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某处山谷。
资深者们逐一张开眼。
“真的没事了！”资深者们惊讶地转转手臂。手臂转动自如, 没有一点儿僵硬不协调的感觉。休息了片刻后，原本让他们感觉剧痛的毒性逐渐从身体里褪去。
连体质最弱的吴教授、陶术等纯辅助资深者也没有大碍了。
陶术推推眼镜：“果然如此。文本世界里的食物对我们来说不算真食物，毒药也也一样, 根本不会消化, 只会在我们的身体里慢慢消失。我们在文本世界里就算吃下的是剧毒, 也不过难受一阵子而已。”
他们在等着张玉回来。
王勇和张玉是最快恢复过来的。张玉更是没事人一样，带着他们找到这处隐蔽山谷, 让随后恢复过来的王勇看护其他人, 自己跟上了洞庭君一行人。
片刻, 天空划过紫电青光, 少女落地, 微微蹙眉：“南国正在审判钱塘水族。”
“审判？”王勇道：“以什么罪名？”
“破坏两界和平，强抢龙子龙女。矫诏污蔑君上。”
“走, 我们去看看。”
资深者们摸到了审判的地点。
南国除了钱塘龙宫和洞庭龙宫两处洞天外, 在地上也有两位得道神龙的道场，以方便受理四方事务。
审判的地点正在洞庭君的道场之一。
他们赶到的时候, 审判已经结束了。
受审的钱塘水族，活着的被关押回牢狱里，死去的血肉模糊横尸当场。
上方霞光四溢, 以至于面目模糊的大人们只是俯瞰一眼, 叫一声：“活着的押回去, 继续待审。死的拉出去埋了。”便飘然而去。
民众却仍有不足, 还朝他们吐唾沫。
不过他们也不敢靠近, 只因那些尸首异变厉害，有长脓包的，长蛇鳞的、千奇百怪，黑气萦绕, 一看便知是妖魔。
民众一边高谈阔论，愤愤议论着这些妖魔竟敢矫诏，欺瞒钱塘君，一边与一行人擦肩而过。
资深者们眼里便倒映着这些民众的模样：
人们的脸上长出细小的脓包，手脚上长出鳞片，脸色逐渐像罗刹的青黑转换。
而上首陆续离家的南国大将，背后的霞光早已被黑气覆盖。
在资深者眼中，南国的天地都灰暗了不少，黑气丝丝蒸腾而起。
这黑气中，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躺在地上的那些钱塘水族的尸骸——它们的面容，依旧是一张张年轻人纯挚的脸。
资深者们听到民众议论，便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看到的，和南国民众看到的，完全倒了个颠。
王勇便问褚星奇：“星奇，那‘光屏’里的钱塘君是本人吗？”
褚星奇点点头：“是本人。我看到了我的纸鹤藏在角落。”
“龙女九娘和龙子豹臣呢？”
“在阴世里，镇海王手中，都还活着。”
钱塘君等人是柳毅传的重要角色，因此一见面的时候，褚星奇就在这些重要人物身上都悄悄别了一只纸鹤，就是为了随时定位他们。
“不过......”褚星奇道：“柳毅不知道哪里去了。他身上的纸鹤跟我失去了联系。”
现在没有厉害的文本生物在一旁，资深者们就用四维眼镜频道展开了交流。
【根据我们之前的猜测，这个文本，表面上是柳毅传书，实际上，却很有可能跟七子之歌相关。】
吴教授叹了口气：【但是无论按柳毅传还是按七子之歌来推论，也应该是九娘他们回归的剧情啊。现在九娘豹臣被洞庭君送回去了，本该迎回九娘豹臣的钱塘君被软禁了起来。柳毅传里本该最后迎娶龙女的主角柳毅也不知去向。这主线剧情的走向好像跟哪个都不沾边。倒真是扑朔迷离了。】
【不。】陶术忽然推了推眼镜：【我怀疑，现在的剧情，才真正走到了主线剧情开始的时候。】
【别忘了，在<柳毅传>开始的时候，有一个故事背景：说钱塘君因为获罪于天，而被千年困锁在洞庭湖下。钱塘君困锁千年之后，即将刑满之际，柳毅传的故事才真正开始。】
资深者们都愣了愣。吴教授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急道：【你是怀疑，我们现在位于主要剧情故事开始的千年之前？】
陶术点点头：【之前钱塘君虽然得罪了天庭，却好端端地脱身。我们碰到了那么多主要人物，却一直都没有进入主线剧情。可是这一次，钱塘君被关了起来，龙女被带回阴世，我们立刻进入了剧情层，仿佛主线剧情才真正开始。所以我怀疑，我们现在根本就是在‘柳毅传’故事发生的千年之前。】
【可是，这说不通啊。如果我们现在处于<柳毅传>故事开始的千年之前，那柳毅的存在又怎么说？我们可是亲自护送他传书回南国的。】资深者们质疑。
陶术反问：【你们确定，柳毅就是‘柳毅’吗？】
众人愣了愣。达西皱眉：【陶，你在说什么？】
陶术道：【你们还记得我们跟着钱塘君在困神大阵里时，柳毅在哪一部里吗？】
