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 水一样的女子
玉珠峰，药殿。WWW.tsxsw.COM
“新收的那名弟子最近表现如何？可有异常之处？”
“并无异举，与一般乡野女孩差别不大，有些野蛮，会打架，举止粗俗，不屈欺侮，缺乏女孩应有的仪态，经过一个月的礼仪纠正，倒是有不少进步，现在文雅多了。”
“在才能，悟性方面有何突出之处？”
“粗通草药，会几手拳脚武艺，悟性一般，经常会走神发呆，不过学习东西倒是不慢，可能是缺乏调教，暂时还看不出更多东西，需再观察一段时间，对了，方长老的调查有结果吗？”
“暂无，以东南方向二三十万里的范围算，都是一片深山老林，鲜有人类居住，即使是有也是一些隐居的武者，他们居住之地，皆是隐秘之所，不容易发现。”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走了这么远前来求道，真是有些令人吃惊呢，其问道之心，何其强烈。”
殿里的内室会议厅中，吴长老，陈长老等十来个药殿的重要长老，正在讨论着最近特招的那名弟子。
“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置疑的，这个小女孩，不过是十四五岁之龄，又未曾修练过，只是体质有些特殊罢了，断不可能是别宗派来卧底的，本宗与别宗并无交恶，若要寻仇，也应安置于主峰上，我们这玉珠峰在宗里并无特权，亦不出众，没有什么值得刺探，我想殿主是过虑了。”
“可认真检查过其体质与资质？真无异常？”
“绝无异常，骨龄真真切切十四年零八个月，资质中上，经脉尚无收缩凝固之象，可断定是服食异果的作用，体质特殊，不惧任何属性法力的侵入，均可吸收，吸收时其人并无异状，毫无痛苦之色。”
“言行如何？”
“如先前吴长老所说，言行粗俗，野蛮无礼，喜打架，有些鬼主意，脑子还算机灵，还爱打抱不平，曾为保护同伴与高级境界的师姐对打，被围攻亦无惧色，战斗时表现出色，进退有据，拳脚功夫有些架式，确实是曾练过的，加上体质特殊，力量较大，打架时并不吃亏，她如今在西山药田区已经是小有名气，看得出并没有刻意假装低调，也没有刻意与人结交，更没有借故打探消息，此时已经接受了看管药田的任务，可以看出她挺欣喜的，也很重视这个任务，非常认真的打理着……”
“真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乡野小孩，不过暂时还不能太早下定论，再观察半年，如无异常，可以适当培养，现在我们可以着手研究她这异常的体质，看到底有什么作用吧。”
药殿的长老们，例行的讨论结束之后，又处理了一些关于日常的事务，便各自散去了。
陈长老忽然叫住正要离开的吴长老，“昑师妹，请留步，关于小竹的一些问题，还需要与你再议一下。”
“莹师姐，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嗯，上次你说她对草药的领悟能力还不错，学习很容易上手是不是？她对药理的知识又如何？”
“这个倒没有试探过，但应该还行，她知道的每一种草药，似乎都了解得挺深的，教授她的人应该也是有相当的水平，不过学得并不全面，有些十分简单的灵药，她也不知道，我现在已经着令她自行阅读百草谱，两个月后会考核，到时看她的表现如何吧。”
“这么快就传授百草谱了？会不会太急了点？”陈莹长老惊讶的说道。
“没办法啊，在课程上讲授的那一点基础，她总是听不进去，老走神，我只好拿一些较深入的谱册为难一下她了，并且她要看管药田，不了解百草谱，恐怕还管理不好。”
“嗯，也好，给她一点压力，看看她的悟性如何吧。”
陈长老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只说道，“我这几天会到西山药田去走一趟，看一看她。”
吴昑惊讶的问道，“师姐要亲自去看她？有什么直接召她过来便是了。”
“无碍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吧。”陈莹摇摇头。
总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王小竹并不简单，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有异常，难道是因为她孤身一人走了二十万里赶来拜师问道的这份执着与坚持？
但是每年为了求师而作出各种坚毅不屈的事情并不少，自己也从来没有感动过，岂会被她的精神所感染？
她也看不出哪里有特殊性，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女孩嘛。
难道是因为她这一身古怪的体质？那确实是非常的稀奇古怪，典藏中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古怪啊。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陈莹摇摇头，心头上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觉，告诉她原因并不是这些，而她这个人，这个人给她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
