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文学入侵 >文学入侵

121、第 5 章

东大洋的王城, 有一座建在海底山脉上的塔, 它通体用洁白的贝壳装饰, 在王城彻夜照明的夜明珠照亮下, 宛如反射着光,涂抹了月光。

因此, 又被王城的鲛人, 叫做月亮塔。

月亮塔塔是一座双子塔,专为关押罪犯而建。

在地上,依山脉而建的塔是明塔,而深入地底的, 是一座暗塔。

明塔关押鲛人当中的异见者, 暗塔则关押更加不可被饶恕的罪犯。它们进入暗塔后, 就再也不会出来。

珍珠儿听说这座月亮塔时,她曾好奇地缠着灰尾巴问过,但灰尾巴打了个寒颤, 只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珍珠儿长到成年,都没有想过,有一天, 自己会被白鲨卫队押入月亮塔。

她被押入塔中的时候,尚且在奋力挣扎:“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那里确实可能压着太阳!”

她质问道:“我不信,我不信海王会下令将我关进月亮塔!我又不是异见者, 没有与王城作对!”

但奉命关押她的主祭——冷冷地说:“你又在宣传这些歪理邪说。没有实证就敢随意宣扬违背真理的言论,鼓动其他人,难道还不是异见者?”

珍珠儿想要反驳, 却想起,她的说法,确实只是一个猜测。

她有点蔫了,视线一黯,已经进了塔中。

月亮塔外部,洁白的贝壳装饰被海水冲刷着,略微泛黄,却常年如新,望之清新。

但是一进塔门,塔内的墙壁锈迹斑斑,长着暗红的海藻。光线透不进来,骤然晦暗。

仰头望去,只见石制阶梯成螺旋状,层层盘旋而上,往塔顶看不见的黑暗中伸展而去,如猛兽的脊椎骨。

每几段阶梯,就有一点幽幽的绿光。

珍珠儿嗅到了一股臭味,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灰尾巴说过,月亮塔里点着不知名的“灯”,这些灯是用在海中也能燃烧的油脂点起的。这种特殊的油脂,能够百年长燃。但是是什么动物的油脂,她同样不肯说了。

她惶惶然地被押着走过一截又一截楼梯,却忽地停住不肯走了。

白鲨卫士客气地问:“您怎么了?”

即使她是罪犯,毕竟也是高贵的鲛人,何况,她的抚养者灰尾巴,虽然名声不显,却一向愿意为它们这些地位低下的海洋生物治病,一向受它们欢迎。

白鲨卫士的动作算不上粗鲁,路上讲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阶梯时而盘旋,时而下降,起起落落,但是鲛人从来不会迷失方位。

珍珠儿说:“这不是去塔顶的路。这是在向下走。”

“您说的没错。”白鲨卫士说:“海王命令,将您关到暗塔里去。”

“什么?”珍珠儿大吃一惊,“你们听错了吧?”

“我们没有听错,这是那位主祭亲口吩咐的,陛下的命令。”

它们走过了不知几节的阶梯,海水渐渐稀薄,彻底黑了下来,只有一点幽微的绿光,白鲨卫士不再向前——前面海水太少,它们粗重的身体再向前游,会直接搁浅。

通往暗塔的台阶水极浅,刚刚没过珍珠儿的尾巴半截,她根本没有办法游动起来,只能被白鲨卫士推入了暗塔之中,从重重台阶上滚了下去。一路滚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咔擦,一声重重的石门落下的声音。

一片漆黑,腥臭。

珍珠儿头一次完全离开了熟悉的海水环境,她坐在浅浅的,只能淹没她尾巴,如果躺平,刚好淹没鼻子尖的浑浊海水里,怔怔的,只觉保护鳞片的黏液渐渐干燥。

等完全干燥的时候,她的肌肤大约也皲裂了。

黑暗中,还有一个极微弱的呼吸声,就在她身侧。

珍珠儿摸索过去,却摸到了一手腥臭的脓水,还要滑溜溜,腐烂而没有几片鳞的尾巴——暗塔下,被关着的,除了她,还有一尾鲛人。

这尾鲛人仰躺在极浅的海水里,尽力让海水滋润自己的鳞片与肌肤——但是,他似乎伤得太重,鳞片掉得七七八八,掉鳞的地方没有小鱼护理,没有药膏擦拭,暴露在缺少海水的环境,早就腐烂流脓了。

“你是谁?”珍珠儿问。“你还活着吗?”

