些以为自己要被杀——然而,那些花束、花环与花簇却只在他胸口砸了一下,旋即便沉沉地坠在了索索的脚下。

抬头看向前方,曼妙的世界仿佛沉入了斑驳的绚烂。

“祭祀大人,您好。”

“你好。”

“祭祀大人好。”

“你好。”

他缓步前行。

长袍的下摆,拖在乳白色如牛奶的地毯上。在由诸多宾客围绕在旁的地毯边缘处,那份洁白,却已被染上了些许污垢。

“你好,你好。”每走一步,或者说每听到一句,索索都必定要向听见声音的方向施礼并垂首:“你们好……”

他已经长大。

不再是一个可以逃避的男孩,而必须成长为一个承担的男人。有时候,索索时常会问自己:你准备好了吗?好了么?每一次,他得到的答复仿佛都是否定的。没有,没准备好,我还想继续逃避,我还不希望长大……

继续前行。

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漫长。

索索稍稍昂首,他将步子放缓,以方便那些追在他身后大喊大叫的孩子们能跟上来、追过来。

而后,他将视线眺向了这宽阔的大厅。

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彩色。外面似乎有谁,在吹奏索菲人婚宴时自古就有的乐器。索索知道它们——有的叫铜葫芦,有的叫“嗡嗡”。当然,最重要的索菲乐器还是与单弦琴相似,但却足有八根弦那么多的“卡丘”。

他都看到了谁?他看到了许多自己认识的,更看到了更多自己素未谋面的人们。

走出市长大人的庄园,空中高悬着的那枚金灿灿的太阳温度不足。穿着现在这身衣服,索索稍有些冷,他眺望向前方,却见在鲜花与地毯直抵向甬路的尽头处,在最前面的甬道旁,有一辆似乎是临时刷上了白色漆粉的马车。

拉车的,是一匹白马。

“……”

索索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当然知道人们希望自己怎么做。依照索菲人的习俗,他得坐上那马车,被带到欧丹所在的地方,然后在万众瞩目下伸出手去,将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拉到车上。然后,他们将一起前往此次婚礼的地点,与从全城赶来的嘉宾们一起,享受这顿象征着喜庆的婚宴……

“…………”

索索遥遥地眺着远方。莫克蒙夫人应该不在这儿,柯南先生或许也不在。他们夫妇现在大概在欧丹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她家位于城外的另一所庄园——在那儿,有很好的冬青林,还有很宽阔的场所。除此之外,那儿还额外准备了供于取暖的魔石,完全不需要屏障,任由魔石将热量挥发到高空也无所谓——而且,全部都是免费的。

(这也是人情啊……)

索索板着脸,他看向马车。

现在,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叹气——他仅是在想。倘若自己在结婚这天也稍微耍个小小的脾气,不按照他们这些索菲人的想法行事……那会如何?

欧丹会体谅我吗?

倘若,我的行径令她感到困扰,她不会;而倘若,我的行为让她感到幸福,她会。

想到这儿,索索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稍微加快步子,在走到马车近前时,当所有人都在等待他踩着小凳走上马车,且等候在车边准备为他开门的那个男孩也已经恭敬行礼,再将手伸向车把手的瞬间——索索却突然一搂身后的袍摆,他大跨步踩上车辕,手也轻拍了拍那位看似有些失眠的中年马车夫的肩膀:“喂。”

“啊、啊——?”

这位先生的打扮,颇为华丽。他穿着黑色带金边的金身皮衣,着一件同样是黑色金边的绒裤。

男人戴着顶好似小船的黑色帽子,帽子中间微微下凹。在索索拍了他肩膀的瞬间,车夫惊得回头看了他一眼——“祭、祭祀大人?”

“来,你先下来。”

“好、好的。”男人稀里糊涂的下了车。

脚刚着地,他便好似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可是,索索却已经翻身上车,他伸手去解马身上绑在马车上的绳子,再使上魔力,用劲儿弄断了车轭——这是辆由两匹马拉着的四轮马车。可在索索眼中,这玩意儿一点儿都不浪漫!他是个男人,是欧丹的丈夫!他不该按这种规规矩矩的办法结婚——索索,有属于索索自己的想法。

“咴儿咴儿——!”