陈莹想想了，只想到一个词，无常！
水无常态，这是个水一样的女孩吗？
这一个月来，此感觉并没有消去，反而是更加的清晰，所以，她决定再次去与她会一会，交流一番，确认一下这种感觉。
陈莹是药殿里最为著名的炼丹师，属于最顶尖的那一阶层，在整个依蓝宗也是小有名气的，是殿里的招牌人物，是药殿的代表，是玉珠峰上的明星级人物，是弟子们崇拜的偶像。
她决定到西山药田去看望王小竹，这个来历有些奇怪的女孩。
王小竹现在在做什么？
来到这一片药田作常驻管理员已经有三天了，王小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蹲在药田里对着一些草药发呆，但是她并不是只对着一株草药发呆的，她还经常换个位置再呆。
所以其他的一些药田管理弟子，都是相当奇怪的，纷纷表示看不懂。
她们觉得王小竹可能是在认真的观察每一种草药的外形特点与变化，然后牢牢记在心里，这是一种学习的方式。
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她是太无聊，没有事情干，在这里发呆，以她这个野蛮的女孩个性，肯定是难以静下心来的。
她们之所以这样关注，原因是王小竹得罪的人太多了，不但是外殿有，本殿的师姐更加是几乎得罪遍了，所以她到哪里，都会有人盯着，猜测她的去向与用意，如果是落单或者是有麻烦，肯定是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然后来落井下石之类的。
但是王小竹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讨论与关注，依然故我的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比如发呆。
这时，她从一株草药前站起来，非常粗俗不雅的伸了伸懒腰，仰天打一个哈欠，再拍拍裙子上沾上的一点泥土，然后在药田间行走，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各种草药，在一株长势可人，年份相当足的珍贵草药前，她又停住，迅速蹲下，再次开始发呆。
在发呆的时候，她的手是握着这草药的叶子或者根部的。
没有人看到一丝丝草药药力正随着她的手指传导而入，草药中所蕴含的药力与灵气，都被她吸收了好一部分，但是她控制得非常好，只汲取了十分之一左右，就停止了，收回手，再去看另一株。
这样循环下来，这一大片的草药，如果都让她摸一遍，那吸收的药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因为只是吸收一小部分，并不影响草药的生长，它很快就会重新凝聚恢复。
“第九株了，今天再吸一株就回去修练。”王小竹愉快的想着，看管药田果然是一份美差，尤其是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太美好了。
吸收十株草药的药力与灵气，简直是可比一个月的吸纳，这三天来，她已经感觉身体有恢复的迹象，皮肤也没有之前那么苍白，显出几分光泽了。
看起来更加娇嫩细滑，有些形态，也不是化形能够表现出来的，比如身体能量不足，细胞难以支撑起这种健康的状态，就算是再变化，也会有瑕疵的。
比如现在她身体能量太缺乏，在变化成其他物体时，就会有些失真，化成石头的时候，可能在表面上，会显得有些质地不够真实，这是一种未完全变化的状态，是能量不能支撑她作这种完全的变化。
所以现在是不敢轻易作其他的变化，每一次变化都要消耗不少能量，更加增加恢复的难度，只有恢复完好状态，有法力的支撑，才可以无限变化，百变随意。
这几天吸收了草药精华，终于有了一些力量的感觉，细胞似乎也在恢复着活力。
但离完全恢复，恐怕还十分漫长。
她走到另一株草药前，正准备蹲下吸收，忽然，感觉到有些异常，她停下来，装作在细察观看草药的样子，双手撑着膝盖，伸头到一株开着花的草药前，闭目用力吸，似在闻花香，还非常陶醉的样子。
完全是一个闻花而醉的小女孩模样。
然后便听到身后有一声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看来你很喜欢看管草药，你觉得这株百叠兰如何？”
王小竹似乎受到了惊吓，娇躯一抖，马上站直，转过身来，看着来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陈，陈长老啊，你，你怎么来了？我可没有偷懒，所有药田我都巡视一遍了。”
“我不是来监督你的，只是想来跟你闲聊几句，你闻到这株百叠兰，感觉如何？”
“很香啊，它叫百叠兰吗？但是并没有兰花的香味，反而是有些薄荷一样的清凉芬芳，我很喜欢这种感觉，闻起来很舒服。”
“没错，它是一株异种，你知道它为什么叫百叠兰吗？”
“为什么？”
“因为它是经过一百次交叠培植而成的，它原本只是一株普通的兰花，但是经过这一次次的变化培植，它已经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原样。”
