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机朝王小玉胸脯扫了一眼。山高壑深，风光依旧。
后悔之情油然而生，真不该把她“让”给程旭东。
难道，好白菜都逃不过被猪拱的命运？
王小玉把脚搁在茶几上，说：“老刘，看看，漂亮不漂亮？”
白嫩紧致的脚踝上吊着金链。
我说：“夸张了吧，有钱也不用在那儿显摆呀。”
她说：“那在哪儿显摆，手腕上？”说着，从包里拿出两个盒子，“你的！”
每个盒子里都并排放着一对手镯，金灿灿，黄澄澄。
王小玉说：“准备送给谁呀？”
我说：“送给我妈。”
她说：“怎么两对呀？”
我想了想，说：“还有一对送给大姐，她支援我不少茶叶。”
她说：“是送给大姐，还是送给一个叫叶什么的？”
我嗫嚅说：“送给大姐。”
王小玉冷笑一声：“老刘，我看你是越活越颠倒了，现在说谎都说不好了。”
我说：“是吗？”
她说：“你以前说谎多有底气呀，现在，哼！”
我拿起一只手镯，在手上掂了掂，说：“多少钱一对？”
她说：“9千多，不到1万。”
我说：“岂不是比香港还要便宜？”
她说：“迪拜的黄金确实比香港便宜。”
我说：“早知道多买几对就好了。”
王小玉笑：“瞧你那财迷样，能便宜多少钱，买那么多又没人送，搁家里生锈。”
我说：“我还有个二姐。”
她说：“还有三姐四姐不？”说着，走到跟前，一屁股坐在大班台上，“老刘，什么时候结婚呐？”
一股香水味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谁说我要结婚的，老二吗？”
她说：“手镯都买了，还不承认。”
我说：“大姐要复婚，送对手镯祝贺一下。”
大姐的情况王小玉是知道的。她去年冒充女朋友跟我回去，和家里人――上至老父老母，下至外甥外甥女――打成一片，获得我们家不少密不外传的情报。这么一说，她信了。
王小玉又丢过来一个塑料袋，说：“尝尝，中东特产。”
袋子里装的是红彤彤的晒干的枣子。和国内的比，这枣子特别大，不夸张地说，晒干了都有核桃那么大。
拿出一只尝尝，甜度稍逊国内的金丝小枣，但果肉更肥厚，香味更浓郁，综合指标可以给个高分数。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说国内的金丝小枣是叶丽，那这枣子长得像万山红。
“好吃不好吃？”王小玉问。
“味道挺好，口感也不错。”我说。
王小玉一激动，又拿出一袋：“老刘，再送你一袋。”
我说：“这玩意学名叫什么？”
她说：“椰枣，中东特产。”
我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带了多少回来？”
她说：“想要多少都有，不过再要就得掏钱了。”
我说：“认钱不认人是吧，跟老二学的？”
王小玉认真地说：“这椰枣是我最新代理的产品，就是这次去迪拜谈成的。”
我糊涂了，她在做生意，怎么没听程旭东说呀？
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的？”
王小玉说：“其实是我妈做生意，这次是我替她去迪拜跟人家谈，我妈说，让我锻炼一下。”
我更糊涂了，共事几年，从没听她提过她爸她妈。
我说：“你不是和强哥一块去的迪拜？”
她说：“是呀，同机抵达。”
我说：“你们没住一块？”
她说：“住一块呀，同一间酒店。”
我说：“没住一间房？”
王小玉笑：“神经病，还睡一张床呢。”
她说的情况应该属实。以程旭东的德行，在迪拜如果拱了这么好的白菜，回来后肯定要大肆宣扬，事实是他异常低调，提都不提。
我说：“你拿的是香港护照？”
她点点头。
我说：“你爸你妈是干什么的？”
她说：“少打听！”
我说：“小玉呀，没想到你隐藏这么深，我以为我了解你，结果一点都不了解。”
王小玉又笑，两只腿直晃荡，高跟鞋敲得大班台一响一响的：“我还是我呀，跟以前有区别吗？”
我说：“那就好。”其实，我的意思是，没让程旭东得手，那就好，“你现在住哪儿？”
她说：“还住在福永，我又没搬家。”
我说：“搬到宝安来吧，那边没什么熟人了。”
她说：“我不想搬，我在那儿输的钱还没捞回来呢。”
我说：“你输多少？”
她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要搬家也要先找好房子呀。”
我说：“你想住哪儿，我帮你找。”
她说：“我想住你那儿，我喜欢你那儿的晒台。”
王小玉要说喜欢人，我当场就把房子让给她，可惜她喜欢的是晒台。
一个人，无论男女，如果他比你了解的更富有，你的态度就会不知不觉地发生变化。这就是财富的力量。财富可以轻易让你高大起来，也可以轻易让你渺小下去，它可以轻易改变你对自己、对他人的态度和看法。
我暗暗告诫自己，要像以前一样对她，不能让她看不起你。