【柳毅就在我们的角部啊。】陈薇脱口而出，但下一刻，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等等，他是在角部吗？我好像记不清了。】
其他资深者也回忆了起来：【不对吧，他好像是在我们羽部。】
【胡说！他当时站在钱塘君旁边的商部。】
【都不是吧。他就站在我身后，是徵部......】
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他们越对越面面相觑。
陶术道：【你们再想一想，我们跟着钱塘水族一起去迎龙子龙女时，柳毅在场吗？】
【他、他好像在......不对，好像又不在......】没有人说得清楚。
虽然也可以解释为柳毅存在感弱，但是资深者几十人，确实没有一个人记得柳毅在迎接九娘、豹臣的时候在场不在场。
而且，柳毅作为九娘和豹臣的大恩人，知书达礼的九娘兄妹，当时好像也一点没有注意到柳毅——不是狂喜之下忘掉了，是那种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场上存在柳毅这个人的态度。
陶术又道：【你们现在还想得起柳毅的相貌吗？】
资深者们回想了一阵子，发现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只能记得是个大概的书生装扮。
这才多久前的事，同行这么久，柳毅好像长得也不差，怎么没有一个人记得他长什么样？
就算大部分人都忽视了他。但是过目不忘的陶术和张玉，却也想不起他的长相，这就不正常了。
种种细节，众人越理越心惊。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
跟了他们一路，为九娘传信的这个“柳毅”，真的是柳毅吗？
或者说，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陶术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在褚哥提到柳毅与我们失去联系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我好像下意识地忽略了柳毅的相貌，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么，陶术此前的推测：他们正处在剧情时间线开始的千年之前。便又有了可能。
这时候，周边没有什么厉害的文本生物。他们少了一些与现实世界联系的顾虑。
资深者们就将事情的一系列经过，以及陶术的猜测，通过镜花水月反馈给了现世。
文学参谋团经过争论之后，选择支持陶术的观点。
“那现在怎么办？”达西说：“我们总不能真在这里等上千年。等到柳毅传书的真正剧情开始。”
没有核心文本在手，他们不能跳进剧情框架，直接跳到剧情后半段。
这是没有提前找到核心文本的坏处之一，只能跟着主线故事的发展时间循规蹈矩地走。
虽然这个文本世界和现实世界有时间差，但是折算成现实时间，也要多挨不少的日月。
现实里这个文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影响可能还在从中英两国向全世界扩张。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等。
众人正眉头紧锁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气喘于于的声音：“王壮士！你们走慢点！”
他们回头一看，“柳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资深者们不约而同，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柳毅”看着他们的反应疑惑不解：“你们怎么了？”
王勇道：“柳兄弟，你从哪里来？”
柳毅迷惑地看着他们：“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啊。只是刚刚你们走得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
“对了。”他语气缓慢地说：“我看到附近的百姓都有点魔化，南国大将们身上冒着黑气，听说判罪了钱塘水族。”
“不过，你们为什么没跟普通的南国百姓一样魔化呢？”
“柳毅”歪着头，略有些好奇：“你们，也是从千年之后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