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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身向前,留着那浑身染火的凤凰去慑开那堵在面前的黑色火蛇,只听他凄厉的尖叫着,像是一道道尖锐的匕首痛刺在自己的心间,却不敢过去相助,只能够看着,听着——羲凰,羲凰……不能过去!因为如果这样,就很有可能会错失良机!羲凰,你一定要活着!

忖思难安,却是只听着那虚空中的火凤只又一声高声提醒:“姐姐!快过去啊,就趁现在!”

青衣凝神定睛地看过去,那一道无形的将这黑暗无垠的锁凤阁一分为二的门墙上,那些原本炫动着妖异光芒的黑色火蛇此刻也都专注在了火凤的身上,只要自己,只要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她咬紧了牙,闭上眼,径直地冲了过去。管它呢!你们要想烧,就冲着我来吧!

风,在耳边肆意地惊叫,冷寂的黑色火焰只微微颤人肺腑。然,即便如此,那一道迅疾的身影终是轻快地掠过黑暗,直向着前方奔驰而入,冲破那一道无形的气瘴,却仍旧是眼泪横飞,化成这黑夜之中飘飞如萤火一般兀自炫动的光辉,只有那么一个短瞬却不到眨眼的功夫,那一道浑身青衣的女子终是轻巧地撞破而入,淡去了身影,直叫那凤凰一阵窃喜,也直叫那黑色的火焰迅速回防,朝着她奔驰过去没去身影的地方追袭而去!

“别过去!你们的敌人不是我吗?”羲凰化身而成的凤凰依旧凄厉地惊叫着,却终是无暇分身,身间依然还有三道火蛇缠绕着他,只似恨憎报复一般肆意地将他浑身的烈焰都只紧紧刺透,让人的心扉之间不禁也只蒙上一层分明的冷意,几乎就要失去振翅的力量而跌落在地——他根本就无法威慑住这样的火蛇!这是鬼火吗?怎么可能!用来护卫里面那个瘫躺在棺材里的人,它们怎么可能会是凤凰所能降服的鬼火呢!

“你们别过去啊——”羲凰一边只奋力地和那些鬼火依旧搏斗着,一边却是期盼地朝着那火蛇追袭过去的地方看去一样,紧张焦灼:姐姐,姐姐!你可一定……

然,还不待得他那一句祈祷完毕,他却只看见那些奋力追击过去的火蛇之中,那一道已然刺入门墙的火蛇竟然只哗的一声壮大起更为慑人的烈焰来!但是,它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为强势起来,相反的,那一道火蛇却竟是在这短瞬的壮大过之后都只跌落下去,落在脚下那深沉而冷寂的黑色大海之中,转眼便只融入其中,再也不见了踪影——怎么回事?那些火蛇,竟然也是不可以进入其中的么?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赌一把,或者,我也是可以躲到里面去的?

他踌躇着,犹疑不决。然,待得他听见那里面只有一声凄厉的女声尖叫传将出来之时,他终是心急如焚地化身为人,极力地冲刺过去,任由那些火蛇继续惊叫,缠绕,用那阴冷的气息刺透他的肺腑,粉碎他的衣襟,却仍旧是疯狂地冲刺过去,刻不容缓,身心俱颤:“姐姐,姐姐!等我,等我——”

她微微然睁开那一双闭上的眼睛,以为身前所能见到的必定仍旧是一处黑暗无垠的阴霾世界。然,那微微试图张开的瞳孔之间突然收集到的光亮终是刺激着她不禁一声讶异,分外不安:身前,这股投入眼底的,仿佛并不是黑暗!那么,会是……她不禁惶恐地抬起手捂住了双眼,竭力地让自己先适应眼前的环境再说。

然后,待过片刻,她也终于安宁地放开了双手,任由着双目凝神地看向前方,再无半点阻拦之意,也只将这周边的环境一览无遗,却不禁仍旧是颤栗,惊恐,凄声,惊叫:这是什么地方?银亮的,就仿佛是往昔里的烛阳一般,绚烂出耀眼夺目的光辉,让人不禁窒息,压抑,痛心而难以上前——这里,被掩埋的秘密是什么?会是你吗,蓝山?可若是你,又怎么会被拘禁在这样一个宛若白昼的地方呢?碧婕夫人,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呢?

缓缓慢步,她只竭力地朝着这宽阔的世界向前望去,企图看见任何一道出口或者囚笼模样的地方。但是,没有。相反的,在那似正中的地方却是静静地安放着一道棺材,一缕潋滟的清光从天而降,只将它静谧地揽入其中,容不下半点多余的光辉在这里肆意绚烂——棺材?她不禁狐疑地瞪大了瞳孔,完全难以置信:碧婕夫人在搞什么?弄个棺材在这里。她是在暗示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所吗?可,若是我真的死了,那她又怎么能够利用十二双生神祇来完成自己的阴谋算计呢?怪哉,怪哉——换言之,这个棺材就不会是为我而准备的了。那么……

“呀啊——”身后,突然便撞进来一声惊呼,直叫那女子一脸惊悸地回首相望,却是只看见那一道赤衣少年颇有些衣冠不整地冲了进来,满脸都是灰白的

伤痕!

