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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弦外之音

玲珑笑道:“瞧妹妹说的,难道是信不过我瞧人的眼光么?放心吧!姊姊我可是一刻也未忘记对那个人的恨呢。实不瞒妹妹,那日我被关在慎刑司大狱中时,险些被她阴谋毒死,那一刻我就曾指对天发誓,若能活着出去,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她说到这里,气得牙关紧咬,双手下意识地使劲握紧了拳头。

莹露诧异道:“原来染冬姑姑状告你在慎刑司咒骂吴一秋就是为了这个!”

玲珑点了点头,尽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后,又道:“如今若要报仇并不难,只需开口叫妙竹姊姊替咱们出手便可轻易解决了,只是那样做岂不是太便宜了她,也显得咱们行事不够光明磊落。我心想着一定要拿到切实的证据来澄清我们之前所受的污蔑与凌辱,这样也好名正言顺地叫她认罪伏法,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莹露听罢,脑中灵光一闪,猛然顿悟道:“奴婢知道了,您这一招叫做‘反间计’,是要让小祥子暗中归顺了咱们,由他反戈一击来指证吴一秋当日所犯下的罪孽,这样便足以证明我们的清白了。“

说到这儿,莹露顿了顿又道:”若说此计的确不错,单单对付一个吴一秋定是能马到功成的,怕就怕皇后插手的话可就很难说了,尤其那个的染冬姑姑,着实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玲珑沉吟道:“皇后目前在后宫的势力如日中天,与前朝的权贵们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实是你我目前之力难以撼动得了的,如今我们只能是先在后宫站稳了脚跟,再一步一步攀上高位再说…”

玲珑主仆二人边筹谋着边往回走,一双娇小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慢慢地被淹没在紫奥城无尽的夜色当中。

是日,妙竹一身戎装从外头当值归来,才踏进清心殿的正门,便见到小尼逸芙快步迎了上来,告诉她说有一位小姊来找她,已经在里头等了许久。

妙竹听罢心道,她还真的来了,言罢道:“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她!”说罢随逸芙朝内殿行去。

才一走进佛堂,妙竹便见到缕缕青烟缭绕中,一位身披莲色斗篷的小姊正专注地观赏着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像。虽是背影,妙竹仍可一眼便分辨出,这正是那日在竹香馆见到的神秘女子。

此时,她身边的丫鬟瞧见妙竹进来,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她这才见蓦然回过头来,见是妙竹,便远远地躬身行了个小礼。那日妙竹与她只是匆匆一面之缘,加上天色幽暗,并未看清她的摸样。此时天光明照下,才觉得她竟也是一位清新伶俐、风姿绰约的曼妙佳人。

妙竹此时戎装在身,只做微微抱拳还礼道:“不知花大小姊莅临,妙竹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原来那日妙竹与她擦身而过后,便对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儿感到颇为好奇,回去后留心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她竟是宸妃娘娘的亲妹妹,芳名叫做花青琴,此次入宫是特意来陪伴姊姊一块儿过年的。

青琴听她叫出了自己的姓氏,并未感到有多意外,只是调侃着笑道:“妙竹大人果然是神通广大,才不过两日的光景,便将本小姊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妙竹听她说话绵里藏针,看似轻描淡写,实是句句弦外有音。暗道:若是玲珑妹妹在,到是和她有的一拼,可我却没心思和她在儿这耍嘴皮子玩。于是直言不讳道:“花大小姊被皇上恩准入宫来陪宸妃娘娘过年,这份儿殊荣怕是后宫里独有的,想是没有人不晓得的,这又何须去特意打听。只是不知花小姊为何对在下颇感兴趣,还特意来见,实是疑惑,还请小姊明示。”

青琴见她并不喜欢转弯抹角的,却偏偏不直入正题,故意笑道:“大人真会说笑,我这又算得了什么,您才真是风采盖世、威名远播呢,本小姊虽身处宫外,却不止一次地听人夸奖大人的光辉事迹呢,譬如:什么飞珠救驾啦、怒斥宠妃啦、剑斩悍熊啦、还有许多许多嘞!”

