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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餐桌闲话

郭虎啸医生转头对郭璐瑶说道:

“璐瑶,我看你有点郁郁寡欢啊!对于后天的艺考,你感到很紧张么?”

郭璐瑶咬着嘴唇,眼睛盯着她的父亲,叹道:

“啊,是的,爸爸,当然紧张,我一直对后天的事,感到很紧张的。”

“不要紧张啊!为什么你还是没有学会控制情绪?”

“我一直在照你说的做。我一直试着控制住我自己,在坚持进行那些呼吸练习。可我还是这么紧张……”

“璐瑶,你讲话别这么急急忙忙的。慢慢地说。你要知道,后天你对那些老师讲话的时候,你一定要讲得清楚。”

“是的,爸爸。对不起。”

她轻轻地拍拍自己的双颊,极力想使呼吸平静下来。

“那好,璐瑶,你把你刚才的意思,说得更具体有条理一些。再给我重复一遍。”

“好的,爸爸。我是很忙。我尽量想使我的心情平静下来。不要再心烦意乱。我一直在做呼吸练习。你已经教导过我,要我不要发愁,我非常注意这一点。我会把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不让自己紧张上。”

“很好。好极了,这样做一定会有效果的,坚持下去!”

郭虎啸医生说道。他终于点了点头。

……………………

午饭已经全部摆上了桌子。

今天有一道大菜,是鸡肉蘑菇汤。盛在一个大汤盘里,这是闪着微光的白色大碗,盖着蘑菇形的盖子,上面还有粗糙不平的蓝色图案,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很昂贵的青花瓷。

尽管肚子很饿,我还是吃得很慢。我感到有点发抖,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太饿了。难道就是因为今天我从家里走到图书馆,然后又从图书馆走回家,大约走了二十里路吗?

坐在我旁边的郭璐瑶,以一成不变的机械动作,提起大汤匙,舀满了鸡汤,送到嘴里。她拼命吹着汤,使它冷却。

郭璐瑶一向吃饭吃得很快,比我快得多。她向后仰着身子,躲在我的后面,大概目的就是使得她爸爸看不到她的饕餮相吧!当然我也并不希望她挨骂。郭虎啸医生说道:

“云芳,今天的汤做得很好。味道好极了。”

“你能喜欢它,我很高兴,尊贵的著名医学专家郭虎啸先生!”

张云芳有些受宠若惊似的,夸张地说道。她当然是在开玩笑。人人都谈笑风生,在餐桌上你来我往地相对而笑,气氛非常融洽。

大家边吃边聊。这时候郭虎啸医生开始讲起今上午在医院里的情况。除了解决了沂源那个人的病症外,他还接收了另一个来自泰安的病例,一个莫名其妙的病例,他滔滔不绝地说道:

“张大伟把那个病人交给了我。我和那个病例见了面之后,还什么话也没有说,先观察了他的举止行为,看了他的瞳孔大小。那个人倒也很沉着,显然已经见过很多医生了。

然后我默默地缩回自己的手。我拉上了办公室的黑色窗帘,让病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待着。我指示张大伟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别来打扰我,别叫我接电话。即使是院长打来的紧急电话也别叫。

我默不作声地静静坐着,反复考虑着这个疑难病症。我相信,过上那么十来分钟,我就可以和那个病人互通信息了,这是一种严峻的考验,一种使人筋疲力竭的考验,今天下午我还得重新考虑这个病例。我认为我很快就要取得胜利了……

云芳,你还记得无州医学院的那个郭龙吟教授吗?他是我的一个堂兄弟,他最擅长解剖学。他现在在我们市人民医院兼职,当内科大夫。他在今天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的情绪坏透了。

郭龙吟也给我介绍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例。此人用了任何药都毫无效果,表现得忧心忡忡,非常好争辩。实际上他心里非常害怕,但还不愿来医院诊治。病人的症状是耳鸣,阵发性昏厥,心跳异常,症状非常古怪。

这个病人有普通心脏病的先兆,心电图正常,验血结果正常,尿分析正常,X光透视也正常。但他不肯接受脊椎抽液,这样就无法做骨髓化验。他把自己的昏厥描述成是他的头在旋转,而不是房间的墙壁在转。

本来大约过上十分钟,我就能和他的灵魂接触了,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他生病的根源。是的,我的灵魂和病人的灵魂,可以无声地沟通。但这是一段使我耗尽精力,弄得我筋疲力尽的时间。我不得不抛开许多急待完成的事情……”

大家都露出了期待的微笑。我听得呆了,几乎忘记了吃饭。郭虎啸太太笑了起来,说道:

“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吃得太斯文了!哎呀,虎啸,你讲得太精彩了,让孩子们都忘了吃饭啦!东凌,你使劲吃菜啊,看你还是多么瘦啊!”

我笑一笑,继续吃起来,显出饥饿的样子。鸡肉炖蘑菇非常可口。我的嘴巴很快被填满了。似乎无数纤细的神经,从我的全身各部分都冲向了嘴巴,我的感觉一下子都集中在我嘴里那些湿润的肌肉上。我赞美道:

“这个鸡汤做得太香了,妈妈,我香得几乎要把舌头也吃下去了!”

大家都笑了。郭虎啸也赞美道:

“孩子们,你们的妈妈的确是一个厨艺的天才!”