“羲凰?你……”她顿了一下,不禁改口惊愕,“你没事吧?那些东西它们……”

“姐姐放心!它们不可能追进来的!”羲凰却是一脸惊喜地笑着,凑上前,微笑,“姐姐你都不知道!原来啊,那些东西它们根本就不敢进到这里面来的。所以,我也就进来了——它们现在,只怕都在这外面被这道气墙地烧死了呢!”

“烧死?”青衣不免只一时错愕,难以置信。然,待过得一阵子,她那脸上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与惊喜相关的神色,反倒是颇有些惊颤地回转过身,急急地朝着那远处中心的棺材上看去一眼:那个人,那个置身于棺材之中的人,难道,他竟是烛阳四神之中早已失去踪迹的溯源?他,不应该是蓝山的么?难道,我如此费尽心力,差点连羲凰都牺牲掉,可就只是为了一个你吗,溯源!

悲苦无声,忍不禁脚下却是一阵瘫软,身形差点跌倒。还好,她那身旁终究还是站着一位少年的。羲凰但只将她安好地搀扶起来,继而却是只有些不安地看着她那犹疑而悲怆的神色,凄然低声,“姐姐?你怎么了,你这是……”

“羲凰,你帮我过去看看,你帮我过去看看,看那棺材里的,到底是谁……”她的声音竟是那样的低沉而悲凉,竟是已经有了些许胆颤而泪泣不止的模样。

“姐姐……”羲凰终是颇显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也便只点了点头,答应,“那好,羲凰现在就过去看看。但是姐姐,你要自己当心啊!”他轻然地放开了她,继而便只孤身上前,朝着那清光护罩着的棺材处徐徐靠近,只在身后那清冷而白净如玉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分明的脚印,荡起波纹,炫动,久久不曾停歇。

“等一下!”然,只正在那少年就要看到那棺材里的身影之时,那身后的女子却是令人意外地喊了一声,继而她却是急急上前,焦灼,“羲凰,你往后靠!头顶的清光,不一定是你能够承受得了的。所以,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姐姐……”他不安地回过头,凝神地看向那一道神色凄然却步履稳健的女子:她的神色之间依然还是那般的惨淡,但却也终是较刚才要好很多了吧!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头顶上的清光单凭姐姐她一个人——他不安地思忖着,一边也只徐徐地回转过身,昂起头,凝神地看向那炫目的光芒的中心,心下却是忍不禁突然一阵寒颤,根本就不敢再多往那光芒绽放落下的地方复看去一眼:那是什么!那股凌驾于自己只要自己轻然看去一眼就足以被压迫的气势,那到底是什么!

“姐姐!你还是……”他焦灼地回转过身,试图开口阻止那一道青衣的女子。但,也只在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觉,他的眼底所能够感觉到的,竟然都只是无穷无尽的银白光芒,再没有了任何异样的颜色,甚至就连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衣衫,自己的鼻梁,自己的头发全部都看不清了,只有那满世界的银白!怎么回事!

看不见了,却终是感觉得到。可是,只在他如此惊诧之际,他又有什么心力去阻止身边那轻然掠过的青衣姐姐呢?

她但只轻然地掠过他的身形,并不曾感觉到他的异样,反倒是只安然地站在那清光的边缘,凝神地朝着那棺木之中沉睡着的人静然地投去一眼,心绪复杂:“你到底是……”那是一张白净如玉看起来分外熟悉的脸庞,分明就是一道美极的少女安宁且旁若无人地沉睡其中,鼻翼之间微微然沁出来些许冰凉的寒意,身上荷叶边的素丝衣裙之间也只缓缓飘扬起阵阵颤人肺腑的幽香,竟是如莲花一般的悠然而淡雅——

但是,为什么,这张脸,自己这一时半刻为什么却偏偏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她是溯源吗?不是。她是蓝山吗?更不可能。但是,如果在这黑暗的尽头,那唯一能让自己听见那般熟识的凤鸣之音的人,若不是蓝山,那就只有你了呀!可你,真的就是那个发出如蓝山一般声音的人么?陌生无名的美少女……

“你能听见我说话么?”青衣静然地俯下身,专注地看着她那张白皙而洁净的脸庞,唇齿幽香。

“……”然而,她却什么异样都不曾听见,只有那般很是凄婉的凤鸣之声久久不绝于耳,似乎就是在呼唤自己——但,我们真的认识吗?不可能。如果我们真的认识,我一定会记得你的。但是,我想不起来。纵使你的脸庞叫我感觉着分外熟悉,但我还是不认识你!而你,到底又会是谁呢?还是说,能够发出如蓝山一般凤鸣的人,就是他的托世了吗?可是,蓝山,他怎么会变成……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免却是陷入了更加艰难的揣测之中。

