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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是柔软的, 帷帐的丝缎徐徐抚过我的肩, 巍巍然倾斜了下来。不知为何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和躯体比那丝缎还要柔软,竟然像水一般可以流动。

双臂紧紧地、却又温柔地环抱住他。

他神色有些儿紧张,双眸里却燃烧着暗黑色火焰。他细长的睫毛垂落在我面颊上, 痒痒的,逗弄了我的神经。我不由得笑起来。

他喉中低叹一声, 牢牢地吻住我。与以前温和静谧的吻不同,这个吻变得火热而富有侵略性, 轻易地突破我的防线, 长驱直入。从试探低回到霸道地占有侵吞,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没了凭借, 余光中, 窗外的满天星斗似乎都哗啦啦倾落下来。唇舌中不禁讷讷发出几声断续喘息,自己满以为不过是呼吸不畅的自然表现, 待得听明白却实在觉得太过放肆, 又失却矜持,脸不禁羞个通红,火辣辣。

难为我隔得这么近还能看见他眼皮略开了开,现出一线狡黠之色,不对, 还带着些诡异。

我正盘算怎么整治他,却听他略微移了移唇角,在我耳边呵气道:“若丫头, 没人教过你么?接吻时不得睁开眼。”

我忙反射性将眼一闭,又听见他一声轻笑;将动作竟行云流水地继续下去了。不禁暗恨,将牙轻轻一咬,想得这回非将他弄疼以泄心头之恨,但毕竟不舍得太过用力,在那徘徊踟蹰之间,却觉得他被我一激,竟然浑身战栗,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将身躯覆上我的。

他呼吸渐趋沉重,似什么将要点燃。顺手一扯,我那白色衣裙肩头便扯下大半,肌肤紧贴他的,倏然浸染出红霞一片。

我浑身一紧,犹如冰雪与烈火共同覆在身体上,却任凭他将手掌暖暖地覆上我肩头摩挲,锁骨,乃至胸前丰盈……

他忽然停止了动作,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只觉得他眼中星光一片,又泛着火烧云,带着些致命的吸引,我唇边忍不出逸出:“怎么……?”

他勾起唇,作势咳一声,正了正神色却还是带着一抹调笑:“我正在观察这只烧熟的大虾。”

我疑惑地向自己身上望去,原本白皙的皮肤竟然全部浸染了绯红,可不堪堪像只大醉虾!

一时气结,恨恨握拳向他推过去:“不看拉倒!”

却哪里推得动,他顺着这势却挨着我更紧了些,竟无一丝空隙,嘴唇狠狠压下来:“不但要看,还要品尝之……”

他脸颊贴着我脖颈,呼吸渐趋粗重,细细牙齿轻轻啮咬;肌肤上每一个毛孔如饮醇酒一般,一张一翕,似乎在此前的那么多年里面,它们只是在沉睡,只是在等待,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等了那么久,忽然心头如羽毛拂过的柔软。

心绪缭绕,正逢他加大力度啮我颈窝,不禁轻轻嘤咛一声。

“你……你弄疼我了。”我垂下眼帘,低低道,若埋怨,心实喜之。

他闻言一窒,抬起头来,白皙脸孔也已如醉酒一般。一双瞳仁里都是我的影,如明月照花,临水投影。

“那……我回去……”他微微抬起身子,慢慢挤出这几个字。敛起眼眸,脸色却似没有吃到糖球的小娃儿,带着三分赌气。

我仰头凝视他,捉起他的手,轻轻安放在我的胸口。

他宽大手掌随着我胸口一起一伏,渐渐画下流利线条,我清楚听见他喘息的声音,似有头小兽在他喉中冲撞,一下一下充满野性。

我轻轻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目中升起一束惊喜火焰,如以前曾见过的焰火,流光溢彩,华丽不可方物。

唇角也慢慢舒展开来,手指张开,握住我胸口柔软,如攫取珠宝般霸道而小心翼翼,包围着它,慢慢逗弄,轻轻呵气,徐徐摩挲,深情地喃喃重复我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闭上眼睛,从未觉得如此幸福过。

