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赫梯血祭 >赫梯血祭

洗去青石染料,奥蕾拉第一次在人前展露真容,她的头发原来是金黄色的,长及腰际,垂直顺滑,在日光下反射出如丝绸般闪亮的光泽,还有她的眉毛,从前为了章显守护神的威仪,画得坚硬而粗,如今看来,竟是天生修长高挑的柳叶眉。她简直就是迦罗见过的最标准的金发碧眼美人,如果推后三千年出生,一定会成为倾倒众生的超级明星。

迦罗惊叹之际,直接说出她的想法,谁知竟让奥蕾拉的母亲吓出一身冷汗,老妪俯首在地,颤声道:“阿丽娜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女儿虽有几分姿色,但只会尽心尽力做好职分内的事,以报答阿丽娜的恩德,她决不敢……我也不允许她自恃美貌存什么妄想。”

迦罗一愣,随即咯咯大笑起来:“我的天,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知道老妪名叫桑提,于是也跟从哈尔帕本地的叫法,称她桑提阿妈。

“桑提阿妈呀,女人都是需要赞美的,对谁都一样,你不喜欢有人赞美你的女儿吗?”

奥蕾拉的脸立刻红了,她不让母亲再说,迦罗一脸笑嘻嘻:“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有人爱,等着看吧,当一切该发生的时候,谁也别想拦得住。”

*******

十余天后,凯瑟王子结束赈灾任务,启程重返哈图萨斯,奥蕾拉和母亲跟随队伍,自此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故乡。人们都说她是一步登天,然而对奥蕾拉来说,加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群体,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

“看,她就是那个假货。”

“一个北方高地人?她应该是奴隶才对吧。”

“谁说不是呢,而且听说……还是专门让男人快活的那种。”

……

人们的指指点点让奥蕾拉抬不起头,虽然穿着一等女官的衣裙,但是从文官武将,到士兵仆从,甚至连做饭的杂役也不会给她好脸色,人们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她,在这里,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奥蕾拉变得沉默,她的心越来越痛,酒也喝得越来越多。

这一天,队伍安营后又有几个闲散士兵聊起她,其中一个满脸雀斑的家伙坏笑着说:“你们别说,那小妞倒的确有几分姿色,老子看着都有些心痒了。”

另一个官阶在他之上的胖家伙立刻大笑起来:“哈图萨斯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小子也太不开眼了。”

麻子脸鼻子一哼:“哈图萨斯美女是不少,可有哪个咱能沾上边?我是觉得这个……嘿嘿,没准还真有可能。”

胖家伙又笑了:“人家现在是一等女官,除非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呸!”麻子脸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狗屁女官,不就是个高地种的奴隶吗,这种货色不过就是两个铜板的事!”

胖家伙哈哈大笑:“你小子就会说大话,有本事怎不见动点真格的,你若真能弄到手,我宁愿输你两块麦子地。”

麻子脸正欲再说,忽见他们调笑的主角竟笑吟吟的走进营帐:“呦,几位军爷说什么这样开心,也让我听听乐呀?”

奥蕾拉一脸开怀笑容,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士兵们立刻不笑了,胖家伙站起来上下打量:“你一个女人跑到爷们的营帐来做什么?莫非是想男人想疯了?”

士兵们立刻哄笑起来,奥蕾拉也不生气,低头看见地毡上的‘骨点’,笑问:“这是什么?莫非是在赌博?是赌钱、酒,还是女人呢?”

麻子脸一脸坏笑连忙凑过来:“你想赌什么?爷几个保证奉陪呀。”

奥蕾拉又笑了:“我哪会玩,倒让军爷耻笑,还是算了吧。”

麻子脸一听立刻眉飞色舞:“不怕不怕,这玩意容易的很,你试试就知道了。”

奥蕾拉似乎有些犹豫:“嗯……好像挺有意思的,那我就试试看?”

麻子脸当即令众人腾出一块地方:“你想怎么玩?赌大小,还是赌单双?”

“我什么也不懂,还要军爷指教。”

奥蕾拉吟吟一笑:“今日刚领的饷,就试试手气吧。”

说着她拿出钱袋,掏出赌资——那不是几个铜板,而是整整30克什勒的白银!

