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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客栈叙话天地会

待到天明之际,城中残敌肃清,天王在道州衙门召集诸将议事,商谈休整大军及今后何去何从。诸位军帅披甲列站两侧,静听天王的吩咐,洪秀全巡视周遭诸将,见众人并无缺席,方才安心谈话。

而今太平军损失惨重,急需兵源补充,就此事来询问诸将,想要得到解决之法。洪秀全先行说了句:“清妖追剿,屡屡穷蹙,我意在此城休整半月,随后领兵返回广西故里,与清妖决一死战,不知诸位弟兄意下如何?”

诸将面面相觑,自知天王因兵马折损而心痛,一时间军心也颇有散动之势。前途渺茫,思乡心切,在这湖南地界,没有百姓的爱戴支持,几近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如若在从前,太平军遭受损伤,广西百姓都会踊跃参军,以供兵源充足,而今湖南百姓皆称太平军为贼,不由得陷入困难地步。

见弟兄们许久没有回复,洪秀全又自顾自的说道:“如果弟兄们没有异议,我想回师至广西,与清妖打游击,或东或西,流动袭击。”没等天王说完这番话,堂下杨秀清就忍不住出班直言,当下慷慨激昂地说道:“诸位将军,现在咱们是骑虎难下,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怎么能有回去的想法呢?为今之计,最好放弃这等念头,然后大踏步向前挺进,顺长江而下,攻克金陵城,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根据地,之后再派军队四面出击,席卷南北,到了那个时候,即使不能夺得天下,黄河以南也必将是咱们的!”

话音刚落,就赢得许多军帅的连声附和,天王也不由得哑然缄口,怔怔地望着这位兄弟。从前军心涣散之际,都是南王冯云山站出来振奋人心,而那时候的东王杨秀清只会杀敌打仗,并未有甚么出彩的地方,而听见对方这番言语,好似看见了冯云山站在面前一般。

颔首认同杨秀清所言,天王也觉得有理,径直让对方来分析局势,而自己则是离开衙门,去处理些许军务。为了稳定军心,鼓舞斗志,杨秀清运用天父下凡,力排众议,关键时刻的决断,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为太平天国指明了方向,挽救其覆亡的命运。

缓缓在诸将面前踱步而行杨秀清认真地说出当前局面,直言道:“眼前清妖势大,咱们被打得到处乱跑,这是事实。不过咱们占领道州后。应当尽快取得民心,掌握争夺天下的资本,这才方有资格与清妖决战。我意应先行发布具有号召力和战斗力的檄文,至少收集湖南的英杰人才,使其为我大军所用。无论军事统帅的贤将,还是治理谋政的良臣,都该招之麾下而用。”

大厅有数名军帅窃窃私语,被杨秀清瞧见,当下向他们摆摆手,讪笑道:“在商量甚么要事,可否说得大声些,让咱们弟兄都听听?”其中有名军帅倒也直率豪爽,不客气地站出来,定睛细看之下,方才知晓对方赫然就是水军统领罗大纲。自从太平间水道队伍在蓑衣渡受伏,水军的战具器械便被尽数损毁,罗大纲也无奈地只好同天王行军。

不过罗大纲向来骁勇善战,就算没有水战,照旧是杀得清军人仰马翻。当下罗大纲抱拳说道:“回禀东王,我等没说甚么话,我只是告诉那些兄弟们,在道州城里,有我认识的许多朋友,仅此而已。”原来罗大纲早年是为游侠,行遍四方而广交朋友。后来做了水匪湖寇,混迹于湖广之地。这道州城也是经常来往的,在此自然是认识许多人物。

并未太过于在意,以为无非是数名悍勇义士,杨秀清勉强笑了笑,吩咐道:“既然罗将军有挚友在此,那就快去招呼他们,同入军中罢。今后为天王效力,若有战功,定当封爵赐官。”说罢,就见罗大纲摇摇头,不由觉得奇怪。

原来罗大纲出言并非此意,知晓东王这是误会自己,连忙出言解释:“在下的朋友可没有这么简单,他们都是天地会之人,如若东王肯赏脸相见叙话,定能招纳天地会的人入咱们的队伍之中。”

怔了怔,先是有些不敢相信,然后瞧着对方笃定的目光,杨秀清便认为对方说得并无半点虚言。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杨秀清喜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就真是太好啦。天地会中人各个坚持反清,是咱们拜上帝教的多年好友。”说罢,算是答允对方,愿意出面与道州城中的天地会分舵主相聚。