她一连问了三遍,那躺着的鲛人,才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活着......”

珍珠儿连忙取了尾巴上的另一帖没有被搜走的扇贝——他们只拿走了象征她身份的牡蛎,她的尾巴上还贴着两面扇贝。扇贝里面藏了一些药膏:“我可以替你涂药。”

那鲛人说:“药......没有......用。我的...伤,是,烧伤。”

这位鲛人的年纪也不小了,似乎经年不曾开口,声音低沉嘶哑,断断续续。

烧伤?

珍珠儿愣了愣。

却听那鲛人说:“我闻到了......味道...你从......哪里来?”

“什么味道?”

那鲛人说:“西大洋......火山泥......”

珍珠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到底是谁?”

但是鲛人昏昏沉沉的,一语不发了。

珍珠儿连忙先为他涂抹药膏,又等了一会,提心吊胆地,才再次听到黑暗里响起那个低沉的声音,稍微通顺了一些:

“我是,寻找太阳者。”

“我曾,跟随我的导师......寻找太阳.....”

珍珠儿的眼睛亮了,她撑着手臂,蠕动着凑近了一些:“您也是寻找太阳者?我也一直在寻找太阳,您知道太阳在哪里吗?是不是在西大洋?”

“西大洋......真理之洞......火山......”

正此时,咔擦,传来石门缓缓升起的声音。

一条海草绳落了进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小心地问道:“您还在吗?”

珍珠儿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辨认出这个声音是先前押送她前来的白鲨卫士,它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绕了回来。

它说:“我当年巡逻时受了重伤,幸而灰尾巴祭司将我治好了。我是来救您出去的,请您拉住绳索,我把您拉上来。”

珍珠儿忙道:“这里还有一尾鲛人,您能把他一起拉上去吗?”

白鲨卫难为道:“我一条鲨,实在拉不动两尾鲛人。”

那位鲛人在黑暗中听到了,极欣慰地笑道:“......不用管我...我伤得太重,出去也活不了。后辈,你走吧......去,去真理之洞......寻求真知......”

他的伤势让他维持不了多久精力,声音又渐渐萎靡了下去。

珍珠儿被白鲨卫拉上去的时候,听见塔底从黑暗中,传出带着叹息而断断续续的歌声,鲛人能动风雨的歌喉,此时却是如此的嘶哑而虚弱,本应是难听的,但因与平日里鲛人们追鱼,尽情享受欢愉而唱的纵情欢乐之歌完全不同,反而带了特殊的韵味:

“风霜雨露,

从何而降?

惊雷潮汐,

从何而起?

洋分冷暖,

天有日月。

我辈百年,

但求真知。”

“我辈百年,但求真知......”珍珠儿尚且回味着歌词,不知为何,忽然眼眶发酸,不由自主地掉了一滴珠泪,但那歌声却早已渐渐幽微。

珍珠儿被拉出,随着白鲨卫一路小心地避开其他狱卒巡逻的路线。

它一路把珍珠儿送到了塔的另一道小门出口。

“您从这里走,等一会就会有人接应您。”

“接应我?”珍珠儿面露疑惑,却只得依言游去,刚出小门不久,她吓得险些叫出声来!