他手掌徐行向下,我微微颤栗着,弓起身子,配合他缓缓褪下我的衣物。那衣裾温柔划过我的小腿,心忽然一松,仿佛世间所有都空了,再也不曾存在过,只能更紧地缠抱住他。

在这个变幻难测的世界里,命运叵测,我所能依靠的,我所愿意依靠的,也仅你一个而已。

他的双手如有灵性,覆盖的地方我便仿佛开出花来,终于他修长手指划过最隐秘地带,一阵酥麻掠过,激起无数涟漪……

“阿若,你是我的……”

我下意识微微躲避,全身蜷成一团,却在听见他的呢喃声后,静默了下来,只有轻轻的吸气声。

他垂下头,继续吻住我,十指与我的相紧扣。他略有些濡湿的满头黑发散落在我面颊边,与我长发细密交织,仿若一张大网,永生永世不能分开,花朵开得幕天席地……

恍然中想:这便是结发夫妻了吧?

感觉他进入我的时候,全身有刹那的抽紧,慢慢延伸的痛楚不禁令我蹙紧眉头,感觉已至极限……却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些疼惜一遍遍重复:阿若,不要怕,不要怕……

心头一酸,泪水便流下。夹杂着泪水的咸腥,他继续一遍一遍以舌尖肆虐我的唇,低低倾诉着,而痛楚已不能让我再去细细聆听分辨,只能拼命抬起头,以努力抵御与承受那样陌生的冲击,可是慢慢的心却柔软了下来,身体似乎也柔软了下来,紧紧地包围住他。

如此契合,天造地设。

他的表情像个孩子,带着些骄纵的得意和快乐,却又蹙着眉,似乎又带着些不明所以的赌气和委屈。汗水将他轮廓勾勒得闪亮,少年神祗。

不禁将嘴唇贴上去,我脸颊的泪水与他的汗水便结合在一起,如亘古以来便未曾分离。

忽然从身体内部涌起一阵如同烟花爆炸的激烈情绪,仿佛迅速攀升到巅峰。

我抬起头,绷直整个身躯,喉间发出最心底原始的呼喊。

这个瞬间如此漫长,仿佛可以看到永恒。

他看着我,眼中涌现狂喜;捉住我脚踝;将我困陷,终不得脱。

……

碧色帷帐被扯下一半,斜斜坠落在铺着金红色地毯的地上,带着些慵懒而困倦的调子,似乎也是在不愿打扰那帐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噼啪一声,爆了一只烛花。

室内陷入浓酽的黑寂。

窗外新月如钩。

抬起手轻轻捋一下被汗黏湿在额头上的发,清风徐来,送来一丝凉意。

迷迷蒙蒙地,轻轻叹息了一声,睁开眼睛,待终于明白身在何处,不禁低呼一声,赶忙将自己包裹在松软的被子里,瞪起眼睛有点惊恐和羞意地望定他。

他自熟睡中醒来,眼睫依旧低垂,嘴角浮起一丝顽皮和满足的笑意。被我这么一叫,睡眼惺忪地展开手臂,顺势将我搂在怀里。嘴唇在我耳边以气声吐纳:“果然是累了,睡得格外香些。”

我又羞又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岔开话题道:“不知道现在几更了。”

他展颜一笑,似是明了我的心思,支起头,挑起眉道:“也是,不早了,我还是回东宫去,明日还要去会龙王诸使节呢。”

我心头一个不快,闷闷道:“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接着,翻身向里。

他作势起半个身,忽然哎哟呼叫一声,似乎是吃痛,斜斜倒下来。

我一惊,急叱道:“要你那么急!”

