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店长也真是可怜，五官可怜巴巴地挤在一起，硬生生地挤出两滴泪：“同志啊，你不在生意场上走，所以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嘞。这年头良心和金钱就是一个天平的两端，你把良心放重了，钱那边就翘起去了，翘起去了，老婆孩子你拿什么养？翘起去了，老爹老娘岳父岳母你拿什么养？翘起去了，房贷车贷美酒加咖啡你拿什么养？”
说罢，店长叹声气：“哎，人呐，活着很难啊！”
吧啦吧啦。
也难为他声泪俱下演得这么痛苦，李拜天听得心里难受，都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了，要不是无意间瞥到他金灿灿的爱马仕腰带的话。
人家飘，端着员工为她辛勤泡好的蜂蜜柚子茶，心情大好，好像压根没听到人家的诉苦似的。
“再说，”店长话锋一转：“我这也不是没良心，装修市场十家有九家就是这么做的，这是业内行情啊。我们店就够良心了，您们只看了价钱低的，一分价钱一分货，5毛的板砖肯定不能跟一块的比。”
他紧接着赶紧把大伙拉到展厅价格高的那块去，像得了块法宝似的，美滋滋地介绍：“各位请看，这种墙纸色彩多样、图案丰富、豪华气派、安全环保、施工方便、而且耐火耐油耐脏耐水，算得上国内最高端的墙纸之一，一年包换三年保修，质量杠杠的。”
“您再看这种插座……”
坏了，这店长果然是销售老手，经他这么一通叨逼，李拜天都想掏钱买贵的了。
“等等！”李拜天赶忙制止住他的忽悠，试着不讲理：“我问你，你说的这些高档货，老百姓用得起吗？”
店长楞着了，老百姓是谁啊？哥们别逗，咱在说高档呢。
“老百姓当然用不起了。”李拜天叹声气，手臂搭在店长肩上，掏心窝子说话：“老板啊，如果资本主义的思想侵扰了你，我可以对你说上一个世纪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摸摸你那铁石心肠，你家里就没个老百姓？你家人被人糊弄的时候你心里高兴？敢情轮到我们老百姓头上都是腌臜货了呗。”
“不，这个，瞧您说的……”
“不说了，”李拜天打住他的话头：“酬劳我是要的，质量我也是要的，我不能让你砸了我们天启的牌子。就按昨天我们客户定的装修合同，25万的利润你少赚一点，把你这些次品丢垃圾里去，我们不需要高档，但一定全部都是一等合格品。”
店长嘴上虽然应承，脸上却写着极大的不情愿，钱在地上扔着，他路过，你还不让他捡，着不着急？郁不郁闷？
“你的产品很多都是质量不合格产品，如果我们通报有关部门，想想你们店的后果。”李拜天拍拍他的肩膀：“做生意不要太黑心，能赚的你尽管赚，一毛都不要少，不能赚的你就撒手，一毛都不要多，你心里的那杆天平其实能持平的，不一定非要分出个你高我低。”
事已至此，店长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叫他学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满地打滚乱撒泼，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吧？
闭着眼点点头，应承了：“行，这事就这么办。”
那边上那位大客户，他是已经死心了——听了这么多抹黑店铺的信息，人家能再和你做生意才怪！
确实，人家能再和你做生意才怪。人家要去和别人做生意。
那客户显然也是个小老板，腆着小肚子，衬衫西裤笔直，鞋头锃亮。面对着李拜天和飘飘，礼貌地问候：“你们好，我刚才仔细听了一会儿，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是这家店的非正式业务员，拉客户赚酬劳的吧？”
“是。”李拜天同他握握手：“你是？”
“我姓张，叫我张生就好了。”顿了顿，这位小老板问道：“你们的酬劳一般是多少？”
“抽取装修费的1%。”
“你们会亲自到场监督工程吗？”
哎？
“会的。”飘回答，她显然又是从小老板的表情动作中看出些信息，海夸起来：“只要是我们公司的业务，客户眼里的最小也会是我们心目中的最大，不管是和哪家公司合作，我们都会尽到监督义务，让客户从我们这里得到安心、放心和开心。”
看人家这嘴皮子，多溜。
那小老板也是很满意地点点头，冲店长说道：“老板，就冲这两位的一番话，你也把钱给人家，做生意得诚信厚道，你确实缺失了。”
“是，是。”店长诚恳说道，心里想：草泥马，劳资招你惹你了，干嘛跟我犯认真！
“而且，”小老板满意地向李拜天点点头：“我很喜欢这两个年轻人的真诚和热情，负责和担当，他们是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的中坚力量，我还要通过他们，在你这里定下我们昨天谈论的那套装修方案。”
哎？
店长乐了。
李拜天也乐了。
飘飘好像早就看破红尘，不悲不喜。
