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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郭小菊起就了个大早。

她要去市场买鲜鱼回来,准备熬制鱼汤送去医院。

她穿了毛衣, 裹上大红羽绒服,烫着个中年女人钟爱的卷发,提着菜篮子出了门。

这个点,菜市场已经开门, 不少觉浅的大妈大娘早挤进去抢鲜货了。

郭小菊时不时和菜贩子打招呼。

她这几年经常在这买菜, 人都和她熟了。

走到海鲜区那一圈,几个大摊贩的老板和她打招呼:“郭大姐, 今个买鱼啊?”

“是啊。”郭小菊说:“陈羽进医院了。听说是跟同学打架,这不, 给他买个鲜鱼熬汤补补。”

“男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喝点汤养养身子就好。郭大姐, 我家的鱼新鲜,特别适合煮鱼汤。今个刚从湖里捞上来呢,你看,这活蹦乱跳的,鲜着呢。”

摊贩们争相给郭小菊举荐自家的鲜鱼。

郭小菊是陈家雇佣照顾陈羽的阿姨。陈家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 忙昏头脑, 除了给钱外,哪里有空管儿子的衣食住行。他家的祖辈也基本都不在世了。因此,通过中介,雇了进城打工的郭小菊, 给了超过市面的工资,只为让她在陈羽放假时,定期来家里照顾他。

郭小菊是老实人,厚道人,可怜这男孩十几岁,就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活。因此在自己能照顾的范围内,一向是尽力照顾的。连菜蔬也专门挑好的买。

她比划了好几家的鱼,却都不满意,一直挑到了最东边的一家。

这家海鲜摊刚开业,摊主满面风霜,脸蛋糙红,说自己是渔民,这些都是自己亲手捕上来的。

他家的鱼跟别家不同,都是装篓子里的,一看就是现捕的,连甩尾巴的劲头都比别家的鲜活。

其中有一尾,虽然瘦得很,却看起来非常肉质劲滑,适合熬汤。

郭小菊一眼看中了,却还要装个不太满意的样子杀杀价,捡个肥瘦。

“你看你这鲤鱼,是不是坑人呐?”

“大姐,这话怎么说?”

“你看,这条特别瘦,蔫蔫的,是不是快死了?还卖那么贵。”

摊主说:“大姐,我自己捕的鱼,从没乱卖过,这条鱼卖这么贵,当然有我的道理。”

他见郭小菊还有点不满意的样子,就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这条瘦的最贵,那是这鱼不一般,吃了特别补。”

摊主说,他今天捕鱼的时候,发现鱼全都往一边赶,只有这一条在原地徘徊,在那边流眼泪!

郭小菊愣了一下:“鱼会流眼泪?”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鱼会流眼泪。

她皱眉:“你别哄我!这眼泪流下来在水里,都是透明的,偏你能看见?”

摊主说:“我看不见,但是我听到它哭了。我爹老跟我说,这会哭的鱼,那不是一般的鱼,吃了它,大补。”

那条瘦鱼窝在水底,一动不动地,偶尔吐个泡泡,显示它还活着。

“我怎么听不到鱼哭?快死的鱼了!这个价,卖不?”郭小菊伸出手比了个价格,直接把原价对半砍了:“高过这个价,管你再吹的玄里玄乎的,我不买了。”

“哎!大姐,大姐!我给你成本价!”这是他这半天的第一个主顾,摊主见她当真要走,连忙说:“成成成,我卖还不行吗?你们这些大姐,哎。”

郭小菊才不管他怎么感慨,叫他把鱼串了草绳,还送了装带水的塑料袋里,就提回去了。

她提出门的时候,天也没亮透,阴的,带着湿意的冷风吹过街道上的落叶,地面上开始浮着淡薄的雾气。

郭小菊感觉腿脚有些刺痛,嘀咕了一句:“看来今天是没太阳了,湿的,又晒不成衣服。”

她想着在医院里躺着的陈羽,这小孩平素尊重她,一口一个阿姨喊得甜,心里就惦记,想着快点煮好鱼,到中午给那孩子送去。

到家,把这条瘦巴巴,蔫头蔫脑不动弹的鲤鱼拎出来,它竟然还好赖活着,看起来倒是命硬。

郭小菊开了火,煮了水,又磨亮了菜刀,备好了洗鱼鳞的盆子,把鲤鱼摁进盆子里洗了洗,放上案板。

雪亮的菜刀比划着削鱼鳞。

第一刀还没下刀,只有她一个人的厨房里,忽然响起“嘤嘤嘤”的哭声。

那哭声特别明显,像个小女孩,在绝望之中抽泣。

可是左右无人,邻居家也都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这个点是绝对没人在的。

而这哭声近在咫尺。

郭小菊的视线慢慢移向那条案板上的鱼,握着菜刀的手在发抖,她忽然想起摊主说的话:

【我听到它哭了。】

这条瘦巴巴的鲤鱼躺在案板上,等待着被削去鳞片、剖开肚腹,取出内脏,放入汤锅。

它那睁大的鱼眼上,一滴滴豆大的眼泪滚了出来,就滚在木质的案板上。

明明是泛白的鱼眼,却仿佛幽怨一般,死死地盯着郭小菊。

那绝望抽泣的小女孩的哭声,果然是从它口里传出来的!