才出口便后悔了。

他不偏不倚一个倒在我胸前;挑眉望我:“娘子是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

“谁,谁是你娘子……”我笨嘴拙舌地分辨,心底却有巨大的喜悦,几乎将我冲垮。

他捉起我右手,放在唇间轻轻吻着,哑声道:“你就是我娘子,我虽心急,却也吃到了热豆腐。”

我一颤,羞涩不已,低下头来。

“总算知道这便是琴瑟合鸣……”他低低道,话中千种温柔。

我也痴了,静静倚在他胸前,忽然感觉到他身躯又开始火热,紧紧箍住我,想推拒,却越陷越深……

唇间逸出娇吟……

第二日醒来已是天光,日头透过窗帘烈烈映进来,我翻了个身,嫌它太亮。

枕边似乎还有温度,可是他已走了。

我干脆坐起身来,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照下铜镜,面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盖的笑意,红霞自脸颊飞至两鬓,自有种女儿的娇媚之态,却觉得怎么看都和昨晚以前不大一样,我细细观察着,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难道,我的眉……?

不禁吐吐舌头,自己也觉得羞惭,扔掉铜镜,继续埋进被窝。

过了几个时辰,有侍女轻手轻脚进来,温声道:“公主,殿下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我欲起身,忽然想起自己未着寸缕,却又不好意思让她给我更衣,只得叫:“你先出去。”

侍女面上带出一丝笑,点点头出去了。

我也甚为尴尬,只得顺手抓了床头一件衣裙套在身上,咳了两声,下得地来,还觉得周身有些酸痛。那几个檀木箱子已摆在正厅。我想着他今日有诸多公务,竟然还有闲心给我送东西,不禁涌起一阵欢喜,待得一打开,惊呆了。

流光溢彩,耀花了我的眼睛。

珠钮,金银丝线细细绣出花边,点缀着七宝琉璃。

――那是一件鲜红的嫁衣,带同头冠一套。

如此美丽,怕是连西天的云霞都要黯然失色。

“公主,您试试?”

我已呆立在那,心头涌上一阵又一阵感动。

他昨夜告诉我,婚期就在三日后。

三日后……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眸中水光潋滟,却不是悲伤,而是欢喜到了极致。

三日后,我就要将我自己,这身着天地间最华丽精致的嫁衣的自己,送给他。

忽然有人在外叩门,似乎是位守护仙官,道:“公主,有人来探你。”

“探我?是谁?”

贴身侍女小书出去问,回来道:“说是公主的旧识,公主一看保证便知。”

我有些疑惑,自从住进这里便是冷寂;偶尔来的也都是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甚至有来行刺的;却哪里来甚么旧识?

我道:“请客人进来吧。”

那青年踏进院子的那一瞬,我透过窗纱便已认出了,那眉目清秀,嘴角即使抿着也似带着一丝顽皮笑意的,不是我小师弟临安么?

欢喜涌上心头,我忙步出门外,却又有些情怯;怔怔地不知道要不要拉一下他的手,但又想毕竟不是小时候了,这样难免轻率。正思索间,忽听临安柔声道:“阿若师姐大喜。”

我心中忽然壁垒全消,似小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头,尽管他已比我高出了一大截,难免有些吃力,我轻斥道:“休要这么客气!”

他眼中也有些湿润,望着我的眼睛和小时候一色一样,像只小松鼠。

这一刹那,我知道我们已完全对他小时我伤他那件事释怀。

他娓娓道:“上次一别不知道师姐究竟怎么样了,有些担心……”

我也想起那时情景,不禁叹息。

“可没多久便听说星君殿下继位,并且要迎娶师姐――”他的嘴角真正带上了笑意,“师姐终于要嫁人了!”

我有点做不得声,甚么叫“终于”……

他瞟了我一眼,估计是看见我面色有些发青,继续扬着声调道:“唉,也不知那位新任的陛下怎会看上我这位师姐――”

我作势要打他,心中却涌起一丝许久没有的,来自亲情的温暖。

小时候他便常如此损我,想想,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不过幸好,我们经历风雨,都还坚韧地活了下来。

他赶忙躲开,咳一声,继续道:“好了,师傅听说此事也欢喜非常,然而毕竟年纪大了,自南极来一趟也不容易,而且他最近在闭关清修……所以托我来,带上礼物……”

我赶忙道:“师傅为何这么客气!”

对师傅,我的感激和爱戴之情永无止息。又何须什么礼物……

他却没看我,鼻端一吸,忽然面色微变道:“师姐,你这里似乎有不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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