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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五回

VIP卷第五回

恶梦,有时候不仅仅只会出现在夜晚,如果说恶梦出现在白日,那将会比夜晚更加恐怖,因为在夜晚做了恶梦,你惊醒之后会直盯盯地看着窗口,等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shè进来,可如果是在白日,惊醒之余,你只能看到带着希望的阳光被太阳活生生地拖到地平线下,自己被无尽的绝望所吞噬。

当我和卦衣站在那片庄稼地之后的树林中,看到了地狱。

人间地狱。

树林上,到处都悬挂着人的手脚,还有还滴着血的内脏,几乎看不见一具完整的躯体。

我几乎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因为整片树林里的土地都已经被染成了红sè。

那些不完整的躯体旁边,还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所有的兵器之上都沾满鲜血和内脏,甚至还有碎ròu。

卦衣环视一圈后,说:“十四个人,一支巡逻队的规模……不过还差一人。”

说完后,卦衣又蹲下,将旁边的一柄长刀捡起来,看了看刀柄上的字,说:“是京城的巡逻队,亡朝的士兵……这手法,是她干的。”

我明知是谁,还问道:“她?”

卦衣把兵器扔到一旁,径直向树林深处走去,我顾不得那么多,只得紧随其后。

在树林深处,一片空地之中,我看到了尤幽情,她手持匕首对着一个已经吓傻了的穿着队长军服的男人。那男人跪在她的面前,浑身不住地发抖,眼神发直,kù裆到膝盖的地方,已经湿成一片,kù裆处还不时有水渗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好像是在嘲笑这个男人的眼泪竟然是从kù袋中流出。

卦衣走向尤幽情的同时,拔出了自己的长刀,刀影一过,那男人吭都未吭一声,便倒地,脖子处出现一刀红sè的刀痕,随后血顺着那痕迹往外不停地涌。

尤幽情盯着还在流血的那男人,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又往旁边茂密的灌木当中走去。

卦衣眉头一皱,赶紧跟去,我也快步赶上。

灌木丛中,几个女人蜷缩在了一起,浑身几乎赤luo,身上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布条。几个女人似乎被吓傻了,看见尤幽情走过来,张着嘴,想叫,却无法发出声音,只是拼命的挤成一团。

尤幽情站在他们面前,慢慢地说:“你们已经毁了,我送你们上路吧……”

几个女人拼命地摇着头,我和卦衣站在尤幽情身后不远处停住脚步。

我又听到尤幽情说:“你们宁愿被那群狗玷污,都不愿意死吗?”

女人们还在拼命地摇头,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几双脚在地上不停地蹭着,连脚底蹭出了血都丝毫不知。

尤幽情又说:“我帮你们……”

此时,卦衣厉声道:“厉鬼”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尤幽情在轩部的代号叫——厉鬼。

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称号?我问过卦衣,卦衣说一个带着怨恨已经死去的女人,才会得到这样的称号,而尤幽情是第一个得到这个称号的轩部女刺客。

尤幽情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看着卦衣,半响才回答:“首领……”

卦衣又说:“去做饭……”

尤幽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最终还是收起了匕首,从我们身边走过,走过我身边时停住脚步问我:“主公,野猪味重,我去找些辣酱,烤来吃可好?”

我木然地点点头,尤幽情离开。

卦衣收起长刀,四下看了看,看到旁边还有几条那些士兵脱下的kù子,一一捡起来,扔给那些女人,说:“你们走吧,走远一点,忘了今天的事情。”

那些女人拿过衣服,挡住身子,发疯似地跑了。

忘了今天的事情……能忘掉吗?

在死亡和**前,前者永远都是最可怕的。**,还不至于死亡,只要有一线生机,都可以活下去,自己能不能忘掉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不要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样,自己就可以活下去。

此刻,我突然明白,卦衣为何要说当年在那所监狱所发生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和尤幽情自己知道。

我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心在那一时间也突然变得好痛,我捂住xiōng口蹲了下来。

卦衣冷冷地看着我,说:“第一次王菲走进王子的内寝时,我也和你一样……痛吧?很痛吧……”

我没有点头,只是蹲在地上,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刚才那些女子未叫喊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让我觉得晕眩。

这天下luàn与不luàn有何区别?人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不过都是为了一己sī利……

烤猪ròu,还架在木枝之上,烤ròu的香味四溢,随风已经飘向远方……

尤幽情用匕首一刀一刀地将烤猪ròu割下,放在摘好的一片荷叶之中,卦衣抱着刀拿着一只猪后tuǐ啃得正香,和面带笑容的尤幽情一样,似乎忘记了就在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幽情托着一片荷叶递给我,说:“大人……主公,吃一些吧。”

我摇摇头,说:“现在不饿了。”

卦衣再一旁搭话:“吃,不吃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进城,再说,这烤猪ròu的香味飘走,会招来官军和土匪也说不一定,现在不吃,等会儿或许就没得吃。”

我依然摇头:“我真的不饿,你们吃吧,我又不用手……杀人,有了力气也没用。”

尤幽情还是在笑,说:“主公是嫌味道不好?”

