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向楼房攻来的邦联军如同一把砸向铁砧的铁锤。
带着破风声的炽热流弹不停打在楼房略显斑驳的外墙上，溅起阵阵难闻的墙灰与烟尘。因为用来封窗的木板实在谈不上牢固，在打穿用来封闭窗户的木板后，一些变形的铅弹还钻进了房屋内部，牢牢楔进了蓓尔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中。
青铜制成的金色吊灯被掠过的子弹打得摇摇晃晃，让她不得不避开了可能被吊灯砸到的房间中央。
“姐姐……”
抓着蓓尔的衣角，头发上沾着一些掉落墙灰的蒲桃不安地蹲在少女的身边。
虽然女孩强装出了一副镇定的样子，可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了她内心的惊慌。
“别担心，别担心，会没事的。”
蓓尔用手臂护住蒲桃的脑袋，低声安慰着这个有些发抖的小姑娘。
根据眼前的形势，蓓尔自己也没有太多信心能靠守军守住这里。不过，为了不让蒲桃过于害怕，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可靠的大姐姐。
现在，她们的安全有很大一部分都寄托在了那些守军的身上。
蓓尔无法观察到周围其他房间的战斗情况，但从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和走廊上忙乱的脚步声来看，守军的情况比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阻碍邦联军队在堡内的作战，截流堡守备团在后撤时临时用一些废弃设施构筑了不少障碍物。这些障碍物的确在一开始阻挡了敌军的步伐，但当邦联军队逐渐靠近后，原本用于阻碍他们的障碍物反而成为了他们射击时的有效掩体。
利用这些守军白送给自己的掩护，冲在最前面的塔沃宁第3师第5团一部步步为营，交替推进，没用多长时间，就摸到了离蓓尔所在的楼房不到五十米的位置。
如此近的距离之上，滑膛枪的精度已经得到了不小的提升——这让双方兵员素质的差距更加显露无疑。
因为双方都无法结成标准线列，堡内的战斗已经完全陷入了“散兵化”。在这种战斗中，训练更加有素的邦联士兵能利用相对精确的枪法更有效率的杀伤守军，战斗水平更差的守军则只能躲在掩体之后，在装填完毕后随手朝着窗外放上一枪。
这种毫无精度可言的“盲射”无疑减少了他们被击中的机会，然而，这也让所有守军的火力变得无法集中；换而言之，这种敲零打碎的攻击方式根本无法阻止邦联军队有组织的推进。
邦联军停止火力准备，发动攻击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分，而现在——蓓尔拿出平板电脑，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本地时间——他们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连续突破截流堡的两道城墙，将战线推到了她的眼前。
准确来说，是她所在的房间楼下。
截流堡守军的战斗意志值得钦佩，可实话实说，这些二线部队的战斗力真的难以和她见过的任何联合省正规军比拟。
蓓尔现在完全不知道冰糕那边是什么情况：此时的她无暇关心其它东西。透过被打出缝隙的封窗木板，她已经能看到穿着棕绿色军服的塔沃宁士兵从楼房大门冲了进来。
当被加固后的房间大门被枪托用力砸开后，少女所在房间的楼下很快传来了比火枪击发更清脆的声音：那是刺刀碰撞所发出的交击声。
这个声音代表的意义很简单：她已经没有余裕再在这里继续等待了。
“蒲桃，跟我来！”
拉起卧倒在地上躲避流弹的蒲桃，将头发甩到身后的少女打开房门，匆匆撞出了房间。
邦联军队已经攻进楼房，并不代表她就完全没有了机会。
她一个人对大的战局起不了帮助，但利用狭窄出入口守住一栋楼房还在她的能力范畴之内。
因为时间紧急，加上对统一组织的顾虑，她不打算和对血鹫军团的士兵一样，将现代化武器无偿发放给这里的守军。可就算只是她一个人，用一挺自动武器守住楼道口也应当没有太大问题。
“蓓尔小姐？！”
蓓尔刚刚离开房间，便迎面撞上了刚从三楼下来的拜登·施纳。他身上挂着的火药袋已经空了将近一半，衣服和脸上还有一些还未凝固的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受了伤，还是在救护伤员时沾上了血迹。
见到施纳，被蓓尔牵住的蒲桃有些逞强地想要松开她的手，但感觉出她意图的蓓尔没有让她这么做。
她知道蒲桃是想向施纳表现自己也是“统一组织中能够战斗的一员”，不过，现在可不是要这种面子的时候。
“蓓尔小姐，蒲桃，我正要来找你们。”青年喘着粗气，低头看了眼跟在蓓尔身边的蒲桃。在确认她没有受伤后，他继续匆忙说道，“邦联军队已经攻进大楼。你们必须马上从二层的窗户翻下去，然后顺着下面的运输壕一路撤到中央高堡。卡萝大姐已经带着我们的人去那里防御了。”
少女看了看青年所指的窗户，又看了看周围的守军：
“你和其他人呢？”
二层楼道内，两名士兵在为伤员包扎，另几名刚刚从其它房间里撤出来的士兵则在为火枪装填弹药。
施纳所说的那条撤退路线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条生路，但这些人中并没有一个人率先从那里翻下去。
施纳摇摇头：“我们就在这里。让你们把后背暴露给敌人很危险，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和其他人会在这里继续固守，为你们争取时间。”
“……你们这是在送死。”
“我承认这点，但送死的不只我们。为了给我们争取防御时间，不少其它的同胞也在之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平复了一下呼吸后，青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蓓尔小姐，你对我们很重要，如果你不想我们死得没有价值，就请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大楼里还有伤员，我不认为邦联军会放过他们，你们难道要拉上他们一起死吗？”
“他们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
随着楼下的战斗声越来越靠近楼道，施纳的表情也变得焦灼了起来。
“我再说一边，蓓尔小姐，请离开这里，去中央高堡避难。另外……”他看了蒲桃一眼，“请照顾好蒲桃。”
蓓尔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青年。她听清楚了他的话，但脚下并未挪动一步：“我会照顾好蒲桃，不过，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
“带上所有伤员，把他们安置到第五层，再把剩下还能战斗的人集合在第三层，我们在那里挡住邦联军的进攻。”
“但我们没办法……”
“我有办法。”蓓尔出声打断了他，“我有办法挡住敌军的攻击，马上照我说的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