跟前的是一位王国的主祭,也是唯一一位非鲛人出身的主祭,她的成年礼上的那只大虾主祭。

虾主祭灰白的长须飘了一飘,海蛇冠冕蠕动:“住嘴!如果你想让我们都一起进暗塔的话。”

珍珠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疑惑。却听虾主祭严厉说:“我我没有料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孤身一人,游到西大洋去!也罢,跟我来。”

她一路跟着虾主祭,路上竟没有遇到任何卫队,顺顺当当地离开了塔附近,进了虾主祭的居所。

虾主祭的年岁相对一只大虾来说,早已是很老很老的了。它这个品种的大虾,大多只能活三、四十岁。

它却已五十多岁了。

它的房子远比灰尾巴要大得多,却比灰尾巴这个低级祭司的屋子,还要简陋,只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沙,就充作床铺。

然后立着一尊神像。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吭哧吭哧,虾主祭用虾尾扫去地上的一层沙子,珍珠儿才讶然看到,地上竟然是一副壁画。

这是一幅用各色海藻、海草、海葵的汁液做成颜料,绘制而成的壁画,绘画者绘得如此精心,每一个人物,场景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精致的。

它原先的色调一定也是鲜艳的。但不知道多少年过去,早已褪去了光华,灰暗了。

壁画正中,画着一群鲛人,为首的鲛人的尾巴,和珍珠儿一样是极美丽的青色,他年纪最大,尾巴上贴着五个牡蛎,是一位高级祭司,领着一群鲛人,正奋力向上游去,伸手构向上方的金红色图样。

珍珠儿看了半晌,忽地在这群鲛人的边缘,认出了一位灰扑扑的鲛人,在画面的角落里,还有一只仰望着他们,一脸仰慕的透明大虾。

她抬起头,怔怔地,却听虾祭司说:“你大概也都认出来了。”

它低下早已不再透明,而变得又灰又厚的头甲,让自己苍白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副壁画。

一遍又一遍,虔诚而尊重,浑浊的眼珠子里,滚下了热泪。

“这是我的恩师,也是你抚育者的老师。”

半晌,苍老的虾主祭才抬头,叹息说:“我只是一只胆小怕事的虾,我的寿命,早在十多年前,就到了极限,甚至还多活了十五年,连灰尾巴都走了。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啦。”

“珍珠儿,灰尾巴大概没有告诉过你,西大洋荒凉而遍布火山,但是,它对于王国来说,也是有作用的。”

“西大洋是王国的刑场。”

“所有异见者,都将在那里处决。因为有着密集的火山,滚烫的地热,只要挖个洞将犯人放进去,它很快就会全身通红地熟透。”

“你就诞生在西大洋旁边。”

“很多很多年前,王国之中,就流传着太阳的传说和记载。传说,只要找到太阳,就能找到不灭的灵魂,不用三百年一到,就化为无知无觉的泡沫。因此,一直以来,都有人追寻着记载,寻找太阳的遗迹。”

一开始,人们都以为,太阳大概是早就陨落了,徒留下永夜之洋。

但是,几代人的寻觅下来,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

“我的恩师,就是其中一位。他是海国的高级祭司,本应前途无限,但是他一心要谋求真知,和你一样对一切的未知都充满着好奇心。听说西大洋有太阳的遗迹,就带着所有的学生,一起去了西大洋。我和灰尾巴,因为资质低下,而被留了下来。”

“我从其他人那听说老师确实找到了太阳存在的痕迹,他带着学生跑来禀告海王,那时尚且是壮年的海王,兴致勃勃地带了一队祭司,随他们一起前去探究。”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国和我老师翻脸了,他们给老师定下了罪名,斥责他宣扬歪理邪说,竟决定将老师和他的学生们处以极刑,就在西大洋的火山处执行。”

“我和灰尾巴赶去时,只看见一地的焦灰。以及焦灰旁散落着一些鱼卵。你刚刚破壳而出。”

“鲛人一生有一次选择留下鱼卵的机会,可以自行选择由哪位祭司抚养。这一权利,连最凶恶的鲛人罪犯,都不能被剥夺。我不知道你是哪位同学的孩子。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太过绝望,你不会诞生在焦灰旁。”

“如此,你还要去吗?”