妙竹真心不想与她纠缠下去,见她饶有兴致地掰着手指头说到“怒斥宠妃”四个字时,判定她是故意为她姊姊宸妃出头找晦气来的。于是诚然道:“花小姊!妙竹那次对您姊姊的冒犯,实是因初入宫墙,不懂规矩,日后已自责不已,且当时已被皇上严惩了,如果小姊还嫌不够解气,妙竹现在再次向您道歉便是。”妙竹说着就要行下大礼。

青琴见她如此,忙上抢前一步将她扶住,诚意劝道:“大人千万莫要误会了我的来意,青琴绝没有要来为姊姊讨后账的意思,想我那姊姊平日一向骄横任性,之前在后宫里已不知欺负过多少人了,我虽未亲眼见到当日发生的情形,可料定是我姊姊有错在先的,对吗?”

妙竹本憋着气闷,听了她这一番话后,就又糊涂了起来,正待又要发问,青琴却将她拉到一边,带着几分歉意的神情低声道:“早猜到姊姊是个纯善、率真的性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俗类,此次青琴冒然来访,无非是想亲眼一睹侠女的风采而已,此外别无它意,倘若方才言语有冒犯之处,还请姊姊不要怪我才好。”

妙竹见她说的坦诚,貌似不像是在说谎,便道:“无妨,要说那日我与你姊姊的不愉快,也却有我的不是,向您道歉也是应该的。既然小姊只是来看我的,不如就请到寒舍小坐,喝杯清茶吧!”

谁知青琴却推辞了,说她这会儿早已有约在先,正要赶着和姊姊一块儿到皇上那儿去见一位她倾慕已久的王爷,还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兴许日后自己就会成了那人的妻子呢!

妙竹听她说马上要去见一位王爷,心中一凛,一下便想到了承玉,可还不等妙竹问她要见的那人是谁,青琴便急着告辞道:“那妹妹就先不叨扰了,改日得了空再来。”临走时,青琴还悄悄耳语对妙竹说,她们见面的事,最好不要声张,怕是让她姊姊知道了,免得节外生枝。言罢,她便带着自己的丫鬟飘然远去了。

妙竹看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满腹狐疑的想着,但愿她此刻要去见的人,不是他才好!

转眼已到了除夕,这一夜,后宫按例举办了一年一度盛大的皇室家宴。到场之人除了有后宫的嫔妃外,还有许多的皇亲国戚,只见乾清宫内高朋满座、灯火通明,怎是一句盛况奢华所能概括得了的。

宴席上,珍馐美味、琼浆玉液、莺歌燕舞自是不必说了,皇上的嫔妃们也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巴不得将自己所会的才艺倾力展示给皇上欣赏,一时间你方唱罢我登场,琴技、歌喉、舞姿纷纷亮相登场,还真是异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然而,待轮到玉郡王的笛声一响,其他人的才艺便都顿时黯然失色了。

皇上龙颜大悦,带头鼓掌后,指着他调侃道:“朕记得民间有一首诗,道的是‘岁晏乡村嫁娶忙,宜春帖子逗春光。灯前姊妹私相语,守岁今年是洞房。’老七在朕众兄弟当中,可谓最是精通六艺、风流倜傥的人物,登门求亲的人怕是早已经踏破门槛儿了吧,可你怎么就一个也瞧不上眼呢?如今连老八承殷都娶了两位王妃了,老七!你可也要抓紧了啊!”

