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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042 遗族

在这个时代,一个公主的生活真相到底是怎样。顶点 23S.更新最快每每思及于此,迦罗无以言说心头隐忧。

“生在王室的女孩,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们对自身幸福拥有多少选择的权利?数算所有我认识接触过的公主,无论卡玛王后、她的孪生妹妹迪丽雅王妃,或是曾经的米坦尼长公主——埃及王太后妮弗提提,好像就没有谁的婚姻可以由自己决定……”

多朵公主了然一笑:“美莎也是公主,在为女儿的将来担心对么?阿丽娜,我非常能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但是……该怎么说呢,没错,这就是宿命。王权即神权,换一种说法,生在王室,就注定是要神性大过人性。在一切风光奢华的外表下,要做人间之神不可能没有代价。而我们是女人,选择权生来即有限,当需要时,甚至要忘记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都必须学会献出自己,为了神,还有这片神明厚赐的土地。”

迦罗心头猛然一跳:“献出自己?或者说……是把自己……奉为祭品?”

多朵公主叹息苦笑:“这样说倒也未尝不可,不错,以青春为祭,换取最现实的利益,这就是公主。”

迦罗不吭声了,喉咙酸楚,难过得想哭。就以眼前服丧的公主为例,她算到今年也不过才24岁呀,青春就这样结束了吗?她可曾幸福过?即便是有,也未免太短暂。

多朵公主看懂她的悲伤,温言劝慰:“阿丽娜,你也不必太忧心了,要知道一个公主的未来,还要取决于国力的强弱,和父王的爱。以此衡量,美莎应该算是幸运的吧,因为,她有一位强悍的父亲,并且全心全意深爱着妻子和女儿。我相信,作为父亲,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不幸福。”

迦罗却笑不出来,眼神反而更加黯淡,喃喃低语:“你不明白,有些时候,爱得太深也会成为困扰麻烦的源头。就因为……他是王!一个高高在上的王,或者就像你说的,天生的宿命就要神性大过人性,做人间之神岂能没有代价?可是,当他的某一部分却执拗的想做一个凡人,爱得太深,甚至可以为此不顾一切,这也就成了最致命的弱点和软肋,当需要时,是完全可以被人利用的!”

多朵公主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转头凝望,看了很久忽然说:“阿丽娜,你果然聪明。就明白的告诉你吧,我此行哈图萨斯也是肩负使命,我,就是准备来利用你的。”

迦罗一愣,身边女官也纷纷变了颜色,多朵公主直言不讳的问她:“阿丽娜,想过么,为何各地献医献药者,都是未出嫁的贵族女子带队云集哈图萨斯?又为何热衷登门奥斯坦行宫,以致惹恼赫梯之王,传达那种禁令?”

“你想说什么?”

多朵公主露出一抹诡异笑容:“现在一切的核心,当然就是你呀,阿丽娜。一国之王年过三十还没有一个儿子出世,选妃却至今无法成真,王的心意是如此坚决,人们还能怎么办呢?若想希求现状改观,或许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你了——王不接受,但若是阿丽娜接受了会怎样呢?如果能由阿丽娜出面举荐,将顺眼中意的女子送到王的身边,被接纳的可能性应该会大大提升才对吧。”

大姐勃然变色:“公主殿下,请你不要再说了。”

多朵公主毫不客气的回敬:“不爱听也没办法,这就是事实!令整个哈图萨斯百花争艳、躁动不已的根源,皆在于此!”

迦罗心中暗叹,低声问:“那你呢?不会也是为这个理由吧?”

多朵公主低垂眼目:“忘了告诉你,此次送医药登门,我的妹妹也在队伍里,一同来到哈图萨斯。我的使命,就是要为我的妹妹做引路人。”

“你妹妹?”

“露辛达·阿尔加,嫡亲幼妹,今年刚满16岁,她的美貌与聪敏,站出来,也只会比我更抢眼。”

迦罗笑了,是名副其实的苦笑:“真是难为你了,把自己的妹妹送给自己昔日的旧情人?当然,也是灭门的仇敌。无论爱还是恨,好像都没有理由会这样平静吧?你是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接受得如此坦然。”

多朵公主不怒不嗔,平静回应:“阿丽娜,你要明白,这就是一场青春献祭,只为交换国与国最现实的利益,在这其中,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她问:“想见见露辛达么?”