“呀，原来它还有这么一段悲惨经历啊，但是现在这样子也很好啊，不但花香更醉人，并且还成为了灵药，而不是一株普通的兰花了，我想，它也很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现在它更加有价值，更加得到别人的喜爱。”
“没错，这就是我们培植它的原因，我们可以把一种普通的兰花，经过一百次的锻造改变，变成一种灵药，我们也可以把一个普通的人，通过各种努力培养，变成一名出色而强大的修士。”
“陈长老你说得真玄，不过花跟人不一样，年年花开皆相似，但是人却是会不断学习进步，一年一变，有时候不需要刻意的培养，也可能会自己领悟，达到通境。”
“咦，你倒是有几分悟性，这番话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有些是自己想的，但是以前也从一位老人家那里听过不少。”
“就是他教导你草药基理的吗？”
“是的，他还教导了我很多东西。”
“他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百里乡居士。”
陈莹疑惑的自语了几声，百里乡居士？一头雾水，毫无印象，想必不是修士中的隐士，否则不会在这样的乡野之地，可能是俗世中的武林高手之类的或者是文士之类的归隐山林。
俗世毕竟太庞大，并不是只有修练之士，才是世间的顶尖，俗世中也很多顶尖的智慧之士。
“王小竹，你对草药似乎也特别喜欢，你从居士那里还学到什么东西吗？可知晓炼丹之术？”
“不曾学习，但是可以配制一些普通的药粉药散，跌打刀伤可以轻松治好。”
陈莹点点头，“那你愿意学习炼丹之术吗？”
王小竹笑道，“若能学习那自己是极好，我求道之本意，亦在于此，丹食可增寿长生。”
“你现在修练得如何了？可有修到气感？”
“却是未曾有起色，不过最近感觉身体也轻松有力得多了。”
“那便好，你体质特殊，想必所吸收的元气，皆入体中，未聚于气海，所以你身体有变化，却未凝出真气，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体质，看可有变化。”
陈莹说着，伸手过来，握着王小竹的手，一股法力传过来，依然是被迅速的吸收掉，她收回手，神识一扫，把王小竹身体内部的变化扫描一遍。
“确实是有些变化，你的皮肤光泽了不少，应该是有进步，这样说，你其实已经是修出气感了，只是元气都恢复身体了，这样等你身体恢复之后，就可以转入正式的修练，这倒是挺不错的，我这里有些灵石，想必可以帮助你加速吸收恢复，你且收下吧。”
“长老，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弟子不曾作出贡献，如何能轻易收取长老的赠礼？”王小竹马上摇头推拒。
陈莹优雅的笑道，“无妨，本座也只是不想让你太浪费时间，我希望可以看到你早点进入修练状态，加速提升，以后也能早点学习炼丹之术。”
“那……就多谢长老的恩赐。”王小竹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有几分慈爱之色，忍不住说道，“陈长老真像我母亲。”
“你母亲？难道我看起来很老了吗？”陈莹这时的样子，是二十五六左右的半熟状态，驻颜有术加上修练有成，让她能保持这个样子。
“不是，我说是像我母亲一样慈爱，可惜，她在我十一岁那年就去世了，我因为想念她才跑进山里，没想到就遇到了大怪物打架，然后得到了黄果子，现在看到长老，我便想到母亲，长老，你可以抱一下我吗？”王小竹泪眼花花的请求道。
陈莹马上母爱泛滥了，飞近两步，紧紧抱住她，说道，“可怜的孩子，以后陈长老就是你的长辈，会好好疼爱你的，你也要好好听话，认真努力修练知道吗？”
“嗯。”王小竹脑袋在陈长老温暖柔软的胸膛蹭着，轻轻的应了一声，舍不得离开怀抱的样子。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弟子十分惊讶，纷纷议论，“看，陈长老居然抱着王小竹那贱人，她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这么亲密的？”
“王小竹这个贱人，怎么会得陈长老青睐呢？这个粗俗无礼的乡下妹，她有什么资格得到长老的垂青？”
“贱人，居然勾搭上陈长老，一定是卖身得到的好处吧。”
“这个婊子，别以为有陈长老护着，本姑娘就会放过你。”
各种妒嫉的声音从药田处处传来，显然王小竹与陈长老这一抱，已经是成为大家眼红的对象。
这是王小竹故意作出来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深知在殿里要是没有一个靠山的话，以后恐怕是寸步难行了。
只有足够强大的靠山，以后才可以狐假虎威，行事也会方便得多。
以她的计算力，自然是不难做出这样的策划。
只是陈长老还蒙在鼓里，以为真是一个不幸的可怜小女孩，同情心大发。
药田这一抱，让王小竹在众药殿弟子的眼里，又有了一些特殊的不同含意，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样，原来准备计划一些事的师姐，也要重新考量一番了，于是王小竹又可以多得几天安乐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