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刺头程旭东，我心里畅快很多。
对我来说，今天的会已经开完了，剩下的就是走个形式。
程旭东的心思还在那些细枝末节上：“老大，如果没人进来，岂不是很尴尬？”
我说：“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愁没人进来？”
他说：“那可说不准，好酒还怕巷子深。”
我说：“没错，好酒还怕巷子深，问题是我们不在巷子里，我们在大街上，对面是同业，旁边是超市。”
他说：“长远看，我对餐馆还是有信心的，就担心开业这几天。”
我说：“开业这几天好办，搞点促销人气就上来了，比如，前一百只驴肉火烧免费，第1百只到第百只半价，第百只到第5百只8折，还怕顾客不挤爆餐馆大门？恐怕到时候得请老蒯维持秩序了。”
他佩服地说：“老大，你真有一套！”
我说：“不是我有一套，是我天天琢磨餐馆的事，眼前的，长远的，都在琢磨。开业这几天的促销具体怎么做，等会开会时大家再商量，我相信，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办法就比困难多，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有时候，我都佩服我自己，说起话来那么铿锵有力，那么鼓舞人心。其实我这个人倒不属于决断杀伐那一类，相反，有点优柔寡断，有点举棋不定，还有点儿女情长。
马丁是走路过来的。
从上合村走到餐馆这边，至少要40分钟。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毅力。
我迎上去，说：“干嘛走路，怎么不打的？”
马丁笑笑，说：“又不远，晃晃悠悠就过来了。”
马丁是个节俭的女人，能走路，绝不打的。别说她，就是我，以前拿着一二十K的工资，也视的士如猛虎，看着计价表跳，我的心就跟着狂跳。
我说：“正式上班怎么办，成天这样走可不是办法。”
她说：“少林说了，上班他送我，下班他接我。”
工厂那边的上下班时间和餐馆勉强能对上：工厂上班比餐馆早一点，下班也比餐馆早一点，如此一来，可就辛苦李少林了。话说李少林也愿意，他们两口子的感情还是蛮深的。
我说：“你俩一起走路？”
她说：“少林买了辆摩托，二手的。”
马丁这样一说，我有点担心。李少林喜欢喝酒，长期接送难保不出问题――孙建国没喝酒都出了问题。但这话不吉利，不能明说。
我说：“马丁，让万总给你在宿舍安排个床位，你看行不行？”
她犹豫了一下，说：“也行。”
我说：“怎么安排你自己揸主意，我是担心时间长了，李少林受不了。”
她说：“行，我再考虑考虑。”
我说：“吃饭还得一阵，里面有火烧，进去尝尝！”
随后，叶丽开着奥迪A4、王小玉开着大众甲壳虫一前一后到了。叶丽的车上坐着叶美。
叶丽打扮得很像回事，端庄素净，俨然回到半年以前的状态，夜色中，相当动人。
王小玉更不用说，她的身高仿佛叶惠，又不似叶惠那么单薄，尤其事业线，是她目空一切的本钱。相比之下，叶惠的傲娇就显得虚张声势，无依无托。
王小玉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夸张地说：“老刘，你也太帅了吧。”
我说：“一般一般，全球第三。”
王小玉扭头对叶丽说：“认识老刘恁多年，第一次看他穿西装。”
叶丽说：“我看的次数也不多，记不清这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我还以为他跟西装有仇呢。”
王小玉大笑。
叶美从二人身后冒出来。她还是牛仔裤，两条腿绷得紧紧的，上面是毛线衫。
“老刘平常看起来也就是一般人，今天这一捯饬，别说，也还能看。”大姨子如是说。
王小玉又是一阵大笑：“大姐，你是表扬他呢，还是挖苦他？”
叶丽说：“在大姐看来，任你外面的男人帅破天，也比不上他们家唐承义一个小指头。”
叶美说：“唐承义现在是不行了，搁年轻那阵儿，别说老刘，拿个刘德华都不换。”
叶丽说：“大姐，你可拉倒吧。”
王小玉简直要笑岔气了。
叶美说：“老刘，程旭东和叶惠来了吗？”
我说：“来了，在里面呢。”
叶美说：“来了多久了？”
不用说，叶美这是查岗，担心叶惠和程旭东抽空去开了房。我的关于未婚先孕以及流产的夸大其词的说法把她吓坏了。
