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盈找到上次系统给她的礼品,恢复如初丸。她从房中出来,见江觅安还站在门口,难掩脸上的焦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毒逼出来了吗?”
本来就身中忘川毒,要是再加个奇奇怪怪的毒,可怎么搞。
“还没。”
关盈道:“那就现在吧,你快点儿。”一会儿动毒素该在身上传开了。
江觅安依言运功,不过半刻钟,他咳出一口污血来,缓缓呼出一口气,用指腹刮去嘴角的血渍。
“如何?”她关切地问道。
江觅安笑了笑,“尚可。”
关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往里间拉,“过来把药吃了吧。”
倒了两颗恢复如初丸出来,又递给江觅安一盏清水,看着他吃下,视线落在他的伤口处,关盈启唇道:“呆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本想让他自己处理的,还是不放心,终归亲眼见他没事才好,这样她才能安心。
恢复如初丸要过一个晚上才起效,关盈打好温水,问系统还有没有治外伤的药。
【此次江觅安受伤全由宿主的失误所造成,宿主要是想拿伤药,扣掉一次领取礼品的机会。】
关盈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弄醒呢?还有,我刚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到现在她也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也属于宿主攻略江觅安需要走的剧情,若无特殊情况,不会干涉。】
关盈道:“我现在需要走剧情?”
明明没有涉及到主线剧情呀?
【是的,不过宿主的剧情线是不固定的。】
关盈:……有系统跟没系统区别不大。
【请问宿主还需要伤药吗?条件不变。】
关盈一口答应,“要。”谁让是她捅的人?先治好江觅安再说。
她将温水和伤药一块带回江觅安房里,点燃烛火,澹定道:“衣裳解开。”
这时节天气最是舒服,外衫一脱便只剩下里衣了,匕首锋利,割破了布料,隐约能看见里头的血肉。
江觅安解开里衣上系带,胸前的伤口没了衣物的遮掩,他胸口的皮肉被拉出一道指节长的口子,伤口被污血浸没着,那朵彼岸花妖艳不已。
临了,关盈偃旗息鼓了,她将帕子递给江觅安,道:“你自己来吧,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江觅安无所谓道:“那正好让我看看盈盈姑娘有多没轻没重。”
他幽幽地看向关盈,继续道:“再者,这伤是盈盈姑娘你弄出来的,如今却想甩手不管吗?”
冤枉啊!
她什么时候想甩手不管了?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她将凉了的帕子回了回水,边拧边道:“来了啊,忍着点儿。”
“嗯。”江觅安坐在床边,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
关盈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擦抹着他胸口的污血,生怕蹭到那道口子。
江觅安发出一声轻笑,他的胸口不由跟着起伏一下,“看来盈盈姑娘是‘没重’。”
话刚落,关盈手中的帕子直直戳到他的伤口上,疼得江觅安眉头微蹙。
让你笑。
关盈抬眼望向他,“这会儿有‘重’了。”
她垂下眼,睫毛弯弯挡住她的目光,对着伤口缓缓吹出一口气,温暖又绵长。
江觅安身形一震,身上的燥意更甚,他一手推开她的脸,合拢衣襟,道:“差不多了。”
力道不小,关盈的脸都被推变形了,从他的手中脱身,揉揉自己鼻子,道:“哪里差不多了?药还没上呢。”
江觅安拿起伤药,往胸口撒去,“我自己来。”
关盈挑挑眉,把帕子丢回铜盆里。她算是知道了,要对付江觅安,只能比他更不要脸。
江觅安动作极快,上药不过一瞬间的事。
伤处理好了,应该问问正事了。
他边穿衣服边道:“盈盈姑娘为何要杀我?”
关盈先前顶多想要揍他一顿,哪里有杀他的念头?更何况她先在的任务之一就是保住他的命
她摇头,老实道:“我不知道。自与你分别起,我就回房了,再清醒过来就是刚刚拿匕首的时候。”
江觅安又问:“在房中可有发生什么怪事?”
关盈细细回想一遍,道:“回房后,我就准备睡觉了,没什么怪事发生。”
他的眼睛扫过她头上那支凤尾钗,想起那团黑烟,“头上的钗是谁给你的?”
钗?
“钗有问题?”
关盈又想起自己的记忆恰好停在铜镜前拔钗那一幕,差不多能肯定了,不然江觅安不会说出来。
她抬手拔下凤尾钗,道:“是与虞蓉小姐一块上街时一位首饰店的店主送的。”
“首饰店的店主?”江觅安接过瞧了瞧,咒术残留的黑气沾了些在凤尾的纹路中,他用指腹抚过,霎时就消散了。
关盈点头,“嗯,她叫‘三娘’,我原先觉得奇怪,见她众生客栈那个三娘长得完全不一样,也就没多想了。”
“三娘?”
