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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42 生不如死

听说阿丽娜苏醒,裘德等人已纷纷赶过来,由此说起营救四王子的悲惨见闻。裘德咬牙恨声:“那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他简直比魔鬼更残忍!四王子殿下看到我们,他……启动唇形只有一句……杀了我!”

大姐说起来更要痛心百倍:“殿下如今分明是一心求死,一路上任凭百般苦劝就是不肯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无论对谁都只有那句‘杀了我’。如果不是费因斯洛强喂鹿血,恐怕根本都坚持不到赫尔什亲王的领地。”

老臣狄特马索叹息道:“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再多痛心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想今后吧,阿丽娜,容我说一句不知体谅的话,为阿林娜提解围,实在一天都不能再拖了。”

迦罗好像没听见,只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阿丽娜?”

对老臣呼唤充耳不闻,她忽然想起梦境中那苍老沙哑的声音。

血,是媒介!关乎宿命,是逆天行事得以成真的本源……

卡比拉说:“看吧,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我眼目之下,一丝一毫都别想隐藏。”

妈妈在笑:“这么说,你会读心术?”

“读心术?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字眼。”

……

囚徒说:“快,到我这里来。”

“我的眼睛受伤了,看不到你在哪里。”

“别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这是什么?”

“是我的血……”

“这个过程或许会有些难受,但只管相信我……”

囚徒在笑:“看,多美的眼睛。”

……

迦罗不由自主摸向眼睛,她忽然激动起来,抓住大姐问:“你们刚刚说什么?赛里斯一心求死?”

大姐吓了一跳:“怎么了?”

迦罗欲言又止,打量无处不在充当眼线的侍从婢女,想了想说:“我赢了赌约,自然会尽快赶往阿林娜提,大家……都先回去吧。”

打发掉众人,她忽然说很想吃烤肉,大姐连忙去准备。等到新鲜烹烤的牛排端进来,拿过剃刀正要切成小块,迦罗忽然抢过手,‘嗤’一声已被剃刀割破手指。

“呀,怎么搞的?”

不容察看伤口,合着鲜血,迦罗忽然抓住两姐妹的手!

不管听到什么,不要露出惊讶表情!

骤然浮现心头的声音让姐妹二人都吃了一惊!

是的,达鲁·赛恩斯的耳目遍及行宫,迦罗只能试一试。以鲜血为媒介,既然她可以看到别人的心事,那么,是不是也能让别人听到她想说的话!

她们显然听到了!三人手挽着手,相对无言,宫殿里侍奉用餐的婢女都一脸茫然。随后听到大姐问:“阿丽娜,阿林娜提情势危急,你准备何日启程?”

她说:“明天就走。”

凯伊在问:“那家伙会答应吗?他憎恨哈娣族人胜过恨外敌。”

迦罗淡然道:“在上为王,总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赌约。”

*******

事实摆在眼前,纵然达鲁·赛恩斯满心气恼但没法不认账,更何况平复内乱的确迫在眉睫。因此他在传令卡鲁克暂缓进攻阿林娜提的同时,也只能让迦罗上路。经过反复权衡,达鲁·赛恩斯是认定一点才敢答应她——不管再如何有影响,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最糟糕的结果至多是一去不回,一同沦为反叛,终究是不太可能来和他抢王位的。而如今硕果仅存的赫梯王子,只爱经商的洛肯特里早已吓破胆,论到主持大局,他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达鲁·赛恩斯已经渐渐确信,这个女人看清了现实,她显然比那些鲁莽武夫更懂得生存之道。因此,如果她肯为自己效力,的确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由米哈路什调派三千禁卫军担当随行‘护卫’,再加之阿林娜提有卡鲁克的两万人马,达鲁·赛恩斯由此欣然点头,行!她说哪天走,就让她哪天走。