鱼......鱼......这条鱼......会哭......

“砰”,郭小菊的菜刀落了地。

她两腿战战,夺路而逃。

砰地甩上了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鱼躺在案板上,失去了水,渐渐窒息的时候,门重新打开了。

郭小菊强忍恐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那鱼还在案板上,只是哭声越来越低,那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惨淡,像是一个孩子濒死前的细弱挣扎。

它没有像故事里那样做什么,相反,听起来,它虚弱得快死了,那声音更像是求救,恳求饶恕......

她家里也有个女儿。这细弱的哭泣声像女儿生病时痛苦得连声叫妈......

这......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渐不闻前,噗通,新鲜的空气随流水灌入,鲤鱼渐渐缓了过来,它动了动尾巴,发现自己被放进了水里。

它扬起头,看到郭小菊那张带着劳苦风霜皱纹的脸正在叹气:“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最终,郭小菊把这条会嘤嘤嘤哭泣的鱼,装在脸盆里,走到河边,连盆倒了下去

鲤鱼在水下看了郭小菊很久很久,最终才缓缓游开了。

郭小菊回到菜市场,重新买了一条鱼,一直忙活到中午,煮好了鱼汤,顺带几个小菜,送到了陈羽住的医院里。

陈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感激道:“谢谢阿姨......”

陈羽的脸色并不好看,躺在病床上修养了两天,脸色还是发青,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最诡异的是,神态还透着诡异的满足。

她放下保温盒,担忧地絮絮叨叨:“小羽,你这脸色看起来更差了,那个打人的真不是东西,都是同学,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阿姨,你手机响了。”陈羽提醒了一下。

郭小菊拿起手机接听电话,也没想避着陈羽。

陈羽就一下子看到她的神色惶然了起来。

半晌,才放下手机,为难道:“小羽......阿姨......”

陈羽早就已经听到了,电话里,大约是个男声,在那嚷着土话,大约是说,郭小菊的丈夫喝醉酒落水了。

郭小菊的丈夫不是个好东西,好高骛远,一会嫌农民太苦,一会嫌工人太累,一会又觉得正常的小买卖赚不到多少钱。不知道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倒腾个什么,夫妻俩早年的积蓄,女儿读书的钱,全被他赔在有的没的生意里了。他自己因为赔钱,就失魂落魄,整天喝醉酒东游西逛。

要不然郭小菊也不用在家里照顾家人,照顾田地之余,还来给人家当保姆阿姨。

如果不是挣命生下的女儿还小,郭小菊早就离婚走人了。

陈羽忙说:“阿姨你忙自己家的事去,我这没什么的。我再休息一两天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可以临时请人的。”

郭小菊犹豫再三,还是向陈羽道了一声假。

她家住的比较远,要转几趟车。现在坐公交,到了地方还得走一小时的路。

估计到的时候天都黑了。她只得立刻动手,紧赶慢赶,赶紧回家看看丈夫的情况去。

到祝家村的时候,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土屋门口,十二岁的女儿坐在门槛上哭,门口围了一圈的邻居,其中还有村干部。

郭小菊心急如焚,抓住村干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干部说:“我们正叫人找着呢,小菊啊......你......你做个心理准备,情况有点怪......我们在村边的河里,跟别村的一起,沿着上下流,捞了半天,没捞出来人。”

郭小菊不知道他说的“情况有点怪”是什么意思,只当村干部说的是要做好不测的准备。登时心里咯噔一声,双腿一软,强自镇定地点点头:“带我一起去找吧。”

他们一边走,一大群村人看热闹的、想帮忙的,都一起跟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有人嘀咕:“不是有点怪,是怪得很,这老祝他刚掉下去,村里就有人看到了,咱立刻就捞人了。这河也不那么大,上下游都找了,怎么就愣捞一天没捞到......而且,我们这河,平时也不长啥水草,就一个下午,就长满了水草,不正常啊。”

另一个人说:“哎,听说这河里是有水鬼的......你说是不是......”

“去,什么时代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传说了,别瞎说......”

村民们正悄悄地嘀咕着的时候,河边到了。

这条往日里静静流淌的清澈河流变样了。

河岸边,不知何时生长了长长的水草,一直蔓延到河底去。

在黯淡的夜色下,河边弥散着淡淡的雾气,河水看起来比白日要深沉浑浊多了。

村民抚了抚胳膊,打了个寒颤。

有个人影背对着众人站在河边。

村干部说:“啊,这是下午来帮我们捞人的小李。他是渔民。“

小李似乎是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他穿着深色衣裳,整个人在夜色里黑糊糊的,看不大清面貌。

“你们来啦。”只有一对眼睛,无精打采地盯着众人。

主要,是盯着郭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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