但,可以确认,她不是

蓝山!没错,她不是。那么,自己前往此地居然就是被人开了一个玩笑?可是碧婕夫人,你真的,会是个如此无聊、无辜的人吗,亦或者说,你其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阴谋家——你叫她引我至此,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但是,究竟又是要为了什么呢?你不可能就是为了要让我前往此地,看一眼这个莫名其妙既不是蓝山又不是溯源的女人的吧?你到底,心藏着怎么的算盘却又不肯让我知晓呢?碧婕夫人,碧婕夫人……

末了,那一方感伤却又无可奈何的女子终是轻缓地叹了一声,继而便只微微然一笑,有些悲怆的声音渐渐地逃出了她的身体,只在这虚空之间游走,哀痛。“羲凰,我们回去吧。”她的声音却是那样的悲凉而消瘦,只苦笑了一声,抬起头,黯然地回转过身,总有些无力还击。

然,她只步履轻缓地朝着那来路缓缓过去,可是羲凰,为什么他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呢?“羲凰?”她不禁狐疑地回转过身,凝神地朝着那少年模样的羲凰看过去一眼。然,仅只此一眼,那眼前所见到的景象终是化成一道惊雷迅雷不及掩耳便击中了她的心扉,叫人却是难以移步,身心颤栗,久久难以置信:怎么会……

她咬着唇角,竭力地压抑着起伏不安的心绪,眼泪却仍旧是只不禁地滑落下来,模糊她的视线,颤动她的心扉。然,即便如此,她却仍旧是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微微颤动,不曾开口,只双手朝着前方孤寂的试探着,摸索着——羲凰,羲凰!怎么会……碧婕夫人,难道,这就是你给我所设下的圈套和你要我所苦心追寻而得到的答案吗?你算计我,你苦心地算计我,难道就是为了把他的双眼灼瞎,你就是想伤害我这个好不容易才见到面的弟弟吗?碧婕夫人……

抱怨一千句又怎样,抱怨一万句又怎样!身心悲泣,那青衣的女子仍旧是缓步上前,声泪俱下地扶住他颤栗的身子,柔声轻缓地在他的耳旁细语宽慰:“羲凰,你别怕。你什么都别怕。姐姐,一定可以帮你讨回公道的,一定可以让你重见光明的。你要相信姐姐——姐姐,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弟弟了!”

“你终于醒过来了。”白雪纷繁的世界里,那一道参天的巨木脚下,一身白净溯雪衣的男子但只缓缓地睁开双眼,继而却是只听闻着身前渐起了一道轻声,报之以轻然微笑,点头示意,“让你担心了。抱歉。”

“没事。你醒了就好。”霖儿也只款款起身,颜色浅淡。“那,我们现在就赶路吧。”

“嗯。”悼灵缓缓起身,继而却是微微然一笑,安然地握住了霖儿的玉手纤纤,轻声悦耳,“澜儿。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了什么吗?”

然而,那身前的女子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她只微然一笑,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来,柔声轻缓,却是夺路向前,分明不管不顾。“你梦见什么,关我什么事啊!”但是,那分明的红晕却早已落在了他的眸子之间,直叫人心中一喜,追着便赶了上去。

——霖儿,你知道吗?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牺牲,哪怕是自己的性命,哪怕是自己的廉耻,只要你能活着,幸福安定地靠近你的他,我什么都可以不顾,只要你能够幸福!

跟着她的倩影,向着前方一路奔驰,不再理会那飞扬的雪花,不再计较幻梦里的争斗和输赢,仿佛只有那身前的女子遗落在自己眼底的模样和她那静然而柔美的身影——谁说她柔弱呢?在这雪地里奔驰的她,不是这人世间最为矫健的一只雪兔吗?她的身影,她的微笑,她的美好,她的清静,仿佛就是一场梦,萦绕在自己的身边,夺走自己的呼吸,如那眼前乍现的森林尽头一般,只有着炫目的银光挥洒下来,肆意地包裹在自己的身边,点亮每一寸土地,一并这雪地上所有的生命。

“天亮了。”她轻然驻足,微然昂首。头顶,灰白的苍穹静谧且安宁。而也就在那冷淡清光的映照之中,眼前陌生而旷大的土地上,一块无疆的白银雪地之间,一座宽广的足有百里的陵墓正静默地沉睡着,一排排陷入死寂的兵马俑固守着它们的主人,一并那一道飞扬虚空之间的旗帜高扬着那个人曾经把握在手的万里江山。

銮靖国。这里,就是人间世界跨入广鉴之门来到废墟之城的第二站:迷惘之林南麓的旷世皇陵。这里,再没有了往昔人间的纷乱,挣扎,剩下的,只有那曾经美好的回忆和身边依依不舍的人儿。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里,那个人,他还能够如往常里一般执起自己的手掌,托起自己美梦里所有的珍品吗?

“青鸟。你看见了吗?霖儿,霖儿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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