在场大兵这下全都红了眼,你争我抢纷纷下注。赌局一开,奥蕾拉立刻输了,她罢手不想再玩,可是众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肯放,连胖家伙也加入进来,好说歹说哄她接着玩。

赌大小不行,就改赌单双,还是不行,有人就提议赌蟑螂。所谓赌蟑螂,就是在地上挖出两条凹槽,把蟑螂放进去,猜哪只跑得快。可是无论换什么花样,奥蕾拉就是赢不了,片刻功夫已然把30克什勒的白银输得精光。

她这下也急了,竟摘下满身首饰,“啪”的往地毡上一拍:“接着来!我就不信赢不了!”

一众士兵早已乐开了花,哪有不捧场的道理,一局过后首饰立刻易主。

现在,奥蕾拉除了贴身衣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赌到这种地步,换作谁能甘休呢?奥蕾拉满心懊恼,大声道:“再来!,今日我就不信翻不了身!”

麻子脸嘻嘻笑问:“可是我的女官大人啊,你还能拿什么做赌注呢?”

奥蕾拉把心一横,说道:“我赌我自己!如果你们赢了,我就挨个陪你们快活到天亮!”

士兵们立刻炸了锅,麻子脸吹起口哨,大笑道:“这是你说的,我们可没有逼你!”

奥蕾拉冷哼一声:“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我赌我自己,那你们赌什么?要买我,就凭这几个臭钱可不行!”

士兵们早已按捺不住,麻子脸第一个叫起来:“行!老子陪你玩大的,我赌……就赌我家的三头牛!”众人纷纷开始起哄,这个说‘我赌家里4间房’;那个说‘我赌2匹马外加两个奴隶’,就连胖家伙也发狠道:“我赌才刚买的两块上好麦子地!不信累不死你这小美妞。”

奥蕾拉眼波流动,悠然道:“好啊,这才有点意思,不过这么大的赌注,不能空口无凭,要有见证人,还要有立约文书。”

士兵们只想赶紧赢了好快活,哪还顾得上其他,当即找来会写字的文书,将方才所说一一刻在粘土板上,并按手印为证。

奥蕾拉与众人约定,三局三胜,将方才所玩的花样逐一来过。

第一局赌大小,她看也不看当即开盘——赢了!

第二局猜单双,她想也不想张口就说——又赢了!

众人这才察觉不对劲,一个个再也没了说笑的心情,秉心静气,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只小小的蟑螂身上。

奥蕾拉笑嘻嘻的拨弄蟑螂,选好一只,然后——她又赢了!

“这不可能!”

胖家伙拔地而起,怒道:“小贱人,你耍诈!”

奥蕾拉哈哈大笑:“那你倒说说看,我是怎么耍诈的呢?”

众人被问住了,奥蕾拉十足轻蔑一声冷笑:“老实告诉你们,本姑娘从七岁开始就靠这个赢酒钱了,就凭你们这几块料,想赢我?做你娘的千秋大梦去吧!”

白银首饰全部拿回,奥蕾拉笑吟吟的收好文书板:“等回到哈图萨斯,我会挨门逐户去收账的,你们可别想赖啊。”

众人个个面如死灰,他们方才所押的赌注,都是多少年积攒的家当啊,要是就这样输掉……麻子脸一下子跳起来:“不许走!把约板留下!”

他快,奥蕾拉比他还快,一扬手把整个地毡都掀翻了!

“袭击一等女官?好啊!我倒要看看闹出去,王子殿下会不会给你封赏嘉奖!”

麻子脸立刻被吓住了,奥蕾拉冷笑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据说只要这句话一出,任你是伶牙俐齿,诡辩雄才,都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

“这句话就是——那又怎么样!”

奥蕾拉不笑了,厉声喝问:“我是奴隶出身,那又怎么样?我是冒充骗过人,那又怎么样?我亏欠阿丽娜,但是没有亏欠你们!你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取笑嚼舌,在背后说尽风凉话?!”

她扬起手中立约板,冷笑道:“本姑娘不过是给你们上一课,把别人踩扁,最终是要自己倒霉的!你们如果还算聪明,就最好给我乖乖闭上嘴巴,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倾家荡产就怪不得别人了!”

*******

奥蕾拉扬长而去,有那么一刻,营帐里鸦雀无声,忽然胖家伙一声大叫:“不行!不能让她走!我老婆会杀了我的!”

众人回过神来,一股脑冲出帐外,然而一出营帐就傻了眼——不知何时,工兵队队长费因斯洛已来到门口!

“大……大人……” 为首的胖家伙满眼惊惧。

费因斯洛冷眼看众人:“干什么?还嫌自己丢人丢得不到家是么?”