沉默了很久,珍珠儿说:“我还是想去!如果世上有太阳,那么,就是有太阳!真正的东西,不应被掩埋。”

“无论如何,我要去西大洋,把那座泥土填成的死火山挖出一个洞来,挖到下面看一看。

如果下面没有太阳,我自愿回来领罚。

如果那洞下有太阳,我就可以以真知,向王,向王国洗刷我的冤屈。”

“那你要挖多久呢?没有人会帮你,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一双手。”

在被关进牢里的一霎,珍珠儿知道,自己大约得不到帮助了。

在塔底下,要挖多久,珍珠儿考虑过:

那座火山的泥土最薄弱处,她摸索过,倘若吃住都在那里,年复一年,用工具挖上三、四十年,就能挖开了。

对于她的年纪来说,三、四十年,却完全是熬得起的。

那时她也还年轻。

但是,即使是要挖上三百年,寿数尽的那一天没有到来,她就不会停下工作。

虾主祭凝视着这个倔强的孩子半晌,忽地笑了:“灰尾巴把你教的很好。”

它如同当时珍珠儿成年礼上,她提出要去海面看一看时的那样,对她说:“那么,去吧。”

“小铁,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

丁小铁躺在病床上,正在写他的小学作业。

听了护士的话,他停下笔,想了想,说:“爸爸妈妈是好人。”

“什么样是好人呢?你怎么就知道,爸爸妈妈是好人?你不是说,他们以前,很少陪你吗?他们不是好爸爸妈妈,怎么算是好人呢?”

丁小铁被她绕得愣了一下,半晌,挠了挠头说:“可是,妈妈和我说过,他们之所以总是住在研究所,很少回家,是因为,天下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年纪,但是生着病,只能跟我现在一样躺在床上的孩子。”

丁小铁想了想,说:“他们有时候,不是好爸爸妈妈,但应该是好人吧。”

护士勉强笑了笑:“那他们今天有没有陪着你呢?”

丁小铁说:“没有哦。爸爸妈妈虽然最近陪我多了,但是,也还是要工作的。他们今天去实验室了。”

护士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门外,通过装置,把这一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郝主任等人,看了看今天刚刚递上来的调查报告。

丁小铁的爸爸妈妈,都是一个专门研究小儿冷门症状的研究所的研究员。

这个半公益性的研究所一直是亏损的,他们夫妻俩就自愿少拿工资,甚至干私活,反过来补贴研究所。

但是,就在失踪案发生的一天前,他们被研究所开除了。

因为研究所终究是撑不下去了,接了一个药商的单子,生产的某种针对小儿病的特效药。

其中,丁家夫妻是研究主力之一。为了能造福更多的孩子,夫妻俩但是其他研究员,尽力地用便宜好用,但是药效不降的原料,以降低该药的价格。

但是特效药研制成功后,药商却以生产成本几十倍的价格售卖成品药。并将这种药的专利买下,重金让研究所不得再外泄原版配方。

丁家夫妻俩极力反对,拒不接受这一条款,却直接被研究所开除了,被药商告上了法庭。

郝主任翻看着名录和调查报告,面色凝重地叹了一口气。

至今为止,这失踪的十万人的社会关系调查,陆陆续续总结报告出来了。

他们全是丁家夫妻这类人——从不向谬误与虚假低头者。

其中,有不少的各级科研人员。

郝主任夹着这份报告,打算拿去给文学参谋团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前方空无一人,只有他身后跟着几个部下。

哪里有人撞他?

