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员匆匆走过来，说：“你是刘总吧，朱总他们找你。”
“嗯，这就过去。”
掏出手机一看，好家伙，没电了。
文员把我领到朱总的办公室。
朱总的办公室和钱老板的形成鲜明对照。
钱老板的在顶层，占据整个楼层；朱总的在写字楼最里边，只是小小一角。
钱老板的大，大得空空荡荡，大得没边没沿，里面堆满了各色样品；朱总的紧凑，一张办公台，一张茶几，一套沙发，再没别的东西，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不同的是，朱总的办公室是套间，还带着一间小小的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朱总是蜗居，但舒坦，也适应他昼伏夜出的工作习惯。钱老板是豪宅，但一切元素都为工作，谈不上舒坦。
朱总他们已经谈完正事，找我是为了吃饭。
如果冰箱和空调都交给华达厂注塑，那绝对是千万级别的大生意。
千万级别的大生意上门，这顿饭换谁请都会请得体面，请得讲究，但朱总是个例外。
他把我和宋建华领到工厂的饭堂吃饭。
饭堂的一角用屏风围成一个小单间，这是朱总平常吃饭的地方，待客也在这儿。
徐迎春和黄国强也在厂里吃饭，也用屏风围起来，但不止是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的还有工厂管理人员。
朱总这儿可好，一个人吃独食。
从工作习惯，办公室，还有这吃饭的单间看，朱总这人挺“独”。
三个人，四个菜，两罐啤酒。
四个菜是，红焖猪肉，清蒸鲈鱼，尖椒炒牛柳，凉拌西兰花，番茄蛋花汤。
朱总比我有钱太多。换做我，这种情况下，借钱都要上最好的酒店吃饭。否则，客人高不高兴是一回事，自己都过不去。
朱总丝毫没觉得拿不出手，笑说：“建华，老刘，因为你俩来，我特意加了个菜，你们猜猜是哪个。”
宋建华跟他熟络，习惯他的做法，当下饶有兴致地猜起来：“是这个吧，尖椒炒牛柳。”
朱总不说对错，转而问我：“老刘，你猜是哪个？”
我说：“是清蒸鲈鱼吧？”
朱总哈哈大笑：“都错了，都错了。”
莫非是红焖猪肉？
没错，就是红焖猪肉。准确地说，是红焖野猪肉。
朱总解释说：“是员工送给我的。”
宋建华笑说：“你们厂员工，家里还有养野猪的？”
朱总说：“0多斤，纯野生，装笼子里带过来的。你们这次来，算赶上了。”
别说，野猪肉挺香，挺有嚼头，就着啤酒，不是一般好吃。
吃完饭，朱总上班，我们告辞。
朱总往车尾箱搁了七八斤野猪肉，让我们带回去尝尝。
宋建华说：“朱总这人有意思吧？”
我说：“有意思。”
宋建华说：“你是不是觉得朱总待客不热情？”
我说：“人倒挺热情，就是吃饭的地方差点。”但平心而论，几个菜无论口感味道还是不错的。
宋建华说：“你跟他不熟，不了解他，像我们都习惯了。朱总两大怪，不上酒店吃饭，不回家里睡觉。知道为什么吧？”
这我哪知道。
据宋建华讲，朱总以前做业务的时候，大吃大喝把胃弄伤了，整个胃被切除了1/，剩下/，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所以现在他从不在外面吃饭，再高级的酒店都不去。
一个男人，吃不能吃，喝不能喝，那身体就不会很好，身体不好就很难满足妻子的要求。朱太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朱总无能为力，只能以工厂太忙为由，整晚不回家。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的习惯。
我说：“真的假的？”
宋建华说：“第一条，胃切除了1/，千真万确，还是我家老头子帮忙找的主刀医生。第二条嘛，属于合理分析，合理想象。反正背后都这么说。”
朱总饭的确吃得少，也没有喝酒。显然胃不好。至于第二条，姑妄听之吧。
宋建华说：“老刘，是去黄江地中海，还是凤岗桃花源？”
我说：“能不能都不去？”
他说：“老刘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不及时享乐干什么。像朱总，多可怜，想去都去不成了。”
宋建华整这伤春悲秋的几句词出来，倒引起我些许共鸣，“那就凤岗桃花源吧。”
黄江地中海是我第一次桑拿的地方，按说应该留下美好的回忆，但那儿的姑娘不诚实，用一套约定俗成的嗑蒙我――爸爸得了重病，每个月吃药打针得几千块，弟弟考上大学，连学费都凑不齐。给我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从事桑拿行业的姑娘，都是穷人或者平民家的闺女，没有一个富人或者当官家的孩子，从这一点说，她们令人同情。
桑拿固然不高尚，不光彩，但也算诚实劳动之一种，总比那些白天台上信誓旦旦作报告，晚上搂着小三睡大觉的贪官值得尊重。
但是，你不能说谎话骗人。
既从事着不光彩不高尚的职业，还要说谎话骗人，和那些令人痛恨的贪官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选择了桃花源，而不是更高档更豪华姑娘更漂亮的地中海。
桃花源有熟人，阿兰，她手法不错。让相熟的姑娘按按摩，再聊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他说：“老刘，你别给我省钱。”
我说：“真不是省钱，桃花源有熟人。”
宋建华笑：“呵呵，还到处留情呢――那就桃花源吧。”
桃花源姑娘的长相参差不齐，比地中海差一截，就在服装上下功夫，今儿个是网球装，明儿个是水手装，后天是学生装，大后天再是婚纱装，轮着换，保证有新鲜感。
这个晚上，我们赶上了婚纱装，姑娘们身着五颜六色的婚纱，长长地站一排。
这种场合，我已经像宋建华一样老练了。
我说：“宋总，你先来。”
宋建华毫不客气挑了一个，临走之前，说：“刘总，你不要委屈自己哟。”
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