一众士兵‘噗嗵嗵’跪倒在地,费因斯洛声音冷峻:“知道犯的是哪一条军规吗?”

胖家伙早已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聚……聚众赌博。”

费因斯洛立眉瞪眼:“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自己领罚!”

众人暗自叫苦,却只能乖乖起身。

谁知他又接着开口,提醒众人:“这是你们自己下的注,回到哈图萨斯谁敢不认帐,当心我第一个不饶他!”

一群倒霉蛋立刻傻了,好几个人登时大哭起来,众人拼命哀求,费因斯洛却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很早就站在这里,是从头到尾看完全过程。奥蕾拉狡猾的伎俩还有那来自乡野的泼辣作风,不知为何竟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发现自己竟对这个新来的女孩,生出一种别样浓厚的兴趣。

*******

费因斯洛是在溪水边找到她的,奥蕾拉独坐在地,抽动的双肩证明她在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输了。”

奥蕾拉止住哭泣,看到他立刻一惊,俯身叩拜道:“大人!”

费因斯洛笑了笑:“你是一等女官,不必向我行礼。”

他在奥蕾拉身边坐下,笑笑说:“我对你的看法或许和别人不太一样。你出身奴隶,却对命运心有不甘,总想抓住一切机会改变生活,对于这样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从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

奥蕾拉立刻忘了哭泣,他在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吗?

费因斯洛淡然一笑:“这没什么奇怪,因为我也曾是奴隶,也曾为了生活……出卖自己。”

奥蕾拉一下子瞪大眼睛。

“十年前,我是马特皓妮洁公主府中的一个奴隶,那时公主青年寡居,她看中了我,就让我做了她的……情人。”

费因斯洛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这是比奴隶烙印更丑陋的伤疤,他从不对任何人提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这样自然的说给她听。

“我那时只能劝慰自己这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每天有肉吃,也不用担心再挨鞭子。可是……你应该能理解吧,出卖自己的滋味并不好受。”

奥蕾拉黯然点头。

费因斯洛说:“心情抑郁的时候,我就闷在屋子里做玩具,我从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工匠干活,看他们如何把一块块粗笨的矿石变成刀剑,又是如何把原木变成飞驰的战车,那过*是太有意思了。所以我自己也开始研究,投石机、破门车、云墙、绞盘……,我给自己找到了一种爱好,然后做着做着,就不再满足于原样复制,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思在上面东修西改找乐趣。那个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小玩具居然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

费因斯洛满心感慨:“马特皓妮洁公主是王子殿下的堂姐,十年前的一天殿下到宫中做客,他无意间看到了我的玩具,然后……我就从奴隶变成了工兵队长。”

心中有一种暗暗的疼,奥蕾拉万没想到,像他这样威风凛凛的将军,竟然也有着和自己一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费因斯洛像兄长一样拍拍她的头,笑道:“放心吧,我这个过来人向你保证,只要你肯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大家接纳的。”

奥蕾拉的眼眶湿了,多少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感觉如此温暖,她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费因斯洛歪头问:“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想赢就赢的?”

奥蕾拉“嗤”的一笑:“骨点是要听声音,因为每个面上刻的点数都不一样,所以落地的声音也都是不一样的,知道是哪面落地,当然也就知道上面的是几点了。”

“那蟑螂呢?它们总不会按照你的意思跑吧!”

奥蕾拉咯咯笑起来:“这个更简单了,只要把触角拧断,剩下没拧断触角的那只,当然就是跑第一了。”

费因斯洛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我见过最狡猾的赌徒。”

笑过之后他以手托面,就这样歪头看着奥蕾拉,好久好久,目不转睛。

奥蕾拉的脸红了:“大人在看什么?”

“你真美。”

费因斯洛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自嘲一笑:“该死,我也成了调戏你的混球之一了。”

“不……不……呃……我是说……没有。”

奥蕾拉满面绯红,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费因斯洛忽然说:“能求女官一件事吗?”

他指指奥蕾拉怀中的立约板,笑说:“算我替他们求情吧,都是穷苦人,这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奥蕾拉一脸窘迫,立刻掏出粘土板:“其实,我不是……”

“我知道。”

费因斯洛不让她再说,忽然毫无预兆的,他在姑娘的红唇上印上一吻。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盛世衣仙宿命神女有支军队叫北洋重生之大娱乐帝国受气包逆袭华娱逆命刀路独行湖人教父晚清之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