出发这一天,走上街头,迦罗提出想先去阿丽娜神殿看一看。曾经生死相随的朋友,黄鬃马‘雷’,就葬在这里吗?阿丽娜神殿门前,尚未完工的战马石雕因祸乱四起而搁置。她轻轻抚摸石雕,‘雷’死了,‘茜茜’飞走了,昔日的朋友一去不返,想一想怎能让人不心碎。

“是我害了它,如果不曾相遇,它或许应该很长寿吧。”

听到她喃喃自语,大姐摇头说:“如果那样,它只是阿林娜提一匹最普通的马,和千千万万的军马没两样,死后不可能葬于神殿,更不可能有人纪念它。”

迦罗一声长叹,低声道:“记得在二战时曾有这样的故事,即将奔赴战场的男人,妻子送给他的嘱托是,不要做英雄!不要变成广场上冷冰冰的纪念碑,我只要你活着回来。你们说,不朽的名誉,和平安却也平淡的人生,究竟哪一种才是幸福?”

大姐笑了,仰望尚未完工的雕像,淡然道:“不朽的名誉……这是多少人在念念追求的事,可是对我们来说,这已经不是自己想怎么选的问题了,平安和平淡,在如今才是有心追求而不得啊。”

上路后,当视线中再也看不到哈图萨斯的影子,两姐妹就以担心族人为由先行赶往阿林娜提,而当脱离大队视野,二人立刻转向南下,连夜奔赴伊兹密尔。

告诉赛里斯不可以寻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让他等我!一定让他等我啊!

********

什么叫生不如死?看一看赛里斯,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命运不济。沦落数月,昔日英武的王子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强壮身躯不在,肌肉都已萎缩。刀割、火烫、还有故意放置的蛇鼠虫蚁层层啃噬,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皮肤的本来面目!伤口都在溃烂流脓散发阵阵恶臭,仅是想把其中滋生的蛆虫清理干净就是一项浩繁艰巨的工程。如今全身缠满绷带的王子,乍看上去就如同一具会喘气的木乃伊。

悲惨已超乎人心所能承受的底线,就连一贯沉稳的赫尔什亲王都发出怒吼,就连鲁邦尼这样自命冷情的人都没法止住眼泪!所有人中,大概也只有费因斯洛还能维持平静的去给王子喂食喂水。可是赛里斯不接受,他现在但求一死,也不想让人们看到自己这副生不如死的悲惨模样!

“杀了我!杀了我!”

没有声音,启动口型他几乎是疯狂的要求费因斯洛立刻给他一刀。如果手脚有一个地方还能动弹,他绝然会在第一时间结果自己。可是费因斯洛不答应,宁可强迫进食也不允许他自暴自弃。

“殿下,哈图萨斯的篡逆者还活着,就这么死了你会甘心吗?是,与其苟活受罪,不如痛快一死,可就算是死,是不是也该等达鲁·赛恩斯先下了地狱?!”

费因斯洛一字一句的说:“殿下还记得吗,我是奴隶出身!我曾经是卖倒死契一辈子不能翻身最下等的奴隶!殿下可曾体验过那种生活?作奴隶的每一天,都是对生而为人的尊严最无情的践踏!没有未来!没有希望!那个时候我要坚持下去,只能每天对自己说,死,很容易!如果不甘心,就活下去!”

他说:“现在我要把这句话送给殿下,等到那些畜牲得到应有的下场,殿下再求一死我绝不拦着!”

赛里斯哭了,从开裂的眼眶流出滚烫热泪,任何人经受像他这般的炼狱浩劫还能指望什么呢?做奴隶至少还存在翻身的可能,可是他呢?他已经完了,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废人!就算有再多不甘心又能怎样?脊椎断裂,四肢皆残,他甚至已经不能算一个男人!试问世间有谁能忍受这般非人的羞辱?!不!他不要再活下去,多一天都不想再忍受煎熬!他现在只求身边这些口口声声呼唤‘殿下’的人,能让他痛快去死!

“殿下还不肯吃东西吗?”