妙竹立在皇上身后,见八王爷发话,这才仔细看清他身边顾盼生姿的女子,可不正是皇家巡猎那时在营帐内被王爷轻薄的那个小丫鬟么。还记得当时她在床上衣衫凌乱的那副可怜模样,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金钗玉佩、衣冠华丽的王妃了,可见人家当年委曲求全的策略还真是明智的。回想起自己当时还曾好心的要搭救人家,因此还被训斥了,还真是有够多此一举的。妙竹心里这样想着,不尽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

八王爷承殷是众多皇子中最贪恋美色的一个,他本还在那里左拥右抱的玩乐着,忽然听到皇上提到自己的名字,忙放下手上酒樽,跟着应和道:“皇兄所言极是,人生本就苦短,何不及时行乐,早早娶妻生子,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承玉无暇理会八王,单向皇上道:“让皇兄见笑了,对于婚姻大事,臣弟一向是十分慎重的,只坚信情缘是可遇不可求的,倘若是这辈子也遇不上那个令我一见倾心之人,臣弟便宁可终生不娶!”

承玉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邻桌八王承殷呲之以鼻的一番驳论,在他的眼里,世间压根就没有什么真情绝恋,那些不过是文人墨客,多情种们幻想出来的意淫之物而已。

承玉本就看他不顺眼,根本无心与他一辩,只微微朝他一笑道:“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八弟!来来来,咱们兄弟还是先干一杯吧!”

八王“嘿嘿”一笑,与他一饮而尽后,就又将目光投向了场下歌舞伎的玉体。

承玉方才说话时,无意间瞟了皇上身边儿的妙竹一眼,这一微妙的举动,其他人都未曾发觉,唯有皇上和宸妃身边的青琴小姊注意到了。

皇上目光犀利,其实当初他和妙竹一起回宫觐见时,皇上就已经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头了,只是碍于没有证据证实而已,其实他也宁可相信,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

皇上在心里喜欢妙竹日久,甚至还曾以为妙竹也是倾心于己的。可自从上次她趁着自己南巡之际留下书信悄然离宫后,便已知她对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一层意思,可尽管如此,皇上依然是希望能够长久留她在自己身边,即便只能远观、不能揽入怀中也是不惜代价的。

其实,作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完全可以随口下一道口谕,便可将妙竹纳入后宫嫔妃之列。可他又不得不忌讳着国师临终时,郑重告诫他的那句遗言:“皇上万万不可贪恋其美色,而将她纳为嫔妃,更不要让她破了处子之身,否则,她便由福星转成了凶星了!”皇上对已故国师奉若神明,真心不敢越雷池一步。

皇上自己想得而又得不到的女人,却也绝不允许被别人占了去,即便是自己的兄弟也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如今他凭借玉郡王这无意间的一个眼神,已断定了老七承玉心里是有妙竹的,就是还不知道妙竹是否也对他有意,假如他们俩要是两情相悦那可就糟糕了。

于是皇上当机立断,见他哈哈一笑道:“老八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可老七此话的确差矣,情缘二字未免太过虚无飘渺了些,而婚姻才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朕不反对你一定要寻到你此生的最爱,但娶妻生子还是趁早的好,不如这样,趁此佳节良宵之际,朕便为你指一门亲事。想必宸妃的小妹青琴你已经见过了,宸妃一早就和朕已经商量好了,你就先娶了她为侧王妃,至于王妃之位就留给你所说的那位苦苦寻觅的真爱吧。”

此话一出,玉郡王大感惊讶,手中是酒樽险些没拿捏不住,有心再想推脱已经是无从开口了,只得起身拱手额首谢恩。

宸妃是与皇上在枕边商量过妹妹的婚事,可当时皇上还说要和七弟商量一下再定,不想这时就突然给指婚了,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惊喜之余忙笑着对身边的妹妹青琴说道:“还不快去谢恩,坐到你未来夫君身边去了。”

青琴早对玉郡王倾心已久,若是能嫁给七王那真是毕生之所愿,此次进宫时,姊姊早就对她说了,必求皇上一力促成此美事,可却未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突然。上次初见玉郡王时,自己明显还感觉到王爷对自己并没那个意思,可这既然是皇上当众开的金口,那儿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忙笑着谢恩后,径直过去坐到了王爷的身边。