迫切召集天地会成员加入队伍之中,杨秀清吩咐众人先行忙碌己事,径自让罗大纲替自己引荐分舵主。湖南多有天地会起义,这里的成员也多达数千人,如若能够劝说天地会加入,那势必能够得到强有力的支援。

缓步行至道州客栈里,找间偏僻静谧的地方,杨秀清与罗大纲便先行入座。二人招呼店仆,令对方摆下一桌酒宴,店仆见两个军爷出手阔绰,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让后厨做菜备餐。

轻咳数声,环顾周遭光景还算妥当,罗大纲这才稍微放心。当下悄声向东王说了句:“我先去带那分舵主过来,东王稍后即可。”颔首答允,便见对方径自离开了屋子。没等多久的工夫,房门被敲响,打开之后,便看见罗大纲领着数名汉子站在外头。

为首的汉子入座,尚有数名手下待在其后,罗大纲讪讪地笑了笑,向双方相互介绍引荐。指着杨秀清,继而转向对方,罗大纲微笑道:“这是我们拜上帝教圣风师、太平天国左辅正军师、东王杨秀清,今日听闻天地会在此,特来拜访聚会。”

听得这般介绍,那分舵主也没有丝毫轻视随意的举止,反而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握着杨秀清的手,相互寒暄数句。罗大纲也拱了拱手,介绍那分舵主为湖南的好汉义士,让杨秀清也没有任何的大意之感。

相互握着手,杨秀清好似与对方交情深厚一般,寒暄过后,径自说道:“拜上帝教与天地会向来友谊长存,共同反清。眼下我军暂且受到损失,还是希望贵会能够给些人力方面的支援。”说罢,又将如今的困境尽数分析给对方听知。

对方也是颔首认同,以为天地会数次起义皆被清军镇压,而太平军至少有胆魄同清军纠缠许久,不由得也是佩服万分。从清晨时分商谈至落日余晖之际,分舵主决定道:“湖南天地会有成员六万余人,我是这里最高负责人,想必就算是舵主他老人家,也是愿意让弟兄们加入太平军一齐反清的。”

当下甚是欣喜,听得对方表示愿意接受太平军的友好建议,同太平军通力合作,为推翻满清统治、恢复汉家天下而努力奋斗,杨秀清心中暗想:“若得到天地会的帮助,兵力会迅速提升六万,那可是比先前在广西府,还要多出数倍的。”

天地会的成员们各个身经百战,单兵作战的能力极强,但是他们纪律性较差,而且对拜上帝教信仰不坚定。杨秀清明白这等道理,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根治,当下商量好让分舵主颁布号令,召集湖南天地会的众成员于道州城之中。

酒宴已然摆好,外头早就是朗月当空,杨秀清举杯敬向对方,多谢分舵主的感慨相助。宴会直至黎明,众人皆是眉开眼笑地走出客栈。行至巷口,邀请分舵主同行,一齐到衙门与天王相聚,无奈对方公务繁忙,只好依依不舍地分手道别。

回到衙门之后,抬首瞧见天王洪秀全与数名谋士文臣在大厅议事,他们都在认真地书写草拟文案,让杨秀清不由得大为好奇。缓缓行上前去,却见数不清的白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可惜向来不通文墨,对于这些东西都是一窍不通。

挠了挠脑袋,不知晓天王的用意,更是不懂得纸上到底是在写着甚么事情,直言询问其故。洪秀全注意到对方的到来,也明白东王目不识丁,反倒是对其行径感到好奇,不答反问道:“兄弟不去与各个军帅议事,外出做甚么?”料到天王会多疑猜忌,饶是心头有些不自在,也没有半点隐瞒,径自将自己说服分舵主,让天地会提供人力支援,使得太平军将士增进许多兵马。

听完之后,大喜过望,洪秀全笑道:“天地会作战的经验丰富,远胜过招募新兵,兄弟这回做了个大好事,挽救了咱们的太平军。说罢,孤要赏赐你甚么,尽管提出来。”抱拳摇头,并不在意天王的赏赐,杨秀清直言道:“臣弟已是位极王位,怎敢再有其他奢求,只望哥哥能够整顿三军,继续向清妖作战。”

见对方没有要求赏赐,不由得愣着片刻工夫,旋即反应过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应,洪秀全说道:“放心罢,孤已经派人写好三份檄文,只待颁布之后,赢得民心。再过半月的休养生息,凑齐兵马钱粮及相应的军械,咱们就全军开拔,奔赴前线战场!”

这才明白那数不清的长纸,皆是天王准备好的檄文,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明白兄长终于不再惧怕与敌交战,更对光明的未来感到无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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