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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滚

“吧嗒!吧嗒……”一滴滴鲜血至暗红色的枪尖滴落,溅在地面上,染红了一片赤地。

“哼!”无邪冷哼一声,手腕转动,暗红色的长枪便被他一点点扯出虚空,在虚空中的一阵扭曲之后,一道苍老的身影被拽了出来,头卢被硬生生的贯穿了,露出寸许长的枪尖,猩红的血珠看起来触目惊心。

“咳咳!你……是故意的!”老者艰难的开口,哗啦哗啦的血液至其口中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你以为了!老匹夫!要不然,你怎么会轻易上当!”无邪的眸子中盛满了杀机,冷冷开口。尔后,白色的光彩布满了整个枪身,

如同一柄大刀将老者从头至脚立劈成了两半。鲜血淋漓,洒遍了整片大地。

在老者的躯体被立劈成半,血染长空的刹那,一道虚幻的身影至其躯体中逃蹿了出来。远远站在天空之上,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无邪。

这道身影极为的虚淡,但目光之中的阴沉已然滔天,且在那阴沉中更隐藏着一股恨意,这股恨,足以让任何所见之人心惊胆战。

只是,即便这恨让他百爪挠心,恨欲狂!他却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先前的一切,如今仍旧历历在目,血的教训与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有了忌惮,这份忌惮原本并非深刻,但在被无邪算计,血溅苍穹之后,这份忌惮已然刻骨铭心。

况且,北冥海之前的一切举动所带来的冲击与震撼已然在其心中埋下了一颗彷徨的种子,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般但凡风吹草动便会惊疑不定。

正是这份惊疑不定,让无邪有了可乘之机,更是在其之后的一举一动间将这份惊弓之鸟的情绪无限的放大,致使老者不敢全力出手。

无邪盯着远处的老者,目中有了哀伤,这哀伤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无奈与遗憾,是为魂殇。他的身体在隐隐的颤抖,肌体中仿佛有着千万根刺在生长,更像是有着无数的刀片在切割,那份疼痛,生不如死!这是承载了魂力之后的代价,即便是他的躯早已被天劫煅造的可堪金石,已然足够的强悍,但长时间的运用魂力,让他的这副躯体已是不堪重负,到了濒临毁灭的边缘。

这样的结果,在借用妖冶男子的魂力之前,他便已经知晓,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去做,有些事,若不为之,他的心不得安宁,纵然败亡生死,也无怨无悔!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只求一个前世无念,今生无悔!只是,他终归是要留有遗憾的,如今底牌尽出,倾尽了他可以动用的一切力量,仍旧难以抹杀老者,即便是他两次重创了老者,这份荣耀足以将之冠上天才妖孽的名号,可这些虚名在他看来,无足轻重。所以,这一切的一切,还不够!他要这老者,从此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即便是活着,也生不如死!

他这般想着,目中的悲伤也是越来越浓,足以让天地都染上一层愁绪!

我不甘!就这般的轻而易举的罢手!这样,连自己都会看轻自己吧!

我不信!纵拼却了性命也难以让其身死!

我不甘……

我不信……

在这一刻,无邪的双眼,被一种黯淡的情绪所取代,空洞无神,一片死寂。

这……是魂寂之殇!

他墨色的长发在空中无风自动,衣摆猎猎作响,这一刻的他,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殇绪之中。

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老者,在见到这种情景的瞬间,瞳孔骤然间放大,仿佛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般。

“这是……”老者喃喃自语,内心的不安宛如江河汇聚,瞬间成海。极力将内心深处的那抹不安压制,老者原本迟疑的目光化作了一股坚决,与此同时,更是迈出一步,身影消散间,传出他内心的低吼。

“就算是你可以看穿我的移形换位,若我不用,只凭命魂本身的速度,你又如何!”

老者一步迈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眨眼便是临近了无邪的身畔。形如枯竹的五指成爪,对着近在咫尺的无邪的天灵抓去,若这一爪抓实,无邪的头卢瞬间便是会爆裂开来,那时,他必然身死,毕竟如今他并非命魂修士,还未凝聚命魂,若头卢爆裂则必死。

眼看老者的手指就要在无邪的头卢上留下五个指洞,就在这一妙,原本陷入一片死寂之中的无邪,猛然抬起头来,灰色的眸子中一片悲伤,仿佛梦呓般的低语瞬间渲染了整个苍穹。

“魂殇!”

