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头叫孙其林，十五年前的国内十大特级厨师，自然在十几年前已是全国各项大小赛事的顶级裁判。
全世界各地的菜式他都是涉猎，只因其人曾经给数任驻国外大使馆做过大厨，在国宾馆也待了八年之久。
至于退居二线靠教授学生寄身于自己本行，也至少有七八年了。
现在是汉江新东方厨师学校的特级讲师。
至于教材上面的照片，却是他当年获得全国十大特级厨师时候的留影。
有一点林枫说中了，当时做的那南瓜还真就没熟，只是摆摆样子，这些细节其实也无所谓了。
这老头最为擅长的自然是刀工，光从菜名翡翠白玉也能看出，其实就是一个南瓜雕成装汤器皿，这东西吃未必吃得出什么名堂，胜在档次。
孙其林在国宾馆做厨师的时候，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其中一个当然有冯家老爷子。
冯老爷子肠胃大有问题，所以退居二线之后对食物上面更加挑捡。
话说回来，因为革命时期留下的老胃病，政府花人力物力支持一下老革命也是应当，孙其林于是与冯老爷子打交道的时候更多了。
冯老爷子年纪自然大孙其林不少，等到孙其林离开国宾馆之后，特意让他到汉江来，让他发展事业的同时可以帮打点一下人事关系。
冯老爷子的肠胃自然也能够享用一下他做的饭菜，也就是偶尔做做，毕竟不再是上官与侍候人的关系。
最近是大假，王其林自然得慰问一下冯老，电话一打过去，大为诧异，做饭的事情一句没提，只把一家叫做八星大酒店的饭店夸上天去，还叫他也去吃。
身为厨界泰斗，他如何会服？
自然大清早就过来找麻烦了。
又遇到踢馆的，林枫上次遇到老伟，搞得头疼无比，这次再不会答应，“好吧，我认输！”
头也不抬的对木头道，“送这位大伯出门，找辆车，车钱给了。”
老头根本不管他说什么，顺手将屁股后面一拍，立即手中出现一道银光，“老脸今天就给你比雕工。”
手中却是出现一把中号菜刀，当然，他的雕工可不在这把菜刀上面。
拿菜刀出来只是表现气势而已。
人老心不老，拿把菜刀都要耍一下师，林枫知道不好忽悠，“大伯，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我哪里是你的对手，你回吧！”
王其林脸已涨成猪肝色，紧握刀锋表示这是他一生的饭碗，“绝无可能，司令说了，你做的饭深合他的胃口，身为厨界执柄，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一个楞头青钯我的饭碗抢了去，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面踏过。”
林枫吓了一跳，这是烈士殉难的台词，“不好意思，什么司令县令我还真不认识。”
其实他又在扯蛋，大漠当中群英之上的领导人，自然就是司令。
他再熟悉不过，更因为那司令实在没有什么特长，好让他小看不止。
唯一特长就是他的年龄比别人大点，接近五十，看起来六十好几，科学城里面七十多岁的老教授看起来都比他年青。
这也是除科学高知们之外，所有大漠中人的通
病。
“别装傻，你装了也没用，除非从我的尸体上面踏过去。“王其林一再重复他的誓言，表明他的决心。
这一招很管用，至少电视里面都是这样演的，林枫额头上面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也学到一招，谁以后敢拒绝他，他也用这招。
汗出了，还是得应对，看向胖老头，打他一顿，报警，貌似都有点不厚道，扯皮？貌似太过傻叉，看来现在唯一方法只有——认栽投降！
林枫又提着他的厚背斩骨刀走出厨房，“能不能不比这个？你毕竟年岁在那儿……”
年龄大了，厨师往往体力不支，雕工这种东西一较准头，二较速度，林枫好意。
呵呵！
王其林干笑一下，“你毛都没有长齐，如果怕了的话，我可以先让你半个小时。”
中餐这活，除了大菜，寻常菜十几分钟弄不出来，估计连厨师的边都沾不上，雕个东西都让半个小时，有点闹着玩的感觉。
等到王其林从包里摸出两个葫芦的时候，旁观排队的人已隐隐感觉他不是在开玩笑，“最简单的，雕一条大龙。”
葫芦是晒干了的老葫芦，比起新鲜的肯定更费刀，不过，林枫并不认为会那么简单。
“知不知道怎么个雕法？”王其林得意的道。
林枫摇了摇头。
王其林顺手从口袋里面摸出两个东西，能够看得出来是镂空雕刀的功能，形状却大相近庭。
是两柄像是勾衣针一样的刀，那刀刃几乎让人看不见，只因它只在那点勾的上面，“从里面雕！”