马儿低叫了几声。

索索将其中一匹搞下来,再牵出来。他做这些非常地快,以至于当一切已经被收拾妥当时,那些尖叫着的贵妇和慌乱的侍者、侍从们才好不容易奔跑到这边——“各位!”身着蓝色及地长袍,身上围着缎带的索索高声嚷道:“多谢各位的美意。现在,我去找我的妻子啦!”

欧丹会开心吗?

欧丹会生气吗?

处在顾虑与担忧中,骑上马儿,不顾身后众人的追赶、惊呼与感叹,索索迎风而去,逆风骑行。

自由……

所能感受到的,并不仅仅是纯粹的自由感。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欧丹的反应,大家的反应,甚至是在场所有人的态度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一瞬间,索索突然感觉自己是个自私的男人。他本该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步骤将所有进度一点点的推进下去……可是,他等不及!

他等不了那么久才见欧丹,他也不想让欧丹在外面等自己那么久。更重要的是——惊喜!他说过的。这次婚礼,他一定要给欧丹一个惊喜!

皇帝和国王们的人生,不过百年。

贵族和勋贵们的人生,不过百年。

平民和贱民们的人生,不过百年!

一样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这之中,甚至也包括我和欧丹在内。但是,凭什么我们也要和别人一样?凭什么我就不能给她一场前所未有的,所有人都从来没见过的婚礼?凭什么我就不能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无论是开心还是失望,无论是兴奋还是愤怒。至少,她会永远记住我俩的今天……

风吹拂着身体,再从下面灌进了他的腰跨。长袍一点儿都不适合骑马,真的,一点儿都不。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像又回到了战场上。

好像,又找到了随时可能会死的那种感觉。并非死于耻辱,而是站在随时可能死亡的战场上,冒着随时可能被杀的风险,去追寻、去追求那万中挑一的成就!那种感觉,对啊,索索又回忆起来了——真正激动人心的,绝不是在战场上杀戮时的感觉,那并无快感。他所寻求的……乃是荣耀。

无坚不摧,无所不及。

记在史书中,记在传奇里,成为酒馆中吟游诗人们的唱调,成为……永恒。

……他越骑越快。

并不是招摇过市——毕竟,这儿比较偏僻,根本看不到什么路人。而即便是那寥寥数名的路人,也都在瞧见这个穿着婚礼礼服,却驾驭着白马狂笑着好似个疯子的男人时,也都纷纷退避乃至于逃让开来,为他辟出了一条毫无阻隔的道路……

近了。

终于,他看到了欧丹——除看到欧丹外,更看到了目瞪口呆站在她身边的西玛,看到了吓傻了眼的莫克蒙夫人夫妇,更看到了那无数的各自惊讶、惊诧、惊骇了的宾客——这一瞬,索索仿若遭受到了一记重击。他猛地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作为是何等的自私,何等的没有礼数……他本该老老实实的坐马车过来,那才是真正结婚时该做的事,可是,他却只因为一丁点儿的狂热和激情就擅自……

他怀疑自己毁了欧丹一直期盼着的今天。

他怀疑……

“来!”

但是,仍处在疯狂中的他,却依旧策马猛冲。

在接近送亲队伍时,他突然放缓马速,又猛地朝欧丹伸出了右手:“上来!”

“……”

此刻,欧丹也已从慌乱中恢复了常态。

她瞪着索索,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可是,只片刻,在这个他爱的女人眼底,便盈满了浓浓的柔情与喜意。

“索索,抓紧我!”

她突然嚷一声,手也直接抓向了索索伸过来的手。这一切甚至令索索都不敢相信,但是,她却还是这样做了——她一把甩动之后要留在婚礼现场抛出去的花束,借着索索的手劲儿,小布鞋只一蹬便上了马。

她紧紧坐在了索索身前,屁股只一扭,便已是稳稳坐定。

“咱们走吧——!”

回眸的瞬间,欧丹已弄乱了头发上的首饰与珠宝。

她脸上颇有些汗,好似即将把这精致的妆容弄花——但索索却发誓,从没有一次!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过一次——哪怕是在幻想中,他也从不敢假设或设想出如她在这瞬间一般,精美绝伦,乃至于深入骨髓、摄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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