无邪长枪向着前方一挥,冷漠中开口,吐出两个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的话语。

伴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一股莫名的波动至无邪单薄的身躯中蔓延开来,宛如一场风暴瞬间席卷整个天幕,让得天幕一阵风云变幻。

老者首当其冲,顷刻间便是被这股波动所笼罩,在这股波动笼罩的刹那,老者如同被定在了半空中,保持着五指成爪的动作,神色之中的狰狞一点点消散,被一种极度悲伤的情绪所占据,且在其眼眶中更是有着泪珠在滚落,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啊……”老者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咆哮,记忆中一生所经历的悲伤如同浪潮般一**的袭来,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的瞳孔都是有些涣散了。

在这老者陷入史无前例的悲伤之时,一道身影如同飘零的落叶般缓缓落地。在其落地的刹那,天空开始一点点阴沉了下来,灰色的天幕中渐渐有着淅淅沥沥的雨点谪落。在细密的雨水中,一道单薄的身躯静静的躺在地面上,带着永恒不变的悲伤,安宁而平静,天空中雨水慢慢变得急促了起来,像是要淹没了整个世界般的肆无忌惮,更像是在为那道凄凉的身影而悲伤。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地面上,在溅起一个个坑凹的同时,激起一地水花。

天空越发的阴沉了,灰蒙蒙一片,于是,灰色成为了世界的主色调,伴随着珍珠般的雨点急促的落下,整今世界都仿似陷入一种无言的悲伤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当冰凉的雨点一滴滴落在老者的脸庞之上,陷入了悲伤境地,仿佛失去了魂魄般的老者开始一点点的复苏。当他至悲绪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犹带着几分茫然,抬起苍老的脸庞望着跌落的雨水,一时间竟是分不清他脸上的痕迹是雨水还是泪痕。

“悲伤!我竟然还会悲伤,还能悲伤!呵呵……”老者回过神来之后,状若疯癫的猖狂而笑,只是,那笑之中,却是带着几分岁月沧凉的苦涩之意。

这份苦涩是他在回忆了一生之悲以后,油然而生的感慨。

他本资质平庸,修道一生之坎坷,难以想像。原本,以他的资质是绝难踏足命魂之境的,但他仍旧执着的坚持着,只是世人的冷眼仿佛一座古往今来的第一山,重重的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正是这般遭遇,造就了他近乎变态的扭曲心里,以至于在其将自己献祭给了鬼刹,获得了难以想像的力量之后,他将所有嘲讽过他的人尽皆折磨至死,更是在折磨过**之后,恶毒的将之灵魂封禁,炼化成了没有灵智的傀儡供其驱使。

正是这般残酷的手段,铸就了他阎罗之名,让他在玄天宗中的地位牢不可破,且敢怒不敢言。

奈何岁月无情,当他经历了苍茫的岁月之后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力量后,却也在岁月中一点点走失,失去了自我。

他已经忘记了有多少年,没有悲伤,没有欢笑,没有喜怒,没有哀乐了。原来,为了修炼,站至这座世界的顶端,他,早已冰封了七情六欲,只剩一颗冰冷而孤寂的心。即便是他最疼爱的孙儿猝死,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可以延续后代的工具罢了,他眼里所谓的悲伤也不过是为了蒙蔽宗主,为自己找一个伺机而动的借口。而他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自觉有人挑衅了他的权威,这在他看来是不可饶恕的,他阎罗之名,一直让人闻风丧胆,如今有人胆敢挑衅,若不除之后快,怎能杀鸡儆猴,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老者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神色中有了一丝明悟,低声自语道。

“修道者,修心为本!原来如此!”

在其话语传出的刹那,天地间一阵轰鸣,一股浩瀚的波动至其身躯中爆发而出,惊天动地,山河失色!

“这是……突破的征兆!没想到,没有算计到他,反而让他寻到了突破的契机!不可饶恕!”在一座高达万丈的山巅之上,一名中年男子眺望远方,神色阴沉道。狂暴的气机汹涌间,其四周的物什瞬间化为粉末。

“没想到,竟是他,我原本以为……”在一座悬浮的岛屿之上,庄重肃穆浩大无边的广场中,一道伟岸的身影傲然独立,目中有着日月星斗在沉浮。

………

………

老者在抹去脸庞之上的泪痕后,气质发生了堪称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他原本阴沉如水,狰狞可怖的面容,如今只遗平淡,那是道心顿悟之后的平淡。

“可惜了!”老者看着跌倒在雨水中,犹自带着悲伤的凄凉身影。

漫天的雨水在老者话语吐出的一刹,蓦然一顿,然后,一柄完全由雨水凝聚而成的水刀出现在天幕之下,冰冷的气机至刀锋中流溢而出,将之周围的雨线斩断,猛然间看去,如同浩大的雨幕被硬生生的斩成了两截。

