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归宁微眯了眼睛，反问道。
昨晚娜扎瞒着她与宇文恭偷偷见面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她并非是已经不再在意，而只是昨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比起追究娜扎与宇文恭见面的理由来她现在更想一个人好好地安静地呆一会儿。
但她没想到，她没主动提昨晚的事，娜扎却表现得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而且，若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她甚至隐约能够从娜扎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不满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归宁心下不由一笑，眼神却变得危险起来。
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为她的贴身丫鬟的娜扎竟然胆敢对她表露出“不满”这种情绪了。
“奴婢只是想说，郡主您改变了，仅此而已。”娜扎低着头回答道，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不满”和“抗拒”的情绪毫无隐瞒之意。
归宁轻笑了一声，却透着几分不屑，反问道：“那又如何，你有什么不满吗？我倒是不知道曲厉轩将你放在我身边，竟是为了监视我而存在的？”
娜扎心下一惊，但面前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动摇，仍旧还是低着头，回答道：“郡主您误会了，二王子殿下只是让奴婢好好照顾您。”
尽管娜扎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是她却忘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她在隐藏自己内心的动摇之时，她也顺势地收敛了原本表露在她的情绪之中的“不满”和“抗拒”。
这对于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清冷和淡漠之下的归宁来说是一个最大的破绽。
原本只是一句随口的试探，但试探出的结果却让归宁倍感失望。
若是可以，她绝不想怀疑曲厉轩给她的人，更加不想怀疑曲厉轩。
可最近娜扎的种种表现却让归宁不得不重新审视曲厉轩这个人，也不得不再一次深入思考他当初救下她并将她培养成一个成功的复仇者的理由。
收了思绪，归宁不动声色地道：“只是让你好好照顾我？那么，你瞒着我偷偷与恭亲王见面也是为了好好照顾我吗？你此刻对我表露出不满，或者，更准确地说，你此刻对我的质问也是为了好好照顾我吗？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曲厉轩口中的‘好好照顾’竟然还有这么‘深刻’的含义。”
娜扎一听，立刻一把跪了下去，道：“这些并非是二王子殿下的吩咐，只是奴婢的自作主张。若有冒犯郡主的地方，奴婢甘愿受罚。”
“甘愿受罚？你昨晚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呢。娜扎，看来你的确有很多秘密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啊。”归宁别有深意地说道。
但娜扎回应她的依旧还是那一句话：“请郡主责罚。”
看着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什么都不解释却一味求自己责罚的娜扎 ，归宁缓缓问道：“你口口声声但求我责罚，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当真责罚你，所以你才如此肆无忌惮？”
“奴婢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求郡主责罚。”
“哼——”归宁冷哼了一声，“曲厉轩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奴婢，如此以下犯上又隐藏至深。”
“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奴婢自己擅自做主所为，与二王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郡主不要误会，二王子殿下对郡主您的好是真心的。”娜扎替曲厉轩辩解道。
可娜扎越是这样替曲厉轩说话，归宁便越是觉得曲厉轩这个人很有问题。
虽然她能够感觉到曲厉轩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但她却也能够感觉到曲厉轩隐瞒了自己很多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很有可能还是与她有关的。
静静地看着娜扎，有那么一瞬间归宁是想要一探究竟的，但后来她放弃了。
因为她想到了宇文恭。
她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了宇文恭要和他一起离开，那么不管是娜扎还是曲厉轩，这些人她迟早都是要舍去的。既然都已经是要舍去的人了，她又何必还去在意对方是不是隐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归宁就放松了自己的情绪，对娜扎道：“罢了，你出去吧。方才你冒犯我的事情也好，你昨晚瞒着我偷偷去见恭亲王的事情也罢，过去了就都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至于你究竟是被曲厉轩派来‘好好照顾’我的还是‘好好监视’我的，我也不想再探究。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继续忤逆我，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是说过让你多信任别人一些吗？怎么你不但没有学会去信任别人，反倒连我都开始怀疑起来了？”归宁话音才刚落，一道突兀的声音便自屋中响起。
