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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共进退

许是这些天来,真的太过疲惫和过于紧绷精神了,一但放松下来,安婧竟然对周遭发生的所有都毫无所觉,竟然忽略了身边可能存在的一切威胁,如果不是因为蓦然感受到脸上有异样的碰触,安婧想她应该还能沉睡到夜深。

那样轻柔的碰触,并不是自家外祖母那饱经岁月沧桑的双手。

……是谁?

安婧意识有所感,转动一下眼珠,微微睁开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她勉强看到对方是一身丫鬟的服饰,即便不是身份有别,触摸脸庞这般亲昵的行为,也不该是一个陌生少女可以对她做的事。

“放……肆!”安婧反应过来有些恼羞,艰难地撑起身子,纤手掣出,以她目前最快的速度掐上了对方的脖子。

“放肆?”对方不为所动,安婧的举动似乎丝毫没有钳制到她,她口中轻轻重复安婧的话,语气似有疑惑,又似微愠。

半晌,对方继续开口了,话音中似乎带着一种异样的情绪:“你可知……我还有更放肆的?”

这让安婧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这声音听着似乎有些熟悉,是……是谁?

安婧蹙眉,无奈情况太突然,让她脑子有些混乱,眼前的画面转清晰的速度有些缓慢,她依旧还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画面似乎有些恍惚。

原来,那‘软筋散’的药效远不止让人无法凝力……安婧有些难受地扶额,可没等她缓过来,方才说话的人已然动了。

她钳住对方脖子的纤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拿下,并且五指紧扣,紧紧压在床上。

“你……!”安婧心下一惊,虽然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模样,但隐隐地她似乎意识到对方要对她做什么事,她有些气急败坏,却因为药效的原因,怎么也凝不起挣脱束缚的气力。

“你……放肆!”安婧咬唇气道,她话刚落音,有些轻微干裂的薄唇便被对方吻上了。

对方的吻落下,动作如羽毛一般轻柔,轻轻地舔舐着她的唇瓣,湿滑的软舌抵开她的贝齿,追逐她欲要躲避的舌尖。

“唔……”安婧蹙眉,扭动身姿挣扎了一下,却因为浑身乏力,并没能摆脱这个困扰她的状况。

只是她的泪还未来得及划下,对方灼热的泪倒一滴又一滴地落下了,直直滴进了她的心里。

为什么……对方也在哭?这种熟悉的感觉……

安婧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她用力紧闭了一下眼睛,缓缓又睁开,也不知是药效真的退减了些许,还是睁眼闭眼滋润眼球的行为起了作用,她的视线终于开始渐渐转清晰。

她看到的是安乐那既委屈又伤心的脸。

原来,真的是她。

她心口顿时一窒,伸手攥紧安乐的衣襟,一把把她拉了下来,忍受着双手的酸软,用自己目前最大的气力拥紧了她。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安婧语气有些颤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的同时,还十分后怕,不是为她自己,而是震惊于安乐竟然可以走到自己面前。

感受到熟悉的拥抱,安乐的眼泪不争气地唰唰往下掉:“我以为……我以为你和电视上演的一样,不记得我了。”

方才二姐那种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而且充满警告,让她心口一搐,心慌极了。她服饰虽然变了,但是脸还是这张脸,二姐如何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是……不记得她了吗?这让安乐的心理堤防一下就崩溃了,于是一时气极,直接就亲了上去,而二姐排斥的态度,更是让她忍不住伤心落泪。

虽然看得出安婧的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可她怎么会想到安婧是中了‘软筋散’的毒,又怎么会想到区区一个‘软筋散’药力之强,竟让安婧一时无法视物的地步,也无法凝聚内力运转内心功法,自然无法像以前那样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敏捷,对突然出现的人有疑虑和小心翼翼也是正常的,更别提这个人还突然扑过来占自己便宜了。

安乐还苦逼兮兮地以为自己撞上了狗血失忆剧,伤心得不得了,不想是误会一场,眼泪算是白留了。

“可有人伤了你?”不敢置信之余,安婧神色更多是担心。毕竟,这里可是邢府啊,安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怎么可能轻易混进来,莫非……

“可是我外祖父把你掳进来的?”安婧急问道。

看安婧颓唐的模样,也知道她身子有不适之处,抱抱也就算了,怎么舍得一直压在她身上。

安乐撑起身子,轻叹一口气,吻向安婧蹙着不安的眉心。

“不是。”她轻道。

为了安抚安婧担心的情绪,安乐整理了一下思路,轻描淡写地道:“我乔装成安荷的车夫进来的。混进来后,随手骗了一个小丫鬟的衣服,就一路浑水摸鱼过来了,过来这边不知为何,也没发现什么侍卫,倒省了不少麻烦,虽然有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大丫鬟,但是她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以为我是个小结巴,我便干脆装成个结巴和她周旋了一会,我猜她应该是你外婆的人,我便骗她说你外婆找她,她连质疑都没质疑一下,居然真的就走了……”

安婧听了不由蹙眉,心想邢府岂会那般简单,还有如果安乐真的遇到外祖母身边的丫鬟,又岂会真的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外祖母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她是见过的,不管是哪一个,眼中都隐隐透着精明和睿智,外祖母是站在她这边的,如果那两个丫鬟真的摸清了安乐的来意,装聋卖傻让她蒙混过关也未尝不可,只是外祖父那边……怕只怕会来一招瓮中捉鳖。

自己这状况,真的可以护着她吗?

