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最大美德
另一个故事，依旧！
财阀是一个极节食的宾客！
豆芽儿注意到了这一点，深恐花都式的生活一开始就会在这最重要的一点上使这位客人不高兴！
“亲爱的财阀，”他说道，
“我怕幽怨大路的饭菜不像圣魂广场的那样合您的胃口！
这一点我本应该先跟您商量，为您做几样特别合您口味的菜的！”
“要是您对我了解较多的话，”财阀微笑着答道，
“对于像我这样一个随缘度日，在魔谷城吃通心粉，在甘露城吃粟粉粥，在火山谷吃杂烩羹，在飓风要塞吃抓饭，在天龙吃燕窝的旅行家，这种事您想都不会想的！
我无论到什么地方，什么饭菜都能吃，只是我吃得很少！
今天，您怪我吃得少，实际上这已是胃口很好的时候了，因为从昨天早晨以来，我还没吃过东西！”
“什么！”宾客都惊叫道，
“您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吗？”
“是的，”财阀答道，
“因为必须绕道到惊魂岭去听一点消息，所以来不及了，沿途就没有停车！”
“那么您在麒麟车里进餐了吗？”豆芽儿问道！
“没有，我睡觉，当我累了而又无心去消遣，或当我肚子饿而又不想吃东西的时候，我总是睡觉的！”
“但您能睡就睡吗，阁下？”海怪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
“您的办法保险吗？”
“万无一失！”
“那对于我们那些在夜光大陆的人真是太难得了，我们常常找不到吃的，饮料也极少！”
“是的，”千面人说，
“但不幸的是，我的办法对像我这样过着一种特别生活的人虽然很有用外，可是对全军将士却非常危险，会使他们需要醒的时候醒不过来！”
“我们能否问一下这种办法究竟是什么呢？”火鹰问道！
“噢，可以的，”千面人答道，
“我并不想保守秘密！那是上等的鸦片和最好的大麻的一种混合剂！
鸦片是我从东方买来的，可保证它的质量上等，大麻是西方的产品，也就是说，是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生长的！
这两种成份以相等的份量混合起来，制成丸药，吃下一颗以后，十分钟就可见效！
这点可问一下肉丸子男爵阁下，我记得他曾吃过一次！”
“是的，”豆芽儿回答说，“他对我说起过这样的事！”
“但是，”虎鳄说道，他站在新闻记者的立场上，仍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
“这种药丸您总是带在身上吗？”
“总是带着的！”
“我想看一下这种宝贵的药丸，财阀不会怪我失礼吧？”虎鳄又说道，心里很想难倒他！
“没什么，阁下！”财阀回答道，说完他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只非常名贵的小盒子，那是整块翡翠镂刻成的，上面有一个金质的盖子，盖子一转，就从里面倒出了一粒淡绿色的小丸子，约莫有豌豆大小！
这粒药丸有一股辛辣刺鼻的香味！
翡翠盒子里还有四五粒，这本来的容量大概在一打左右！
全桌的人传看着这只小盒子，但宾客们把它拿到手上的时候，主要的是细察这块令人羡慕的翡翠而不是去看那药丸！
“这些药丸是您的厨师给您调制的吗？”虎鳄问道！
“噢，不，阁下，”千面人答道，
“我不会把我真正心爱的享受品托给无能的人去随
意乱弄的！我自己勉强可算是一个药剂师，我的药丸都是我亲自调制的！”
“这块翡翠真漂亮，是我生平所见的最大的了，”财多多说道，
“虽然家母也颇有一些家传的稀奇珠宝！”
“我有三块同样的，”千面人答道！
“一块我送给了土尔其皇帝他把它镶在了他的佩刀上，另一块让我送给了我们的圣父教皇，他把它和圣王皇帝送给他的前任仙人七世的那一块一同镶在他的皇冠上了，他原来的那一块差不多也这样大，但质地没这么好！
这第三块我留给了自己，我把它镂空了，虽然降低了它的价值，但用起来却的确非常方便！”
每个人都惊异地望着千面人，他的话讲得这样简洁，显然所说的是实情，否则的话他疯了！
但是，这块翡翠明明在眼前，所以他们自然倾向于相信！
“那两位君主用什么和您交换这种珍贵的礼物的呢？”火鹰问道！
“我向灵果伊甸园皇帝交换了一个女人的自由，”财阀回答说，
“向教皇交换了一个男人的生命！所以在我的一生中，也曾一度有过权力！
好像上天送到帝王宫中降生似的！”
“您救的是面瓜，对吧？”豆芽儿大声说道，
“您就是为他才去弄到那个赦罪令的吧？”
“或许是的吧！”财阀微笑着回答说！
“财阀阁下，您不知道我听了这些话有多高兴，”豆芽儿说道！
“我事先已对我这几位朋友宣称过，说您是童话里的一位魔术师，中世纪的巫师，但花都人诡辩起来倒是十分精明的，假如那种事不是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遇到的话，那他们就会把最无可争辩的事实误认作狂想！
譬如说，骑士俱乐部的一个会员在大街上被抢—劫啦，有人被暗杀啦，寺院大道的一家茶馆里捉到了十个，十五个，或二十个小偷啦。
这一类新闻，火鹰天天看到，虎鳄天天刊登，可是，他们却拼命说麒麟丛林，雪梦之都平原，或飓风沼泽地带没有强盗！