尔后,雨水凝聚的大刀对着无邪单薄的身躯斩去,一路势如破竹,强绝的气势,让漫天的雨水胡乱的飞射,飞射而出的水珠在地面上钻出一个个半尺的黑窟窿,一时间,竟是颇为的壮观。

只是不论这场面如何的壮观?单论这一击的强度,即便是无邪全盛时期,也不敢轻触,何况如今的他已然昏迷,结果仿佛顺理成章,一切都不可更改,死亡已是不可抗拒的结局,可以想像他单薄的身躯在承受了这一击的力量后,血水迸溅,血肉横飞的触目场景。

这一切,在老者看来,都将理所当然,所以,他很平静,只是淡然的看着,目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波澜不惊的心绪涌起滔天骇浪。这一幕,是他即便岁月老去,也无法遗忘,甚至磨灭的印记,永久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永远!

“哎!……”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至无邪的躯体中传出,带着亘古的岁月沧桑之意,这份沧桑并非刻意营造的,而是伴随着这声叹息之声自然而然的流露,让所有听闻之人,心生骇然,仿佛一阵岁月的风霜刮过耳际,千万年的岁月眨眼而过。

老者的神色在这声叹息传出的刹那,由骇然变为了苦涩,这份苦涩是明悟了对手的强大,无可匹敌而生。

在这声亘古的叹息回荡在苍穹之中时,老者惊恐的发觉,雨水凝聚而成的大刀瞬间逆转,如同时间在后退一般,在这柄大刀退回原来的位置之时,化为一滴滴水珠随着雨幕一起落下,但在其落下的刹那,漫天的雨幕骤然间倒卷,如同一道垂天之帘被人宣起。

阴霾顷刻间散尽,天地一片晴朗,温热的阳光尽情的洒落。

“滚!……”一道猖狂以极的吼声,浩荡天地间,如同天道之威,蔑视苍生!

一个滚字,听在老者耳中,如同九天神雷击在他心间,让他心惊胆战,身体更是不自觉的颤抖,装若筛糠。这是一种极致的威严,有着股临驾众生之上的意志,这是一种好比蝼蚁得见天龙之威般的感觉,此时的老者便有一种自身为蝼蚁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但是他却清晰的知道这种感觉的真实性,绝非荒诞的无稽之谈。

此人灭他,只手而已!

这种卑微之感,在他立身在命魂境后,便再也没有承受过,除了在晋见宗门内硕果仅存的几位太上长老外,他仍旧保持着小人物般的谨言慎行外,这天地间,也就那些腐朽的老古董可以让他不敢造次,升不起半分反抗的心思。

在踏足命魂中境后,他便知道,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老而不死的老古董临驾他们之上,可以随意掌控他们的生死。但在他再次突破,看到了踏入命魂巅峰的曙光后,他便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高不可攀,高山仰止般的感觉了,因为,天人已是他触手可及的境界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但,在面对这股意志的时候,他仍旧觉得自身的渺小,难以仰望,即便他不知这声音的主人是何种境界,但他却知道,那定然是他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天命,传说中天命!

经五劫,历五衰,堪破生死的天命大能,这样的猜想刚一出现,便被他否决了,这世间已经有万载的岁月没有出过天命修士,仿佛这片天地被诅咒了般,但凡天人大圆满的修士,不是离奇失踪,就是被天道之力压制,死于浩大的天劫之下。这些年,天地越发的大变了,几乎天人修士都难以出现那么几个,这也致使,修士的命运更加坎坷多舛了。

老者在这股强大的意志之下,有种魂飞魄散之感,若非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杀他的心思,否则他早已化为劫灰,成为历史的尘埃。

如今得闻福音,如获大赦般的亡命逃蹿,连自身的形象都无法顾及,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消失在这声音主人的视线内,他恨不得多长几双腿,因为,他深知这些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性格多变,心思无常,说不得下一秒就改变主意了。他可不想,在乐极之后生悲,所以,那速度,堪称鬼魅,早已超越了他自身的极限,但此刻的他已然无瑕顾及,逃了性命才是根本,其他的一切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

“没想到,本大少爷,也有今天!沦落到对一个小虾米出手,要是那些死在本大少爷手中的家伙知道了,定然死不瞑目吧!”在无邪的魂界之中,一道狂放不羁的身影,带着一股岁月沧桑的慨叹,颇为自嘲道。

“我不杀你,不仅仅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更是为了有一天,这个家伙可以亲手取下你的头卢!我想,那一天不会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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