我赶紧说：“他们来了很久了，在里面吃火烧呢。”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地往里走。
叶丽回头看我：“进去呀！”
我掏出烟盒朝她晃晃：“抽支烟！”
抽烟倒在其次，我是在等孙建国。
今晚最危险的人物――程旭东，我已经帮他摆平，剩下的都是易与之辈。尽管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也需要争取完美过关。因为关系到我这个董事长的声誉。
王小玉又出来了，径直走到我旁边，说：“老刘，你是存心的？”
我说：“什么意思？”
王小玉说：“你跟万山红，怎么还弄了个情侣装出来？”
这妮子，管的不是闲事。叶丽都没说什么，她在这儿咸吃罗卜淡操心。
我说：“还情侣装呢，老万那是工作服，跟我这能比吗？”
王小玉说：“你帮她挑的工作服？”
我说：“我有那工夫，厂里的事都忙不完，还帮她挑工作服！”
王小玉说：“这工作服挺漂亮！”
我说：“总经理关乎到餐馆形象，不穿漂亮点哪行！”
王小玉说：“我都想弄一套穿穿。”
我说：“你要愿意到餐馆端盘子，也可以弄一套穿穿。”
王小玉说：“我这样的人才，就只能端个盘子？”
我说：“你还想怎样？”
王小玉说：“最起码也得是个领班呀。”
我说：“领班有人了，就是跟在万山红后面的那个，凤莲，杨凤莲。”
王小玉笑起来。
我说：“你笑什么？”
王小玉说：“那个杨凤莲，是不是年纪大了点？”
我说：“领班这个职位在餐馆相当重要，既要管着服务员，还要直接面对顾客，需要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
王小玉说：“也是，弄个花瓶、摆设好看是好看，没什么实际用处。”
我说：“你要这么想就对了。”她转身要走，被我叫住，“哎，小玉，你下午和叶丽谈了些啥，谈这么久？”
王小玉说：“谈了一下午，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我把我代理的越南糖果和泰国水果推荐给叶丽――她现在的货品还是太单一了。”
我说：“糖果还行，水果怎么行？三天卖不掉就全烂了。”
王小玉说：“我没说清楚，是水果干，不是水果。”
我说：“水果干？是不是咱这儿的果脯、蜜饯之类的？”
王小玉说：“和果脯、蜜饯完全两码事，加工过程不一样，口感也不一样。”
我还是懵擦擦。
王小玉接着说：“比如，把泰国品质最高的金枕头榴莲，采用最先进的真空急冻干燥设备加工成榴莲干，既保存了榴莲的固有风味，又别具香脆的口感，还大大延长了保存时间，如此一来，广大非热带地区的民众也可以享受到榴莲的美味。”
她讲得天花乱坠，可惜我对榴莲完全无感。正可谓她之蜜糖，我之砒霜。
王小玉说：“老刘，这事回头再说，我先进去了。”
她进去后，叶美又出来了。
我说：“大姐，尝了火烧没有？”
叶美说：“吃不下去！”
我说：“怎么，不合胃口？”
叶美说：“万总和你穿的是情侣装？”
我说：“谁说的？”
叶美说：“甭管谁说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我说：“是程旭东说的吧？”
叶美不作声。
我说：“是程旭东说的就对了，这货是在打击报复。”
叶美狐疑地说：“打击报复？”
我说：“大姐，你不是不让他和叶惠未婚先孕嘛。。”
叶美不满地说：“我是不让他们去海边暴走露营，什么时候不让他们未婚先孕了？”
我说：“那你是允许他们未婚先孕喽？”
叶美不客气地说：“暴走露营都不允许，还允许他们未婚先孕，老刘，你脑子有病吧？”
也就是这个大姨子敢跟我――一个事业有成的工厂老板兼餐馆董事长――这么说话，换别人，谁敢！
我耐住性子说：“大姐，你不让他们去海边，程旭东就怪到我头上了，怪我向你通风报信说明真相。他就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对我打击报复了。这个所谓的情侣装就是他炮制出来的冤案。”
叶美半信半疑。
我说：“万总那套衣服，杨领班也有一套，总不能说我跟她俩都是情侣装吧？”
叶美说：“哪个杨领班，新招的吗？”
我说：“还有哪个，就是陈国忠的老婆，杨凤莲。”
叶美目瞪口呆：“那娘们比我年纪还大，能做领班？”
我说：“能不能做领班，只看水平，不看年纪。”
叶美说：“你告诉我，杨凤莲有什么水平？”
哎呀，怎么把大姨子叶美忽略了。要论难缠，她不输给杨凤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