迦罗闭上眼睛,身边大姐的怒气却再也压不住,厉声警告:“公主殿下,请问这是登门看望病人应有的态度么?还请你不要提这样过分的要求!”

迦罗拦住大姐,抬眼对上多朵公主略显锋利和挑衅的目光,沉默良久忽然说:“没关系,让她来吧。我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比你更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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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辛达·阿尔加,16岁的妙龄公主,果然和嫡亲长姐是一脉相承的美丽。她显得相当沉稳,或者说,是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安静平和。一路走到迦罗面前,低垂眼目,只看脚前,对初次来访的陌生空间竟没有四处打量的好奇。还有她的衣裙也显得相当素净,除了样子最平常的一副耳环和一个项圈,再没有多余的首饰妆点。

露辛达安安静静来到身边,规规矩矩叩拜行礼,可是当迦罗的披肩滑落,她却第一个发现,伸手为她重新披裹。

迦罗一直在看着,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开口第一句就问:“阿尔善瓦的公主都这样朴素吗?16岁,正是最爱美的年纪呢,你不爱打扮?”

露辛达终于抬起头,优美的声音温婉回应:“阿丽娜也不是爱打扮的人,对吗?更何况,为重病祈祷,本就该卸掉一切奢华,登门探望就更没有理由打扮得让人讨厌了。”

迦罗眉头一挑:“有人告诉过你,那样就会让人讨厌吗?你觉得我会讨厌你?”

露辛达神情黯然,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叹息:“阿丽娜应该也没有理由喜欢我吧?毕竟……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父王的命令,我没有余地不遵从,但是,又真的很不安,阿丽娜会怪我吗?”

“你都已经说了,是父王的命令,那还有什么理由要责怪你呢?”

迦罗向旁让座:“起来吧,我不习惯让人下跪。”

露辛达安静顺从坐到一边,紧紧贴靠着多朵公主,行止间满是依赖的味道。

迦罗随口问起阿尔善瓦的风土人情,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沿途所见想必也一定有不少好玩新鲜的事。露辛达有问必答,通常都很简短,没有通篇阔论,说起各地风土人情,只有陈述而不见一句评论,话语间完全听不出她个人对这些人或事的好恶感观。

迦罗精神实在有些不济,闭目歪在卧榻,听着听着就露出一抹笑容:“和推罗来的公主住在同一个驿馆?那恐怕一定会很热闹吧?”

露辛达低声回应:“也没什么,心静,也就不会再被外物所扰。躲远些不理会,任凭是谁,自己吵累了也就安宁了。”

迦罗听得笑:“阿尔善瓦的公主,个个都是这样聪明吗?教养非同一般呀。”

露辛达显出羞赧:“阿丽娜别笑话我,其实……我从来没见过这些,就算想回嘴,都不知道该怎样吵架呢。”

“说得也是,在家安心做公主,本都是尊贵无比的人,想来不会有人敢这样欺负你。”

露辛达的脸更红,依偎在长姐身边,拉着衣袖羞答答回应:“是呀,家中姊妹就数我最小了,姐姐们都宠着我,哪会碰见这种事呢。也直到这次离开家才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懂呢,出门在外,一切全靠长姐照顾,要是没了姐姐,恐怕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多朵公主微笑回应,拍拍妹妹的头,就转而对迦罗说:“阿丽娜,能让露辛达留在行宫吗?也算是和我作伴,总好过独自留在驿馆受气。”

迦罗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姊妹俩的亲昵,痛快点头:“可以啊,这里房间这么多,想当年几百的候选人都住得下,多一个人还怕挤到谁?”

“阿丽娜!”大姐听得磨牙,下意识想出言拦阻。

迦罗却似心意已决,当即命人去把这位小公主的行囊都从驿馆搬过来。

露辛达瞪大眼睛,显得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就连多朵公主都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一再确认:“阿丽娜,你……真的愿意?”

迦罗回敬苦笑:“谁让我欠你呀,既然是你开了口,还能不答应?”

不容争辩,她只说累了,叫来行宫里最有资历的路娅嬷嬷带着她们自去安顿,姊妹俩退去后,大姐第一个忍不住:“阿丽娜,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真的相处很愉快吗?”

凯伊也是万分不平:“太可恶了!让一个女人穿针引线,去给自己的丈夫送情人?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过分的事吗?阿丽娜,你不会真想随了她们的心意吧?让陛下知道了也足够气死呢,哪可能真的接纳这些人?!”

