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伊莎？”李然低着头看着女人的眼睛，嘴中轻轻吐出女人的名字。
“是的，那么能得知您的名字吗？”帕伊莎后退了一步，她的个子在同年龄段的女孩子算是高的了，此时也只能抬头看着李然。
闻言，李然顿了顿，抿抿嘴唇：“重然，我叫重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不经意的一过就想到了这样的名字，重然、虫然，或许潜意识里他就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重然？”帕伊莎微微点点头，苍白的嘴唇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有点奇怪！”
二人间似乎陷入了一种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李然率先打破这种氛围：“你认为我应该去哪里换掉这身衣服呢？”他揪着衣服示意帕伊莎看看。
帕伊莎抓紧裙摆，脸上一片为难：“这……这里是贫民窟，没有配得上您的衣服。”说着她羞窘地低下头，发黄的脸蛋攀上红霞，不过又黄又黑的皮肤根本看不清这些。
“那么，可否麻烦你给我买来一件呢？”李然从兜里掏出一个银币，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财产了。
“当……当然，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帕伊莎接过那枚银币很快跑出了小巷子。
一枚银币，多么珍贵的一枚银币啊，她甚至只在那些贵族小姐那儿见过，整个贫民窟恐怕只有她一个人摸到过银币吧。
帕伊莎一手拽着破旧的裙子，一手紧紧攥着银币，飞快地向裁缝铺跑去，整颗心也止不住地狂跳。
一个银币对于一个普通的士兵来说只是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而对于贫民来说或许是他们半生的积蓄。
一个银币啊，大概可以买一百个黑沙饼吧，帕伊莎想到黑沙饼舔了舔嘴角。
黑沙饼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可是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美食了，那是少量的面粉混着大量的黑沙制成的面包。
黑沙掌握在贵人的手里，是一种可以食用的沙子，绵软有粘性，口感和面粉有些相似，不过吃起来还是有点奇怪，但是可以充饥，只不过吃到肚子里不好消化，而且会造成腹痛。
李然在小巷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帕伊莎回来，他不是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带着自己仅剩的一点财产跑掉了，可是转而又摇摇头。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那个能让他一眼注意到的女子绝不会是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抛弃脱离贫民窟的机会，希望她能看得透这一层。
他轻轻靠在墙壁上，侧过头看着天边的月亮，月光从来不分瓦达利或是归乐丹抑或是贫民窟，哪里它都一视同仁，将月光洒向所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寂静的小巷子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帕伊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抱着一个大包袱，小心翼翼地递给李然：“您的衣服……”，同时又伸出另一只手将剩余的几个铜币一同递上来。
李然瞥了一眼那几个可怜的铜币：“送给你了！”说着拿起帕伊莎手上的衣服。
“这怎么可以……我只是跑了一下腿，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很乐意……”帕伊莎拿着手上的几个铜币，感觉它们是如此的烫手，一脸为难地望着李然。
“那就把它们当作借宿费吧！”李然笑吟吟地看向帕伊莎等待她的回答。
“可……可是！”帕伊莎住的只是几个木架勉强维持的破棚子，四处漏风，眼前的男人随手一个银币为什么还要住在贫民窟呢？
李然看出了帕伊莎的的为难：“实不相瞒，我只有那一个银币了，所以我现在身无分文，能请善良的小姐收留我一晚吗，当然作为一个绅士，我只会老老实实地睡觉！”他难得在脸上做出了俏皮的表情。
“我先带您去看一看吧！”帕伊莎当然不觉得李然抱有其他目的，她长得漂亮又出生在贫民窟这个地方，见过不少的人，很显然李然不是那样的家伙，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帮助他的原因。
李然欣然点头随着帕伊莎前往她居住的地方。
到了目的地，李然直皱眉，这真是个简陋的地方，看来帕伊莎比那群睡在街上的流浪汉好不了多少。
整体看来这是个蛮大的地方，中间是一根粗壮的木头支起周边的小树枝，上面盖着不知是植物还是布料的东西，大概是用来遮风挡雨的。
还不错，还不错，李然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没什么，一个女孩子能住，自己当然也可以，更何况曾经的自己还一直住在地下洞穴里呢。
帕伊莎一直偷偷斜眼瞧着李然的表情，直到只看到他面色坦然地钻了进去，这才长吁一口气跟着进了‘屋子’。