安婧缓缓收紧拳头,却发现依旧无力攥紧。想来当初无意吃下去的那‘软筋散’,并不是什么凡品,当日她只是进食些许,没想这药效竟然一连保持好几天都不消散,还附带其他减益效果,情况可以说是越发糟糕,这可如何是好?

安婧十分挫败和焦虑,耳边安乐的碎碎念几乎都没有听进去。

“……然后我找到了二姐你,看你那般虚弱的样子,忍不住就心疼地摸了几下,怎知还会被你掐脖子。”安乐就是那种会打蛇随棍上的人,一有机会就装可怜。

“让我难过的不是被掐脖子,而是你掐了就掐了,还半点力气都没有,虚弱得连人也看不清楚了……”

安乐敛起装可怜的姿态,忽而眼神一凛,眼中隐隐有怒气:“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这一句,安婧听进去了,因为安乐说了那么多,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句追究做铺垫。

这个傻妮子,就算邢府对她做了什么,她当真以为以她的处境和能力,真的能和邢府对抗与追究不成?安婧有些无奈。

蓦地想起什么,安婧眼神有些慌乱地瞥了一眼院子外面,原本积满纸鹤和纸张的地方,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那些纸鹤应该也被外祖母遣人收起来了,想来自己做的那些窘事并没有被安乐知晓,安婧稍微松下一口气,她总想在安乐面前保持美好的一面。

“我没事……没有人对我做过什么,是我近日休息得不是很好,身子便有些乏力。”安婧安抚安乐道,她不可能让安乐去和邢府拼命,邢府的可怕,不止外人懂得,身在其中之人更是清楚。

可安乐真的就那么好糊弄吗?

在她平日的留心里,自家二姐向来浅眠,往日她歇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很容易清醒。而这回她轻易就近了她的身,整个人清瘦憔悴得像个纸人就算了,就连钳制她脖子的力道都是孱弱无力的,她就连碰触她都不敢过于霸道,生怕真的弄疼了眼前的女子。

呵,邢府?真是好样的!她那么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尖上呵护的人,居然被他们如此糟蹋!此仇不报,她安乐难咽下这口气!

她的二姐本该是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如今却因为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所以安乐的眼泪当时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又是担心,又是难过,二姐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连累,自己甚至弱小到二姐根本不敢与自己坦诚相对,二姐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但是她绝不能原谅这样无能的自己!

你们一个二个都那么想要不死人的炼制方法?那等你们都下地狱了,我烧给你们吧!

安乐气红了眼睛。

“安乐……”安婧侧过身,担心地牵过她的手,看着这样的安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不安心。

因为安婧的碰触,安乐一下子羞红了脸,刚才她对人家做了这样那样的事都不觉得害臊,如今倒羞涩起来。

毕竟刚开始是因为察觉到安婧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她觉得又生气又难过,才一时冲动过头,如今安静下来,又是别一番心情了。

她的心怦怦急跳如小鹿乱撞,不经意抬眸看向安婧温柔的眉眼,平日里清冷的二姐虽然也很好,但安乐总觉得她此时羸弱的样子,则分外容易诱人……犯罪。

忍住忍住忍住……不可以让二姐觉得她像个小色魔,而且这也不是花好月圆的场合,安乐不断为自己打气。

“二姐,你身子可还好?如若实在难受,便再歇息多一会儿,等你好受了些,咱们再撤离。这院子周围我都找地方挂上了迷魂香和阵法,外面的人踏进来,怕是一时半会都摆脱不了的。”安乐担心地观察安婧的状况。

“我无妨。”安婧苍白的脸色,勉强冲安乐展了个笑容。“只是我怎不知,你竟也会阵法?”

“我自学的。”安乐骄傲地仰着头,“从前曾用几坛好酒,从离愁那坑了一本手记,上面有许多简单的阵法,只要弄懂其中的奥妙,哪怕不是修道中人,只要材料兼备,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只是我从前一直觉得像鬼画符,便没认真细瞧,拿回来便压了箱底,前些日子整理我娘亲留给我的手记之时,才顺手翻了出来。瞧这个阵法最简单,有效范围虽小,但倒也实用,只要把仔细处理过的符文,植入媒介之中,放在不显眼之处,配合特制的迷魂香,便可以让人陷入类似鬼打墙的困境。”

看着这滔滔不绝的人儿,安婧心中略感欣慰,心想眼前的人果然一点点在成长啊,毕竟这样,哪怕某一日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也有了些许自保能力了。

安婧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消沉。

想到自己不能拖了安乐的后腿,而且要安全撤离邢府的,不仅她和安乐,还有安荷那妮子。

想到要面对的艰辛,她决定和安乐坦诚相告:“其实……我是中了‘软筋散’之毒,而且毒性非同一般,咱们这出逃之路,怕不会很好走。”

她想劝安乐趁她外祖父还没出手之际,先独自一人逃离出去,毕竟两个人踪迹不好隐匿,加上她现在身子不便,肯定会拖了安荷和安乐的后腿。可是细想想,安乐千辛万苦才走到她面前,她又怎么忍心再把她推开了去,她是她想了那么久的人啊,又怎么舍得让她再转身远自己而去。

“原来你是中了毒……他们竟然如此待你。”安乐只觉自己的心抽疼。

“防范于未然吧……”安婧面无表情地道。心寒吗?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该习惯了。

安乐攥紧安婧微凉的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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