想到这儿，我说：“小玉呀，你给我带手镯过来，本来我要请你吃顿饭的，可是，我晚上还有事。。”
她从大班台上跳下来，说：“举手之劳，还客气啥――我走了。”
还是熟悉的猫步，还是一步三摇的风格，王小玉确实没变，她还是她。
但是，我变了，准确地说，我的心态变了。我想起去年的那次冲突，她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老刘，你这个伪君子，你给我记住，我让谁日都不让你日。”
一语成谶。渐行渐远。
王小玉一走，我就开车出去了。我没有瞎说，晚上确实有事，给叶丽送手镯。
叶丽她们院里的仓库已经盖好了。结构很简单，倚着一面院墙，另外砌三面墙，搭个顶，加上门窗，就完事了。
牧羊犬叶贤卧在仓库门前，见我进来，懒洋洋地瞥一眼，就不再理睬了。
我有些光火，这个狗东西，如果知道我带着一对金手镯，还会不会是这个态度。
叶美和叶惠正在仓库前整理东西，见我进来，一起招呼，“老刘，过来了。”“刘哥，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我说：“你们进来，有好吃的。”
除了金手镯，我还带了一袋椰枣。
三姐妹聚齐，我把椰枣丢给叶惠，说：“尝尝，好吃不好吃？”
叶惠接过去，惊讶地说：“咦，什么枣子，长这么大！”
叶美也说：“这枣子长得太好了，都赶上鸡蛋了。”
叶丽坐在电脑前，回头看我一眼，说：“老刘，背上还疼不疼？”
她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我心里一热：你疼，她知道，她挂念，这才是自己的女人呀。
我说：“差不多好了。”
叶丽说：“都这么大人了，以后别跟人动手了。”
叶惠说：“刘哥，别听我姐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呀，刚出手时就出手呀，风风火火闯九州呀。。”
叶美说：“叶惠，这么好吃的枣子都堵不住你的嘴，这家伙，还唱上了。”
叶丽说：“啥玩意，让我尝尝。”
我说：“这是椰枣，我托人从迪拜带回来的。”
叶丽说：“不就是托程旭东带的嘛，程霞都说了。”
我说：“还真不是程旭东，这事改天再说。”
来的路上，我产生一个想法，王小玉的母亲既然代理椰枣，何不让叶丽从她那儿进货，在网店销售呢。别的不敢说，叶丽一定能够拿到最低价。
三人都说好吃，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但今天的重点不在椰枣，在手镯。
我把金丝绒盒子拿出来，递给叶丽，说：“送你的。”
叶美凑过来看：“啥玩意呀，包得跟人参似的。”
叶惠也凑过来看。
叶丽打开盒子，登时呆住了。
叶美叶惠眼睛瞪得溜圆，也呆住了。
一对金灿灿黄澄澄的手镯无声地躺在盒子里，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发出明亮刺眼的光芒。
叶丽半晌才说：“老刘，是送给我的吗？”
我说：“当然是送给你的。”
叶丽激动得脸都变了形，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叶美叶惠每人拿起一只手镯在手上掂量。
叶美大惊小怪地说：“妈呀，多重呀，估摸有半斤吧？”
叶惠老练地说：“没有半斤，不过也够重的，应该有两。”
大小两姨子真是严重不靠谱。别说一只，就是一对手镯加起来，也没有两呀。
但是，我享受她们的错误。她们的错误证明我的豪阔。
叶美忽然气愤起来：“唐承义个狗东西，跟我过了半辈子，连个戒指都没送过。”
我说：“大姐，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叶美说：“这戒指是我自己买的。在餐馆里端盘子，别人都有，就我没有，一咬牙，买了一个。”
叶惠说：“大姐这个戒指会掉色。”
叶美说：“老刘，你这个会不会掉色？”
这是个卖弄的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叶美，叶惠，你们看，我是学机电的，对材料材质有一点研究。一般来说，纯度为99%的黄金叫‘足金’，纯度为99。9%的叫‘千足金’，纯度为99。99%的黄金叫‘万足金’，你看这盒上标的，5个9呢，99。999%，这是人类目前所能提纯的最纯的黄金。”
叶美叶惠，还有叶丽，都张大了嘴巴。
叶丽再牛，也不过是个文科生，工科方面很简单的东西在她听起来，都是那么神秘，那么复杂。
“再告诉你们，黄金提纯从4个9走到5个9，这一步走了一百年，想想看，其中用到的提纯技术该有多复杂。”
一番话，把叶家三姐妹全震翻了，仿佛牛的是我，而不是人类的冶金技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