“感谢你的收留，那么晚安！”李然冲帕伊莎点点头，然后靠坐在墙壁上将头埋在臂弯。
“晚安！”帕伊莎轻手轻脚坐在李然对面地位置上闭上了双眼。
借着帕伊莎睡觉的功夫，李然换好了衣服。
这样的环境他根本睡不着，还好他不需要睡眠，只需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就好。
带来的地隐者全部藏在小镇子外面的地下，他一个人进来就够了，比起归乐丹，瓦达利这里似乎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这个几个木头搭起来的破屋子只是能够勉强挡风，耳边还是能听到轻微的风声，甚至还有一个老鼠从这里爬过去，昆虫的响声也似乎就在耳边。
他叹了一口气，将头歪向一边，合上双眼。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帕伊莎就醒了，常年的生物钟将她叫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想要钻出去。
李然一晚没睡，帕伊莎的动作逃不过他的感知，他适时地慢慢站起身，屋子有点矮，不能伸懒腰，他只能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早上好！”
“早上好！”帕伊莎顿了一下，很快又扬起一个生涩的笑容，她已经记不得到底有多久没说过早上好了。
贫民窟的人从来不会在意这个，他们不论何时都是一脸麻木，像个行尸走肉，每天早上起来直接就往矿洞走去迎接一天的劳累。
这句早上好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你要去哪里？”李然和帕伊莎一起钻出屋子，他伸了伸懒腰，刚刚看到帕伊莎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去矿洞，贫民窟的人都要去挖金子的！”帕伊莎回了一句，她没时间了，脚步匆匆地跟上其他人赶前往镇子外面最大的一个矿洞。
李然立刻跟上她，两人远远地坠在队伍的后面：“矿洞？挖金子给贵人吗？”
帕伊莎没想到李然也会跟来，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是的，我们都是贵人的……财产，每天要为贵人劳作！”
说到财产，她的语气明显迟缓了一下，李然看得出来，她似乎并不甘愿这样定位自己。
“那就一起吧！”李然想看看那个矿洞是什么样的。
“您……您不必这样，您不是贵人的财产，大可不必……”
帕伊莎推搡着他想要他回去，可是不等李然解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
“干什么呢，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男人的语气说不上好，甚至是恶劣。
也是，在他们眼中，这群家伙都是贱民，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像畜牲一样吆喝着他们也没什么不对。
这里的人似乎也都习惯了男人的吼声，他们只是加快了步伐，没人出声，仿佛一场沉默的话剧。
帕伊莎咬了咬唇冲李然摇了摇头，二人不再搭话，一路沉默跟着大部队继续行进。
刚刚领头的男人似乎根本不关心队伍的人数，他们只要按时将这些人送到矿洞就可以了，这些人与生俱来对魔法的恐惧使得他们根本不敢反抗一个小小的一阶魔法师。
路途很长，约莫走了两个小时，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用几根铁柱简单支起来的一个洞口，黑幽幽的似乎深不见底，说是矿洞更像是一个怪兽的大嘴，似乎想把所有人都吞进去。
这些人排好队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箩筐，一个一个有序地进入矿洞，不多时洞里传来‘铿铿’的铁石撞击声音。
门口的那个男人抱着肩膀坐在洞口昏昏欲睡，根本不去瞧洞里的情况，他似乎料定所有人都不会偷懒。
直到李然进了矿洞，这才看清他们的工作，这些人像是一个个设定好的机器人，动作不变，一下又一下，举起铁镐然后重重地落下，循环往复，就像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做惯了的那样。
李然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同情他们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他看了一旁认认真真挖着黄金的女人，他知道她不一样，初见的那一面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野心，是的，野心，一个出生在贫民窟的女人的野心。
尽管只有一瞬，但他绝不会看错，这个女人不甘心，他敢确定这个女人看似柔弱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一切或许只是她的伪装。
比起那些早已经麻木接受现实的人，他更欣赏这样一个有野心家伙，一个无关性别的欣赏。
他接近她不是可怜她，只是借着她的身份隐藏自己，没什么比一个贫民窟的人更不惹人注意了，谁都可以利用，但他偏偏选择了她，这对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作者题外话】：铺垫章节为了接下来发现新能源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