郭璐瑶看着郭虎啸,试探着问道:

“爸爸,妈妈能和我们一起去齐州吗?我希望她能一块去。”

“也许你妈妈下一次可以陪你去,璐瑶。你知道,你妈妈没时间。”

郭虎啸医生摇头道。张云芳笑道:

“我倒是很乐意去。不过……”

“不,云芳,这次别去啦!下次再去吧。”

郭璐瑶叹了一口气,吃起饭来。她的左手的肘部,不时和我的右臂相擦。但她好像没有感觉到,似乎没有意识到我在旁边似的。

“我很愿意愿陪你去。不过我留在家里,也是应该的。我不愿意留下东凌自己在家里。毕竟你奶奶年纪大了。”

……………………

郭虎啸忽然谈到了一个买汽车的话题。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无州,能买起汽车的人还是凤毛麟角。想拥有一部私家汽车,如果不是官员、企业家,对一般工薪阶层而言,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由此可见,郭虎啸确实名声很大,挣了很多钱。

郭虎啸说道:

“我已经考出驾照了。云芳,我问你,你是不是考虑过去驾校,学学开车啊?今年年底前我一定要买一辆车。”

“我没怎么考虑,真的。我在家里忙活家务,基本上用不着开车。”

“我知道。我懂得。其实我大部分时候,只是上下班的话,倒也用不着汽车。不过出远门的话,走亲访友,或者有事出发,还是很有用的。何况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妈妈这样年纪的家庭主妇,还需要考驾驶执照吗?”

郭璐瑶笑了起来。她是朝着爸爸说的,可是郭虎啸没有回看她。

张云芳朝女儿微笑着,说道:

“对啊,都是你爸爸的主意。”

餐桌周围感情奔放,仿佛这家人都在高声欢呼他们心头的喜悦。我感受到他们的团结一致,他们的和睦幸福。

我也朝郭璐瑶微笑着。她大多数时间都尽量不理睬我。而我却非常想和她友好,想成为她的真正的弟弟,可是我不知道如何着手拉近关系。

郭璐瑶在大多数时间,似乎都不太愿意遇上我的目光。她那小小的、黯淡的、刺人的眼睛,老是躲避着我。除了吃饭的时间外,郭璐瑶甚至很少和我说话。我觉得她在心里很厌烦我,也许她认为我的到来,影响了她在家里的地位。

郭璐瑶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她的“工作”上。在屋里练琴、作曲。

“她是一个音乐天才。”

张云芳这样告诉过我。她试着给我解释过郭璐瑶所做的这种工作,但是她自己也没有真正弄懂。

郭璐瑶在纸上画的那些音符,大多数都是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后写出来的。郭虎啸也曾经这样评论过:

“哎呀,我们一家都是天才呀!璐瑶研究的那些玩意儿,太高深了,我还没弄懂呢!”

……………………

我有点害怕郭璐瑶。实际上她也很怕羞似的,有时候显得端庄而天真。

郭璐瑶已经初中毕业了,却没有考上高中。郭虎啸想让她再复习一年,继续考高中。但是她不想复习了。现在正准备去齐州考艺术中专学校,因为那些艺术学校是单独招生的。她自认为钢琴弹得很好,很有希望考住艺术学校。

现在的读者可能很不理解,郭璐瑶竟然还考不上高中?是不是学习太差了?

并不是的。因为在1990年,初中生考高中还非常难。比现在的高中生考大学还要难得多。难到什么程度呢?三年后我考住了高中,那一年我们班里的应届生,只有我自己考住了!另外还考住了一个复读生而已。那可是一个有六十多人的初中毕业班呀!

不管怎样,郭璐瑶已经领到了初中毕业的文凭,而且在钢琴等级考试中,取得了优异成绩。但是她对离开家出去上学,并不是很感兴趣。她甚至曾经这样狂傲地说过:

“不管怎样,我认为没有一个人能教得了我!要是我想学什么,我干脆就自己学。我的作曲就是自己学的,全部靠的自学,没有一位音乐老师能帮得了我。”

郭璐瑶虽然只比我大三岁,可是已经是大人的口气了。在钢琴考试中,她确实取得了优异成绩,可是她的文化课几乎都不及格,而且她表示无意提高她的文化课的程度。

她忽然亲切地对张云芳说道:

“啊,妈妈,你炒的酸辣土豆丝,又香又脆,真好吃!我估计在齐州,是没有人能做出像这样可口的土豆丝的。”

我也夹了几筷子土豆丝。确实非常可口。所有的盘碟在餐桌上摆成了个圆形,菜肴确实很丰盛。我相信,这样的物质生活,很快我就会长胖的。

郭虎啸继续讲他在诊所里的工作,边吃边谈:

“看完那个病例,我又急急忙忙赶去查病房。那个张大伟医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征求我的意见。哼!这个人搞的那一套,全是墨守成规,毫无想象力。弄得我也很为难。后来,我还对一个疑难病例进行了小排泄量检验,检查了脊间脉管和乳内分泌管……”

郭虎啸说个不停。房间里充满了他那欢快的、抑扬顿挫的声音。

我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如饥似渴地听着郭虎啸的讲话。桌布由于雪亮的光线闪烁着微光。对美好未来的展望,使我非常激动,甚至使我有点儿头晕目眩了。

我似乎正站在什么东西的边缘,也许是悬崖的边缘。有时候晚上,我似睡非睡地躺在床上,仿佛就像躺在这闪光的白色长桌上。这漂亮的长方形的白色桌布,给我印象太深了,我感到这种白色几乎充满了我的脑子。

现在,当郭虎啸医生在向我们吐露自己的心声时,餐桌简直像是在摇晃:

“这个病例的复杂程度,确实是在向我挑战,超过我在过去一个月中碰到的任何病例。我不愿意在我的同事们面前,嘲笑这个张大伟,可是……可是他的诊断确实是错了,他的治疗方法可能犯了灾难性的错误!这很可能对病人的健康,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害。如果一个医生,如此昏庸颟顸,也就成了杀人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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