“你们不要误会，”张生张老板解释：“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平时工作忙，没有时间监督装修，如果你们吃1%的酬金，就能帮我做个监工，说实话，要比市场上的价钱都来得便宜。”
李拜天兴奋啊，刚才还忐忑着呢，以为因为自己的事害店长要失去一名顾客了，没想到到头来三赢，谁都没损失！
“敢问，你选定的装修方案得多少钱的？”
“185万！”
噗——
李拜天只觉一股洪荒之气从丹田处喷发，带着一股名为成就感的东西，刹那间升至喉头脑门，乐得他差点一蹦三尺高。
等等！185万乘以1%是多少？李拜天翻起眼珠子，恨不得拨拉手指头。
飘飘这时面子就过不去了，赶紧附到主人耳边：咳咳，是一万八千五百块钱。
啊……这个数字是多么滴让人赏心悦目啊！
“好的，接单！”李拜天立即擦干净鼻涕泡儿，从飘飘手里接过名片恭恭敬敬地给对方递过去：“顺便递交本公司一张名片，如果你有名片夹，一定把它放在最前面，本公司专注任何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业务，只要你下单，我们就有50%的可能接单，只要我们接单，100%地会帮助你达成愿望。”
“这么牛？”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么错，额们凑是这么牛！”
“重新认识一下！”李拜天递过手去：“天启公司总裁李拜天，这位是我的助理香飘飘。”
人生最畅快的事莫过于自己做了一件颇有成就的事，而且这件事能被“钱”这种共通的价值系统所认可。
“本公司还有一批水机代售，质量保证，价格要比市场上的同等质量水机低至少三成，如果你想再多赚一笔钱，记住我们天启。”飘飘对店长说道。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正式安排各种事物，签署各项协议，等做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
出门瞧去，飘飘来时冲刺用的大众车已经被交警强行拖走了——无所谓，反正不是我们的车！
漫步在大路上，车水马龙，代表着城市的生机，人流摩肩接踵，代表着城市的动能，李拜天浑身都是干劲，一刹那，他真有点相信他会建立起一座能挤进世界五百强的超强大公司。
呵，那该是何等的魄力！
伸个懒腰，李拜天看着对面的大商场，想起自己对飘飘的许诺：“飘啊，不如我们去给你挑件衣服……”
“去接杰克逊吧。”飘打断他。
哎？
“既然你已经把杰克逊搞到手了，就不用着急，没听过那句话吗？正午十二点太阳高度最高，下午两点地表温度最高，咱们去大商场逛逛，也算是解暑。”
说实话，李拜天现在是闻猫丧胆，总觉得那只波斯猫背后潜藏着一只大恐龙，随时打算把他一口吞进肚子去，骨头渣都不剩！
“主人，一寸光阴一寸金，飘飘的衣服只是几尺布，让主人费心实在不值得。”飘拿着手机，不知道进行了个什么操作，眉头顿时舒展，像哄小孩似的摸摸李拜天的脑袋：“我们还是先尽早成立公司吧，OK？”
O……OK。李拜天右眼皮飞快地跳动，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沉重，压得他心脏贼不舒服。
“那，”李拜天把白蜡杆的棍套背到背上去，迷茫地望着这闹市区：“去哪儿接？”
话音刚落，那边唱山歌似的响起一道甜溜溜的嗓音。
“嗨——”
以前吧，李拜天听到这声音保准是神魂颠倒，春心激荡，然而这会儿这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比郭大侠的箭都让他丧胆！
谁？
循声望过去，八点钟方向，人行道那边，一女孩就跟沙鸡似的，bia'bia地埋头奔过来，那一头浓密的秀发飘来飘去，眨眼就到了李拜天身边。
李拜天惊到不能说话。
美女啊美女，的确是够男人垂涎三尺的那种了型，黑亮机灵的眸子，粉嫩透亮的香唇，俏丽的鼻头上像老神仙故意捉弄她似的点上去的一颗小芝麻豆，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活泼气息，那处子的幽香和她天然纯真的性格如此相配，叫人实在不忍想入非非。
总而言之，即使在炎热的晌午时分，看到这样清爽的妹纸，比吃了十根冰淇淋还解渴。
她和飘飘给李拜天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跟着飘，那是跟着武林高手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瘾，跟着这妹纸，那是被一淘气活泼的小妹妹缠着撒娇耍赖，过的是照顾baby挑战忍耐极限的瘾。
现在，这女孩站在他面前，像跟李拜天有仇似的嘟着小嘴，利利落落地翻了个白眼，娇嗔地骂道：“臭流氓。”
“卧槽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