请您当面告诉他们，我的确被强盗绑去过，要不是您仗义搭救，恐怕我现在早已躺在圣?通灵仙人的陵墓里，而决不可能再在幽怨大路我这间寒舍里接待他们啦！”
“但是，千面人说道，
“您答应过我决不再提那次不幸的事的！”
“我可没那样答应您呀，”豆芽儿大声说道，
“那一定是另外一个人答应的，那个人也蒙您这样把他救了出来，而您却把他忘了！
请谈谈吧，假如您愿意把那件事讲出来，我不但可以听到几件我已经知道了的事，而且或许还可以知道更多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的事情呢！”
“依我看，”财阀微笑着答道，
“您也扮演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对于经过的种种事情，已经知道得像我一样清楚了呀！”
“好吧，请答应我，假如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您也就把我所不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
“那很公平合理！”千面人财阀回答说！
“是这样的，”豆芽儿开始了他的讲述，
“接连三天，我自以为已成了一个蒙面女郎青睐的目标，我把她看作了美女的后裔了，而实际上她是个化装的农家女，我之所以说是农家女，是为了避免说农妇！
我只知道自己当时像个傻瓜，一个大傻瓜，我错把这个下巴上没有胡须，腰肢纤细，年约十五六岁的男强盗看成是一个农家女了。
正当我想在他的嘴唇上吻一下时，他忽然拿出一支手枪顶住我脑袋，另
外还有七八支手枪过来帮忙，于是我被领到，或说得更准确些，是被拖到了圣?通灵仙人的陵墓里！
在那儿，我发现有一位受过高深教育的强盗正在那儿阅读《战魂回忆录》，蒙他弃书赐教，告诉我说，除非我在第二天早晨六点钟以前拿出四千银币，否则到了六点一刻我就活不成了！
那封信现在还在，因为肉丸子还保留着，上面有我的签名，有毒穿肠先生的附言！
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我不了解的是，财阀阁下，您究竟怎么使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雪梦之都强盗这样尊敬您！
说实话，肉丸子和我的确都对您佩服极啦！”
“说来简单极了，”财阀答道！
“我认识那位大名鼎鼎的毒穿肠已有十几年了！
当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牧童的时候，他就曾给我领了一段路，为此我曾送了他几块金洋！
他呢，为了报答我，就送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的柄是他亲手雕刻的，你们要是去参观我的武器收藏柜的话，还可以看到它！
本来，这次交换礼物，应该可以建立起我们之间的友谊的，但到了后来，不知他究竟是把这件事忘了呢，还是记不得了。
他想来抓我，结果反倒是我抓住了他，还把他的手下人也捉了一打！
我本来可以把他交给雪梦之都法庭的，法庭方面大概也是会欢迎的，尤其是他，但我没那样做，相反的，我把他和他的手下人都放了！”
“条件是不许他们再作恶，”虎鳄大笑着说道！
“我很高兴看到他们确能信守诺言！”
“不，阁下，”千面人回答，
“我的条件只是要求他该尊重我和我的朋友！
你们之中要是有社会主义者，以宣扬人道和以对你们邻居尊重为荣的话，那么对于下面的这番话或许会觉得奇怪的。
我从来不想去保护社会，因为社会并没有保护我，我甚至可以说，一般而言，它只想来伤害我，所以我对它毫无敬意，并对它们保持中立的态度，并非我欠社会和我的邻居的情，而是社会和我的邻居欠了我的情！”
“好！”财多多大声说道，
“您是我生平遇到的第一个敢于把利己主义说得这样坦诚的人！
好样的，财阀阁下，说得好！”
“至少可算得上说得很坦白，”海怪说道！
“但我相信财阀阁下虽曾有一度背离了他这样大胆宣称的原则，但他是不会感到遗憾的！”
“我怎么背离了那些原则，阁下？”千面人问道。
他像这样不由自主地以专注的目光去望海怪，已经有两三次了，这个年轻人简直有点受不了财阀这明亮而清澈的目光！
“噢，在我看来，”海怪答道，
“您救了您并不认识的豆芽儿先生，也就是帮助您的邻居和社会了！”
“他是那个社会的光荣！”虎鳄说道，喝干了一杯香槟！
“财阀阁下，”豆芽儿大声说道，
“这回您错了，您可是我所知道的最严谨的逻辑学家呐！
您一定会清楚地看到，依据这个推理，您非但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而且还是一个博爱主义者呢！
呐！您自称为西方人，魔坛界人，风暴湾人，钱都人，天龙人！
您的姓是千面人，海侠千面人是您的教名，可是在您的脚踏上花都的第一天，您就自然具备我们这些反常的花都人的最大美德。
或说得更确切些，我们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故意表白您所没有的污点，而掩饰了您固有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