看到费因斯洛沉重的表情,鲁邦尼发出痛心长叹:“我能理解殿下的心情,与其这样活着忍受屈辱……”

“不!我不接受!”

费因斯洛骤然激动起来:“死!要死得安息!就这么死了会有安息可言吗?如果不能提着那畜牲的脑袋来让殿下亲眼告慰……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

费因斯洛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全心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这一边尽心照顾王子,那一边也拿出看家本事为领地都城伊兹密尔加固城防工事。这让同是工兵出身的路易赛德如遇知音,跟着赫赫有名的工兵队长忙得不亦乐乎。有一次鲁邦尼不无感慨的对他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最理智的人。愤怒、悲伤、绝望,每个人都被各样糟糕的情绪扰乱心灵,唯有你,还能这样冷静的去履行职责。”

费因斯洛听说不以为然,带着些许自嘲的说:“这大概就是做过奴隶的好处吧,对糟糕处境的抗受力总能强一些。”

他说:“知道吗,做奴隶的人不会轻易言死,更不会整天去想自己是否扛得住,不管什么事,既然来了,扛就是了。”

********

埃及大举入侵,南方战局正以惊人速度持续恶化。莫尔斯率领的三万国王军自食恶果,如今已被拉美西斯死死缠住脱不了身。而因王子受难被彻底激怒的西塞亲王也同样抵死不救援。双方各自为战,最终结果是让拉美西斯坐定最大赢家。

库萨尔失手、阿拉拉赫失守、克尔巴失守……埃及大军一路挺进,当最后一道卫城防线也行将崩溃,领地都城伊兹密尔已危在旦夕。

眼看情势不妙,费因斯洛只能请求赫尔什亲王保护王子尽速撤离。两千卫队即刻出发,而此时埃及军已经成功突破卫城防线,向着都城气势汹汹杀过来,以致卫队走出没多远,竟赫然遭遇埃及军的包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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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地都城近在咫尺,拉美西斯并不急于行动,大战之前需要整顿军马,因此他占领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传令全军集结休整。

各队人马纷纷归向本营的时候,骑兵队长契格飞忽然跑来禀报:“将军,我刚刚听说亚舍带领两千骑兵,突破防线后又继续突进,说是要追剿那个逃跑的四王子!”

拉美西斯立刻瞪眼:“他没收到集结令吗?就算贪功也该有点脑子!快把那混蛋给我追回来!他根本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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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袭击占据主动权,卫队很快被冲散了,士兵保护赫尔什亲王上马撤退,而拉载赛里斯的马车则成了行动受困的孤岛。亚舍带领的骑兵包围马车,下一刻,遭受浩劫的王子赫然就以悲惨姿态暴露于众目睽睽下。

亚舍裹挟王子哈哈大笑:“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赫梯双鹰吗?怎么看来看去都像坟墓里爬出来的木乃伊?”

有那么一刻,所有赫梯士兵都停止了动作,人们除了震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个……是四王子?!难怪士兵惊讶,自到来以后关于王子的一切,除了高层将领,底下人一概不知详情。是啊,这种悲惨噩耗谁敢外传!一旦传出去,无疑会把本就身处绝境的军队彻底拖入绝望深渊啊!

人心乱了,埃及兵则更加得意,亚舍一甩手将王子扔出去,哈哈笑说:“一个废物我才不要,尽管收回去,好让他带领你们打胜仗啊!”

蓦的,密集箭雨从天而降,接到报信的费因斯洛带军杀到!看到此情此景,猛将的愤怒已被逼出底线,厉声大喝就冲上去:“杀!埃及恶贼,断不容他们一人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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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自行动的两千骑兵,还能逃回来的已不足两百人。统帅大帐里,拉美西斯看着灰头土脸的亚舍,怒火勃然爆发,一句话不问当即传令:“押出去,砍了!”

亚舍大吃一惊,惊惶道:“等等将军,我……我没收到集结令啊!”

拉美西斯勃然大怒:“还敢狡辩?你身边是只有这两千骑兵吗?大队人马回撤,莫非你是瞎了眼睛没看见?!”

