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花点点头,欢快道:“是呀,只要给我你的一滴血就行。多简单呀。”
它诱惑道:“盈盈应该不忍心看我一直这样吧?”
花香骤然变得浓郁,关盈快喘不过气来了,呼吸一窒,她双眼渐渐迷离,双臂垂在身侧,呆滞道:“好。”
关盈感觉自己的行动和嘴都不受控制,她明明不想说好的?花香有问题,这个花灵要强迫她!
“那盈盈给我咬一口吧,这滴血我要从你的颈间取,只要一滴就行。”
关盈仍然呆滞道:“好。”不不不,被它咬一口还能活命嘛!江觅安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朱槿花张嘴,红唇下露出两颗尖牙,它抬手摸过关盈颈部,停在血液流动处,将牙齿凑过去。
关盈的心都凉了。
正快要咬到时,关盈的身子勐地向后一闪,朱槿花抬头,却见江觅安。
朱槿花的花芯一收,问江觅安:“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还在门外叫唤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关盈,叹气道:“让你睡觉的,爬起来做甚?”
关盈:半夜突然醒了,不是我的错。
江觅安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关盈心中流泪,算他还有点良心。
江觅安从床边拿起长剑,对朱槿花道:“你要想清楚了,是留在这里被我一剑砍死,还是跟我谈一个交易?”
朱槿花初生牛犊不怕死,硬要拿到关盈的血,它冷笑道:“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江觅安勾起唇角,将长剑拔出,“那就来吧。”
朱槿花蓄势待发,堪堪接下江觅安一招,就败下阵来,眼见形势不妙,它从花芯中喷出一阵红色的烟雾,袭向江觅安。
江觅安微眯着眼,口中念诀,手心出现一个喷涌的水泉,水泉脱了他的手,慢慢变成一堵水墙。那水墙勐然朝朱槿花撞过去,它抬袖一挡,红色的烟雾瞬间被清理干净,一地水渍。朱槿花来不及避开,浑身湿漉漉的。
地上的水渍快速结冰,一路蔓延,朱槿花大惊,正想逃走,岂料坚冰冻结住了它的双脚,慢慢上移,最后只留下脸上的花芯还在活动。
江觅安把剑插入剑鞘,“想清楚了吗?是谈交易,还是被我杀死?”
朱槿花这才知道江觅安的厉害,哭道:“仙人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仙人,我全听你的。”
江觅安抱臂道:“早这样多好,现在地上都是寒冰,她等下怎么跪呢?”江觅安沉思着。
躺在床上的关盈心情复杂。
朱槿花呜咽两声,问:“仙人刚刚说的交易是什么?”
江觅安回神,哦了一声,道:“交易就是,你给我传消息,我给你一张脸。”
这对它的诱惑力不小,于是问:“仙人要让我传什么消息?”
“琅玕珠的消息。”他补充道:“你回花海待着,盯着迁城山庄庄主的行动,若有关于琅玕珠的消息,过来告知我即可。”
江觅安知道庄主常去那片花海,里头埋了他不少秘密。
朱槿花脸上的花芯摇动两下,“我听仙人的。”
等朱槿花离去,已经快三更天了,江觅安坐回床边,见关盈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他道:“怎么还哭了?”
他弯起食指给她拭泪,动作轻柔。
关盈还撑着一双无神的双眼,不是她想哭,是眼睛太长时间没眨动,又干又胀,这才出了眼泪。
江觅安掀开被子,躺在关盈身旁,曼声道:“地上有冰,今夜就不让你跪了。明天要是你的膝盖不痛,我拿砖块你敲打一番就好。”江觅安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而开心。
关盈:我现在就想拿砖块拍死你!
她的眼角不断有泪滑落,江觅安给她拭了又拭,他威胁道:“你再哭,那就去冰面上跪着吧。”
关盈:你大爷!这眼泪是我能控制的嘛!赶紧给我解开才是正事!
江觅安刚说完,关盈又一滴泪滚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放心,说好不让你跪的。别哭了。”
关盈:再不给我解开,我真的要哭了!
偏江觅安不为所动,面朝关盈合眼睡去。
蜡烛燃尽,房中黑漆漆一片,关盈使全力还是闭不上眼睛,直熘熘地躺着,她想睡,可是这样根本睡不着。
她在寂寥地睁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江觅安绵长的呼吸声传来,柔缓而又规律,关盈静静听着。
虽然他是江觅安,但是……
这个呼吸也太乖了!