迦罗笑了,是名副其实的苦笑:“你们认识我多久了?请问,我有这种大度无私到限制极的优秀品质么?”

两姐妹这才一愣,这个……说的是啊,在这种事上,现代女性可是绝对的眼里不揉沙子。

奥蕾拉眉头紧锁:“阿丽娜,那你为什么还让她住进来?说心里话,我可不想看到这种专程来抢位的家伙在眼前晃来晃去。”

脾气最火爆的萨莉痛快接口:“没错啊,要是有人敢来和我抢男人,还恬不知耻跑到眼前,哼,一刀宰了她算客气的。”

“不为她,也总要为已经没了男人和依靠的寡妇想一想吧。人,总要有被需要的价值,日子才能好过一些。你们没有注意到多朵公主的手么?”

身边人皆是一愣,手?她的手怎么了?

迦罗叹息低语:“服丧的寡妇,她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偶一不慎露出来,也必要立刻缩回去。但我还是看到了,她手上的指甲是秃的,摸上妹妹的头以示爱抚,指尖居然会勾起发丝,可见是有很多毛刺,也就是粗糙。”

大姐隐约有些明白了:“阿丽娜的意思是……多朵公主现在的境况,很不好?”

迦罗不答反问:“达鲁·赛恩斯一朝篡位,想那离乱时,鲁邦尼的妻儿是什么境遇?娘家可有人敢伸援手?再到篡位者一朝倒台时,萨珊王妃又是什么境遇?她的娘家父亲应该也还没有入土吧?这几年,却可曾站出来为女儿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数算所有的娘家亲朋,可有一人过问过她的死活?”

和滑头精厮混这些年,萨莉的脑瓜机灵灵第一个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多朵公主同样是被宣判重罪谋逆者的遗族,所以即便是得到法外开恩、重回故乡,只怕也再难找回昔日公主的尊荣与地位。对于收容她的娘家人,这实在是一个敏感又麻烦的大难题,最安全的做法,恐怕就是要尽可能的拉开距离,但求划清界限,为此形同陌路大概都算是轻的,甚至刻薄寡恩有意苦待她们母子,才能算是对吾王陛下表明态度。”

凯伊因之动容:“那……这次又刻意让她来做引路人,又该作何解释?送到陛下面前来,就不怕敏感惹麻烦了?”

萨莉说:“没错啊,这也是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就是要让陛下看到,多朵公主现在的立场,完全是站在阿尔善瓦一边,行动做事都是在为她的国家而效力,与被处死的贝里拉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是要她亲口表达对陛下的感激之情,才能将谋逆者遗族有可能给阿尔善瓦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奥蕾拉听到皱眉:“天哪,难道就没有人考虑一下多朵公主自己的心情吗?不管怎么说,毕竟是陛下让她成了寡妇,并且恐怕今生都不可能有再嫁的机会了,只要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丁点怨恨,甚至来表达感激呢?”

迦罗牵动嘴角,低声喃喃:“她并非没有怨恨的,你们想想,既然贝里拉——她的丈夫,是那样一个刻薄寡恩的守财奴,更是个让人提不起胃口的糟老头,丝毫无爱,一身丧服至今,又该作何解释?”

大姐一愣:“说的是啊,如果真是为了表明态度,为了将谋逆者遗族的负面影响减到最低,她以这样的装束来为妹妹做引路人,都实在有点说不通了。”

迦罗继续提醒:“不仅如此,作为此行真正的核心,她的妹妹,露辛达·阿尔加,对姐姐的这身丧服,又该是什么感触和想法?她会喜欢么?和一个敏感又麻烦的篡逆者的遗族如此亲昵的态度,又还说得通么?”

凯伊早就看出来了,冷笑接口:“她这个妹妹,人小鬼大,绝对不简单。看看,刚一登场,温温婉婉,举止言谈无一处不得体,却已经是把同住驿馆的推罗公主狠狠告了一状。”

至此,大姐也完全明白了:“阿丽娜是为了多朵公主才让她们住进来是吗?只怕她这个妹妹,也未必会把过气的长姐放在眼里,所以才必要她看清姐姐的分量,也就是所说的‘价值’,只有这样,多朵公主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迦罗碧绿色的瞳仁里浮现悲伤:“她一生的幸福,皆因我们而葬送,这笔债,你们说该怎么还呢?传令下去,饮食起居,一切皆按照公主规格侍奉,别亏待她,不准任何人为难她,就让多朵公主,在这里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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