亚舍连忙辩解:“将军恕罪,属下……的确有些贪功,但是……揭穿赫梯四王子被废的事实会让他们军心大乱,只要乱了人心,我们夺取伊兹密尔就轻而易举了。”

“混帐!现在是没有胜算吗?是逼不得已非用这种方式不可吗?武将是有尊严的!更何况一个王子?!不管是不是敌人,他都曾经是屡建军功的杰出统帅,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羞辱他?!”

拉美西斯气得胸膛起伏,他不能原谅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冷声道:“你不仅混,而且蠢!你到底是在帮谁?四王子遭受刑戮,那些人痛恨的原本是哈图萨斯,现在让你一搅所有矛头都要指向埃及!伊兹密尔如果三天能够拿下来,如今就要变成三个月甚至更久!”

亚舍这才听傻了,拉美西斯向外一指:“还愣着干什么,推出去砍了!”

副将库布卡走到身边低声道:“将军,亚舍是法老陛下直接委派的骑兵副队长,这样处置恐怕不合适啊。”

拉美西斯目光如铁:“不管是谁委派,擅自行动扰乱军情,就是犯了不可恕的死罪!”

亚舍终究被推出去问斩了,拉美西斯的怒气却久久不能平息,夜幕降临的时候,他走上山坡遥望远方城池,说不出心中作何感想。

“四王子赛里斯……到了这般境地,你何苦还要活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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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下的极度羞辱,现在就连费因斯洛都开始怀疑,自己这般坚持究竟是对是错?重归伊兹密尔城,面对王子激烈求死的态度,没人知道还能说什么。终于,赫尔什亲王发出一声沉痛叹息,走到王子身边哀声道:“孩子,你放心吧,这笔帐……舅父一定替你讨回来!”

这般说辞分明已是表态,赛里斯的眼神归于安宁,等到了!他们终于肯让他解脱。可是……该由谁动手?众武将面面相觑,竟谁也无法开口接差。一片死寂中,费因斯洛拔出佩剑走上前,痛声道:“对不起殿下,是我害你又平白多受羞辱。我……送你走。”

热泪在沉默中横流,利剑已对准心口,就在费因斯洛含恨动手的霎那,门外忽然传来惊呼:“不要!”

一道身影扑上来抢夺佩剑:“你干什么?你疯了!”

费因斯洛瞪大眼睛,凯伊?大姐?

生死关头及时赶到的两姐妹,情急下几乎语无伦次的爆出惊人消息。

“不可以!殿下不能死!一定要活着等待阿丽娜!她很快就会来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鲁邦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说什么?阿丽娜?”

凯伊大口喘着粗气:“没错,阿丽娜回来了!回到哈图萨斯,是她救了裘德!”

费因斯洛瞪大眼睛:“裘德还活着?!”

凯伊连连点头,由此说起在哈图萨斯发生的一切。

“鹰葬石的神判,你们有谁见过行刑的人能活着回来?可是裘德办到了!阿丽娜与篡逆者订立赌约,她就是这么赢了!”

大姐扑到床前,哽咽道:“殿下,她让我们告诉你,不可以寻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要你等她!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她啊。”

赛里斯瞪大眼睛,终于反应过来时立刻拼命摇头,挣扎着想去摸掉落在地的利刃。不!他不要!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啊!

大姐制止他的激动,抓住王子的手低声道:“殿下,告诉我,如果抛开一切的理由顾虑,只说单纯一颗心,你想见到她吗?哪怕只看一眼,你想吗?”

赛里斯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想啊!他做梦都在想啊!可是……他怎能让她看到这种样子?对他而言,那是比经受酷刑更加残忍百倍的折磨!

大姐哽咽道:“殿下,我知道你的处境有多么绝望,我也说不出有什么方法能让你好过些。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在哈图萨斯我们亲眼见证了奇迹。阿丽娜要你等他,就请你一定等她好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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