他冷笑一声，瞪了林枫一眼，道：“现在开始。”
顺手就把那勾刀伸到葫芦口上，上下翻飞，葫芦的内瓢不停被勾出葫芦内部。
从葫芦内部雕一条大龙出来？
如果借助内窥镜再加上伽玛刀，理论上来说比较简单。
为什么说是理论上？医生动手术就行，他能在葫芦里面雕花吗？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除了林枫打了一个喷嚏。
终身精于厨艺，王其林并不会被他的喷嚏扰乱心神，勾刀仍然飞舞而已。
林枫轻轻摩挲葫芦，根本不看，已伸手拈过那勾刀，漫不经心的开始勾出里面的内瓢。
些微时间，心里已有了大概方案。
葫芦内部纹理，通常与树木年轮类似，雕刻务必沿着纹理下刀。
手指扣动间，蟠龙蜿蜒而上，好似将要破壶口而出。
眼睛看向四方，那蟠龙的纹理却在心中。
大概十五分钟后，林枫把葫芦扔到桌子上面，走进厨房，其间差点撞到玻璃上，却是他在走神。
当葫芦扔到桌面上时，发出砰的声响，王其林仍没有停手，却是专心致志。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后，他叹了一口气，停下动作。
那勾刀在葫芦嘴里面勾住，没有脱出，明显没有完工。
啪！
王其林伸出枯掌一拍，那葫芦从中间破开两半，一条栩栩如生的大龙断成两截，正在葫芦内部向他怒目而视。
他将那葫芦拿到手上，看了又看，看了
至少七八分钟，越看脸色越是潮红。
雕葫芦这手艺是他压箱底的本事，除了成名菜式之外，几乎没有怎么拿出来用过，而他的勾刀也完全是私人所用，别人用了未必趁手。
但不管如何，林枫的雕刻完成得很好，这还不算，他还雕得很快。
“我输了，或许是我老了。”王其林干净利落的认输，倒没有先前那么无赖。
林枫在玻璃门里面，好像耳朵里面安了耳机一样，立即抬头，“老伯慢走。”
“我没有说要走。”王其林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您老啥事？”
“我没老，告诉你，刚才只是试试你的基本功，实际上从来没有一个厨师是靠雕工出名的，真正的火候还是在对火的控制上，我们得再比做菜。”
林枫给他一个白眼，刚才才自说自话，说自己老了的，“你挺不要脸的。”
“脸是什么？我没有。”虽然是无赖话语，他表情却相当严肃，从不讲理老头变成了老学究。
总算是个进步。
时间已到十一点，林枫加快手上动作，“老伯，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要营业了。”
“营业当然重要，不过厨艺达不到炉火纯青地步，始终就是江湖九流骗点小钱，既然从事这个行业，就要诚于这个行业……所以治大国若烹小鲜，什么意思？小鲜难治，治大国更是急躁不得，厨艺也一样，一时的营业先扔到一边。”
王其林开始给林枫上政治课了。
听到唐僧念咒大杀器发动，林枫不得不再度投降，“好，比做菜就比做菜。”
王其林脸上带着微笑，“也不多耽误你时间，咱们就比个熬粥算了，熬粥对火候控制与烧炖原理相通，我也能看下你到底几斤几两。”
林枫摸了摸头，“你这叫不帮我耽误时间？”
王其林摸了摸自己的胖脸，摇头不止，“熬粥重在一个熬字，对火候要求最高，我们今天比的却是陈饭熬粥，只有将陈饭熬出新粥的味道，才算真正掌握了火候的要诀，陈饭熬粥花不了多少时间。”
林枫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这店像是每天能够剩下陈饭的样子么？”
熬个粥都搞得麻烦无比，还是大漠里面的郝厨子比较牛逼，谁特么嫌东嫌西，保你明天连馊水都没得吃。
王其林没办法了，“要不然就用今天的新饭熬也一样。”
“没有，所有的饭都被人订了。”
王其林脸上一堵，他当厨师这么多年，还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连白饭每天都被吃完的饭店，立即杀到疑似米口袋摆放的台子旁边，准备淘米做饭。
林枫赶紧把他拉住，“洗手了没有，没洗先洗手，厨帽、手套、大口罩可一样都不能少。”
王其林怒了，“你咋啥都没有戴？”
“因为我才是这里的大厨，我说了算。”林枫还是自己去洗米。
王其林只能退到门口，“所以说你没有见识，真正的粥品通常用糯米，以陕地大王庄只有三十亩的红地出产为最佳，又叫胭脂米，你这种米是不行的。”
林枫道：“你以为我是给皇帝老儿熬粥啊，还胭脂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