关盈在众生客栈消失后,赤目带江觅安找了绑走她的人,一个叫“大郎”,另一则叫“三娘”。
江觅安笑起来,“原来是她。”
而后道:“发钗上施了咒,能摄人心魄,供她驱使,犹如行尸走肉。清醒过来后,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他顿了顿,望着关盈,“你是怎么破了她的咒术,清醒过来的?”
马甲不能掉,系统也不能暴露,关盈只好装傻,“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那样了。看见我拿着匕首插在你的胸口,脑子都是懵的。”
江觅安没再问她,自顾地想着什么,关盈微咳一声,抢在他之前开了口,“你也认识三娘?在众生客栈绑走我的那个?”
他道:“大约是认识的。”
关盈不知道江觅安砍下大郎双臂的事,隐约觉得奇怪,便问:“你们之间有过节吗?她为何会想杀你?”
江觅安道:“我砍了她丈夫的双臂,划伤了她的脸。”
他面上笑着,声音却森冷,“早知道她这么能折腾,当初该直接杀了她。如今手头事多,姑且再留他们几日。”
原来结的是这样的仇。
三娘总说要割下她的脸,现在听江觅安说他划伤了三娘的脸,大概也是因为她。
关盈神情愧疚,道:“抱歉,害你受伤了。”
江觅安把凤尾钗往屋外丢去,故作疑惑道:“盈盈姑娘在说什么?”
他又说:“这东西以后不要戴了,盈盈姑娘若是喜欢,我大可以给你买一个新的。”
她顺着江觅安给的台阶下,弯弯眉眼,道:“好。”
关盈刚答应,江觅安却突然捂住胸口,他一手撑在床榻上,低着头,缎面般的墨发尽数滑落在他身前,鬓角被冷汗浸湿。
她扶住他的手臂,惊道:“毒不是逼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江觅安勉强一笑:“盈盈姑娘忘了,这是忘川。”
关盈抱怨道:“这毒真是磨人精,三天两头来一遭,谁受得了。”
“嗯,盈盈姑娘说的是。”
“你今夜又要睡不着了。”她抬袖拭过江觅安额上的冷汗,把头偏向江觅安,道:“不如我和你聊聊天吧。”
江觅安这次没拒绝,他道:“好,盈盈姑娘说吧。”
“跟你说说我小时候吧。”
关盈回忆着,徐徐道出,“我顺风顺水地在山外村长大,从小我师父就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医圣第二人。”
她叹息道:“我那时候玩心大,性子也野,下河摸鱼虾,上树掏鸟窝都干过。师父一看,这哪儿能成?好好的大姑娘被他养成野小子可不能够,再说了也没有一点未来医圣的风范。”
她声音轻柔,继而道:“为了将我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弟子,他开始约束我的行为,让我看完一柜子的医书。可我实在是记不住那些医书里草药的名称,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方子。师父却认为是我在偷懒,只要认真学哪有学不好的道理?”
江觅安静静听着,脑中想象当时关盈死啃医的样子,又听她继续道:“于是,他天天将我押在他身边辩识草药,识记病症,他出去村里人看病一定会带上我,风雨无阻!生生将我的面色熬得发黄,头发也是一抓就掉一大把。”
她感慨道:“小小年纪,险些秃头。幸好,转机在不久后就出现了。”
江觅安也坐上了床榻,问:“什么转机?”
关盈给他盖上被子,脱掉自己的绣鞋,极其自然地坐到他身旁。她道:“别急呀,马上就说到了。”
她将目光放在床幔上,回想那时的事,她道:“有一日,一个村外人过来找师父看病,师父自觉那人身上的小病我能应付得了。便让我给他治,凭感觉,我给他开了一剂药方,谁知那人吃了竟然呕吐不止,要了他半条命去。师父大怒,把我吊在树上打了一顿。”
江觅安躺下,认同道:“是该打,你师父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
她斜眼看向他,也缩到被中,道:“虽然是事实,但这话我不爱听了。”
江觅安略略一想,“那,以后我少说。”
关盈这才满意,接着道:“等师父气消后,他也看开了,说我不是悬壶济世的料,没得把人治死。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脱离苦海了。”
……
两人就这样盖着被子说着,越靠越近,关盈担心江觅安身上的伤,时刻留神,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