皇上看到此等情形,不尽仰面大笑,并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妙竹,见她并未显有什么异样,心中暗喜,于是叫在场诸人都为此举杯庆贺起来,一时间各种祝词不断,真是好不热闹。

妙竹初闻皇上给承玉指婚时,心中一凛,可随即就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心中暗想:王爷身份贵重,与花容月貌的青琴小姊当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心中虽隐隐痛了一下,便又立刻转成了对王爷的祝福。

方才承玉说话间,曾在不经意间,看了妙竹一眼,这一细微之处,除了被皇上看到了之外,便就是青琴小姊。青琴的聪慧实不在玲珑之下,早先她就听说过妙竹曾与承玉有着不解之缘,早在第一次救驾时,就是由承玉把妙竹带入宫的,后来两人又阴差阳错的在七王的别院“紫霄阁”里厮守过好长一段时日,当时孤男寡女的难免有什么不便言说的事儿,这虽然只是旁人的臆想,可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青琴坐到承玉身边后,悄声对王爷耳语道:“小女知道,我并非是王爷要苦苦寻觅的那位梦中情人,可既然皇上当众给咱们指了婚,无论怎样总要装装门面,否则惹恼了皇上,对咱们来说可都是大大不妙的。”

承玉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佳人能说出如此体贴,善解人意的话来,顿时开始对她另眼相看起来,原本还板着的面孔,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风采,随即拉起她的手,一起向皇上敬了一杯酒,以此再次表示了谢意。

皇上见到此等情形,更是龙颜大悦,并当着满殿的皇亲国戚的面,朗声承诺说,定要为她们的婚事操办得风风光光的,令他们终身难忘。

一说到王爷就要大婚,妙竹心中又是一动,一种无奈的失落悄悄袭上心头,自此久久挥之不去。

除夕夜宴上,皇上通过一个细微的眼神,察觉到皇七弟玉郡王对妙竹应是别有用情的,好在还并未发现妙竹也同样对承玉有意。

皇上心仪妙竹许久,见此情形生怕自己如再不采取什么举措的话,他们俩兴许真就会发展到两情相悦、难舍难分的地步了,到那时再想拆散,岂不是追悔莫及了。于是,皇上当机立断为玉郡王指了婚事,是将宸妃的妹妹花青琴小姊许配给了承玉做侧王妃。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指婚,承玉实是大感意外,可这既然是皇上开的金口,任谁还敢拂逆圣意的。好在他发觉自己即将要娶进门儿的青琴小姊,应是一位秀外慧中、善解人意的女子,与她的姊姊宸妃性子到是决然不同的,这才在心里稍稍感到安慰,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

还未出正月,皇城环街上,玉郡王府便开始张灯结彩地操办了起来,不久大红喜字也张贴了出来,紧接着便在一个云淡风轻的吉日里,鞭炮鼓乐齐鸣声中,王府举行了迎娶花府新娘子的婚礼盛典,场面之盛大热烈,真是京中许久未见到的。

此婚事在京城可谓是轰动一时,此后接连数日里,都是街头巷尾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当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得知玉郡王已举办了大婚后,无不都感到大失所望,还有一些曾发誓非玉郡王不嫁的小姊,更是寻死觅活的闹腾了好些日子。而她们对于王爷娶的那位花将军府上的青琴小姊,她们自然只能是羡慕又忌恨了。

可无论这些千金小姊们是什么样儿的心绪,日子总还在一天一天的过着。

莹露的性子颇为开朗又活泼好事,入宫并不算久,却已给她结交了许多后宫里的朋友。这样的人一向灵通,总能给她搜刮到旁人打听不来的小道消息,每当她得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总要回来像信鸽一样及时转述给玲珑小主,这也是玲珑求之不得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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