卦衣说:“他是嫌血腥味太重,不过,他很快就会习惯了。”

我笑了笑,起身,看着远处的武都城,逢正午,城门口的人逐渐减少。

卦衣嘴里还叼着一块猪骨头,抹了抹嘴:“杀人我们可以代替你,但是走路,我们却没有办法代替,虽然你是主公,但我肯定不会背着你走。”

尤幽情又切下一块儿猪ròu,递给我:“主公,我背你。”

我看着那块儿似乎还有点血丝的猪ròu,有点反胃,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大口咬下,根本没嚼,直接吞了下去。

卦衣道:“这就对了,人不吃,死得更快,有了力气,还可以挣扎。”

卦衣说得对,这就是刺客的生存之道,却好像适合天下所有人,活着是一个最好的理由,是正是邪,为了活着而杀戮,这个理由无人能够反驳。

这时,庄稼地里缓缓走过来一个人,一个老头,老头衣衫褴褛,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手拿着一根拐棍,拐棍之上还挂着一个巨大的酒壶,在那之下还绑着一些奇怪的草叶。

卦衣和尤幽情仿佛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人所在一样,看来这个人并无威胁。

那老头眼部门g着一块白布,白布上却似乎有大片的血迹。

老头慢慢走来,在离我五步之遥的地方,拱手道:“轩部张生拜见大人……”

是张生

我看着卦衣,不知道他到底在对卦衣说,还是对我说。

张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卦衣闭着眼睛说:“主公,他在对你说话,如今轩部旗下尽归你……”

我点点头,还礼道:“老先生多日不见,依旧如此精神。”

张生笑道:精神不敢说,只是没有了酒,浑身总是不舒服。

说完,张生晃了晃拐棍上的那酒壶,这时我才注意到那酒壶是当日我让尤幽情送去的那壶好酒,想不到他竟然还一直留着。

有的人饮酒,只因为饮酒后会让自己兴奋,眼前千军万马都视而不见,有人的怕酒,只是担心自己酒后失言,浑身的血液流淌过快,无法集中在一点,最终害死自己。

我就是后者。

张生鼻子一动:“老头子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鼻子还是tǐng灵的,出城之后,本不知道上何处去找大人……”

卦衣在一旁打断他,纠正道:“是主公,已亡朝,何来的大人……”

张生纠正道:“本不知上何处去找主公,但一闻到这烤ròu味,就顺着过来了。”

我转向尤幽情:“快给老先生拿ròu。”

尤幽情用匕首串起几块烤猪ròu,顺手就扔了过去,张生抬手就接住了匕首,握在刀柄处,鼻子凑近一闻:“厉鬼的手艺还是这样的好……那老头子就不客气啦。”

说完,张生盘tuǐ坐下,大嚼起来,那副吃相,真不像是一个已经七老八十的人。

张生正吃着,就听见卦衣问:“老头,让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

老头一边吃一边说:“那武都太守现已重病,就算是京城内的太医都治不好了,不过我想办法延了他三日的性命。”

卦衣起身,转向我:“主公,可以进城了”

卦衣说完之后,伸出刀鞘挑出张生背上的包袱,扔在我的面前。

卦衣道:“主公,换上这套衣服吧,你那一身确实不像一个名医……”

进城的办法有很多,但太守病重,乔装名医入城却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还能用一个斗笠掩饰住现在随时都可以取我性命的面具。

我们三人出现在武都城门,张生依然坐在那片庄稼地里吃着烤猪ròu,因为他说这样好吃的烤猪ròu,吃了这一回,又不知道下次在何时能吃到。

不过,我却清楚,太守张世俊的那怪病定是这名留医的杰作。

很多年之后,史书记载——苍天死,天下luàn,武都太守张世俊怪病缠身,遇名医斗笠,三日内痊愈。

人病了,可以寻药求医,大多时候以一人之力便可救其性命。

天下病了,无处寻药求医,凭一人之力怎可救天下。

要救天下,先救万民,救万民,必杀万民。

杀万民,必出luàn世之枭雄。

救天下,必出治世之能臣。

天罪,人亦罪,luàn世之中,却是保国为大,治国为小。

《吕氏秋》——凡生于天地之间,其必有死,所不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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