归宁诧异地回头，却见笑得一脸勾魂摄魄的曲厉轩缓缓自屏风后踱步走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归宁诧异道。
按理说曲厉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离京在回祁辽的路上了，为何他人却会在这里现身？
虽说归宁是一名女子，对国之大事她不甚了解，但她却也知道以曲厉轩的身份他是不能够也不允许在京都久留的。一旦他此刻的行踪被人发现，那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他留在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难道曲厉轩帮助她报仇果真是别有居心？
心中的思绪已是斗转千回，但面上归宁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怀疑，只是惊讶地看着曲厉轩静等他的回答。
曲厉轩并未立刻回答归宁的疑问，而是瞥了一旁的娜扎一眼，不轻不重地吩咐了一句：“你先退下。”
“是，奴婢告退。”娜扎恭敬地朝曲厉轩行了个礼，旋即转身退出了房间，甚至细心地替两人关好了房门。
直到这个时候归宁才猛然发现，对于曲厉轩的忽然出现娜扎并未有任何惊讶之色。
这么说……娜扎一早就知道曲厉轩人还留在京都了？甚至……他们两人可能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寻思至此，归宁心中更是惊涛骇浪。
从前归宁心中虽有疑问，不解曲厉轩为何会这样平白无故地帮助身为陌生人的她，但她却也从未将事情往深处想过。
但……若曲厉轩帮她不过是另有图谋，他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而是……国家大事呢？
例如……谋反？
归宁被自己心中的想法震地猛然一惊，不觉缓缓朝后退去。
曲厉轩却依旧带着他脸上那勾人的笑，直直地看着归宁道：“你不欢迎我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副活生生见到鬼的样子？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这样说着，曲厉轩还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似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容貌可怕。
不得不说，此刻站在归宁面前的曲厉轩依旧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曲厉轩，风流、魅惑，却心机深沉。
过去，归宁对这样的曲厉轩并不觉得可怕，反倒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可……眼下归宁却觉得曲厉轩脸上那魅惑人心的笑容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喂喂，你这是怎么了？说你见到鬼，你还真的一副害怕到脸色发青的样子啊？我有那么可怕吗？”曲厉轩半是抱怨地笑道。
“以前并不觉得你可怕，但现在却觉得你比那吃人的鬼还要可怕。”终于稳定了自己心绪的归宁站直了身子冷声道。
归宁的话中明显带了质问和怀疑，但曲厉轩却没有去深究归宁话中的意思，反倒手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表情道：“你这样说可真是让我伤心。”
“说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在回祁辽的路上了吗？”归宁不打算再跟曲厉轩纠缠下去，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希望曲厉轩能够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曲厉轩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姿态，收敛了笑意，神色莫辨地对归宁道：“因为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所以便就偷偷留下了。”
“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归宁问。
“这件事情与你有关，不，更确切地说，这件事情与你的仇敌窦真儿有关。”
“她？”归宁心存怀疑地微蹙了下眉，道，“你知道了她什么事情？”
“窦真儿，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前朝的公主，她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归宁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初正是因为窦真儿的失踪所以才让宇文诀找到了她，并且将与窦真儿有着相同容貌的她带回皇宫成了窦真儿的替身。
只是，替身终归只是替身，当失踪的窦真儿再次回到皇宫的时候，她这个替身也就失去了她的利用价值，最终落得的下场就是被毁却了容貌后遭到了抛弃。
“那你可知现在的窦真儿与过去的窦真儿有着极大的差别？除了那张脸之外，现在的窦真儿无论是在性情还是为人处世之上都与过去的窦真儿完全不同。不，与其说不同，倒不如说简直截然相反。过去的‘朝阳公主’就像她的封号一样，明媚如朝阳，让人喜爱。但现如今的皇后……不必我说，你想必也清楚。为何同一个人前后会发生这么巨大的转变，难道你从不曾深究过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