关盈数着他呼吸的次数,意图自我催眠。忽然,江觅安靠了过来,停在离她肩膀一寸的地方,没再靠近。
*
两人同榻而眠,直至清晨。不,准确来说,关盈是干躺着,她一宿没睡。眼珠胀红,血丝密布,像是连着熬了两天通宵一样。
她望着帐顶,枕边打湿一大片,她感觉昨夜流的眼泪,比她在这书里十六年来的都要多。
江觅安的额头抵住她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他这样睡了一夜。关盈觉得他是个神人,晚上睡觉都不用翻身。
江觅安的眼皮动了动,眼睑微开,额头蹭了蹭关盈的肩膀,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他转头一见关盈,故作惊讶道:“盈盈姑娘怎么这副模样了?”
她现在连在心里怼都不想怼江觅安,她眼角已经滚不出泪水来了。
江觅安仔细一看,“朱槿花的迷魂香还没消失?”他道:“我倒是小瞧它了。盈盈姑娘别见怪。”
江觅安手掌泛起一层薄光,他将掌心向上,那薄光就像活了一样,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关盈的眼耳口鼻中。
待薄光流完,关盈急吸一口气,她终于活过来了!她眨眨眼,活动活动酸乏的四肢,目光幽幽,“江公子既然醒了赶紧起身吧,我要睡觉了。”
江觅安明知故问:“盈盈姑娘这是又生气了?”
关盈闭上眼睛,“岂敢岂敢。”
江觅安今晨心情好,又问了一次,“真没生气?”
关盈腾地一下坐起来,质问道:“你早知道那个花灵会来,为何不给我也设一个结界?”让她担惊受怕。
江觅安如实道:“我设了,就在你跪的地方,我还叮嘱过你睡觉的,是你自己出了界。”他笑了,“盈盈姑娘不妨去看看。”
关盈扫了一眼昨夜她跪的位置,肉眼凡胎,能看出什么来?
江觅安念诀,那处位置立马出现一个圆圈,他道:“盈盈姑娘这下看到了。”
那,算她运气不好。
关盈又道:“你为什么不帮我解开那什么迷魂香?害的我整宿睁着眼睛,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撑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珠,往江觅安面前凑过来。
江觅安这次却道:“是我不对,一时忘了。”
关盈没想到他会认错,一时忘了接话,江觅安复看了看她。
关盈猜疑道:“真是忘了?不是故意整我?”
江觅安点头,“真的忘了。”
关盈来了精神,她追问道:“你早知道昨日在花海那朵朱槿花有问题,为什么不阻止我?”
“没来得及,只好随盈盈姑娘去了。”
“还有,昨晚你知道朱槿花花灵来了,为什么那么晚才救下我?”
“睡过头了,一时不察。”他停顿了一下,道:“盈盈姑娘觉不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得寸进尺?”
关盈见好就收,忙躺下睡觉,学着他的口吻道:“话头没收住,一时不察。”
“罢了。”
地上的冰块已全部融化,还留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水渍。江觅安拿起外袍穿好,走到窗户前,昨夜下了雨,窗户边有些潮湿。
他将窗户推开,晨风吹入房中,地上的红色水渍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洁净如初。
*
自从关盈拒绝束玥后,他果真没再来找过她。有意躲着不见,虽然在一个院子,关盈和他也碰不上。
借花雨夫人膝盖有疾的事,关盈又安安静静地在清芳院待两日,江觅安倒是夜夜出门查探琅玕珠的消息。
关盈便问:“你好像很着急?你不是让朱槿花给你传消息了吗?而且等擂台赛开始,庄主总要将琅玕珠拿出来的。”
江觅安道:“宗主来信催了,让我加快动作。”
关盈不置可否道:“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还容易暴露。”她说:“你已经暴露一次了,再有一次,估计没人在信我说的话了。”
江觅安笑笑:“那到时候只能硬抢了。”
关盈插嘴道:“你动手前先告诉我一声,千万别当着我的面和他们打,成吗?我躲起来,绝不拖后腿。”她还想保住这条小命回山外村。
江觅安眸光暗了暗,“盈盈姑娘想一个人逃?”
关盈道:“没有,我肯定在一个地方等你的,绝不会弃你于不顾,放心好了。”她想,要江觅安计划明目张胆抢琅玕珠,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她躲起来后,能救就救吧。
她似乎看到了江觅安满脸是伤的样子,道:“可怜呀。”多少次幻想能扁他一顿,如果他真死了,……
关盈感觉怪怪的。
“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应该没有……
江觅安听见她小声都囔,遂问:“盈盈姑娘在说什么喜欢?”
关盈打着哈哈,指着天上道:“我说,我喜欢今天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