他拧了拧眉毛,搔了搔越发光亮的脑门,正待继续往前,忽然眼神一凝:

距离医院墙角约几十厘米的空气,“卷”了一下。

仿佛,一张涂着透明颜料的壁纸,被翘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珍珠儿穿越风雨大浪,重新来到西大洋那座死火山跟前时,愣愣地看了它很久,叹了一口气。

她取了一把锋利的贝壳铲,一铲挖下。

第一记下去,她身后,忽地从海水——似是从海水,也似乎从另一层世界里,浮现出了一个虚影。

他伸出手,泥土飞快地消失。

第二记下去,第二个虚影也浮现出来了。

随着她不停地挖着,她身后,无数虚影冒了出来,离得远远的,其中一个虚影,看模样,似乎是年迈的灰尾巴,只是,这些虚影,包括灰尾巴在内,全长着两条腿。

他们帮助她,让这些火山泥一层层地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儿一个踉跄。她赶紧用尾巴支撑住自己,迷惘地四顾打量,只见不知何时,那一整座填着的死火山都不见了。

她低头看去,却只见消失了那座仿佛被人为填来的泥火山后,地上所有的,却是一个椭圆形大洞。

洞长五米,宽三米,没有了泥土之后,放着光华。海水竟虚虚地浮着,没有往洞里灌。

珍珠儿趴在洞边,伸出头去看。

她的头一伸进去,只见哗地一下,如到海面似的,嗅到了空气,但与永夜之洋上的海面不同,某种刺眼而暖和的光——与夜明珠的幽冷的光不同,这光是暖和的,是活泼而跳跃的。

她被刺了眼,眼睛痛得流泪,又白茫茫一片,过了好久,才看清了:

她仿佛是从海面探出头去,天上悬着一团明亮的光团,与月亮的苍白截然不同,它耀眼而无法直视。天上飘着白色的云——而非夜色中显示为灰色的云。

海面上波涛万里,但是,与永夜之洋的暗淡不同,它是碧波万里,清明世界,光辉里纤毫毕现。

她惊呆了,伸出手去摸,却仿佛一霎时被弹了回来,她仍在幽暗的永夜之洋海底,眼前仍旧是放着光华的大洞。

她再伸出手去,想探进大洞,却被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阻碍住了。

好似大洞表面铺着一张白色的海藻席,只是起了皱,皱巴巴的。

【珍珠儿......撕开它......】无数繁杂的声音涌来。

鲛人过人的听力,让她瞬间捕捉到了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那是灰尾巴的声音。

“mom!”她回身惶然四望,却只有茫茫海水。

而那无数声音还在她耳畔低语:【珍珠儿,撕开它......撕开世界的假面......】

世界的......假面?珍珠儿愣了一下,顺着那层薄膜抚摸了一下,它确实......像她编制的铺在沙地上的海草席子起皱。

她定了定神,取了一片鳞片,用它锋利的边缘狠狠一划,撕拉一声,薄膜裂了一道,珍珠儿顺着薄膜,用力撕开,扯起。

这道席子或者薄膜一样的东西,被她越揪越长,越揪越长,连海水都仿佛撕裂了,薄膜被掀起的地方,幽暗的海水透亮了许多,仿佛被撕开了画布一样。

珍珠儿一边向上游,一边用力撕开薄膜,她渐渐吃力,身后无数的虚影却托着她一起使力。

薄膜被撕得越来越长,渐渐地,马上就要到海面了。

“!”视力最好的张玉面上微微露出了震惊。王勇一时失声,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珍珠儿被无数虚影托着,越升越高,她手里仿佛扯着什么东西,如一张薄膜正被她揪住一角掀开。

而薄膜掀开的地方,天地骤然一变,海水透亮,竟有光洒了下来。

陈薇喃喃:“怎么有点儿像我撕开藻泥面膜,露出脸来呢......”

褚星奇:“......”

“尔敢!”正此时,巨大的声波冲击传来,他们回身一看,只见海面上浮出了数之不尽的鲛人,宛如四大洋的鲛人齐聚,更有无边的手执武器的凶恶海洋生物。

为首的头戴珊瑚王冠,体长十几米的巨型鲛人——海王,他正被一道巨浪拖着,怒喝道:“立刻住手,珍珠儿!”

相关推荐:征御诸天我为狠人大帝电竞教练是女生黑袍剑仙灰烬之燃福晋难为庶女撩夫日常重生田园发家记史前统治者归来劫起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