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不管是邦联军队还是联合省军队，都不可能拥有具有如此射程和精度的武器。
如果要从水晶武器来考虑，回传视频中的那种攻击又没有任何与水晶弹药爆发相似的地方。
有了以上两个前提，蓓尔以自己的常识和经验判断：比起普通的铅弹或水晶弹药，摧毁无人机的弹药倒更像是某种大口径狙击步枪所发射的穿燃弹。
反器材步枪不是什么稀罕武器，用反器材步枪攻击无人机也并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这件事真正离奇的点在于：邦联军队为什么会有这种武器？
联想起后方之前提醒过的关于“伦敦郊外”的信息，蓓尔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要是能够回收无人机残骸，后方应该能够通过残骸分析给她一个准确判断。不过，已经火烧眉毛的紧急战况让她现在既无法对此进行证实，也无法回收无人机残骸进行勘验。
无人机被毁对整个截流堡战局的影响是巨大的。
刚才的那四次精确狙击摧毁了四架无人机，也彻底摧毁了蓓尔的预定方案。
在她刚刚为已经没有弹药的其它无人机启动自动返回程序的同时，突破了重重阻拦的邦联军队亦已怀着满腔怒火，通过被击垮的矮坡爬上了棱堡城墙。
一阵密集又略显杂乱的枪声后，各个缺口上的双方士兵都各自有十几人倒了下去——但这只是真正血腥战斗的小小前奏。
随着前方士兵将已经装填完毕的弹药击发，两军之间的惨烈肉搏战很快拉开了帷幕。
刺刀是一种很常见的反骑兵和近战武器。在常规战争中，刺刀的杀伤效率并不算高，往往只有弹药杀伤的5%左右。只是，这种广泛数据不能用于单一战场。
在攻城战中，一旦双方真正杀红了眼，受到刺刀杀伤的人将呈指数上升。
因为战场的混乱，加之交战距离的无比接近，城墙上的双方士兵完全将手中的步枪当成了长矛，开始了残酷的近距离战斗。
枪托砸开颅骨，刺刀刺穿皮肤。
呐喊，惨叫，火焰，硝烟，还有无处不见的鲜血，构成了这场战斗最显眼的色调。
因为战斗素质上的差距，一线的截流堡守军尽管一直在以以命搏命的方式拼死奋战，还是被邦联军队在各处缺口站住脚跟，逐步打开了突破口。更为棘手的是，见到东面攻击得手，从南侧发动进攻的两个邦联团也在留下两个营作为牵制兵力后，将剩下的所有部队全部投入了东面的战斗当中。
在邦联军队优势兵力的挤压下，城墙上的守备团士兵开始逐渐减少，让冰糕不得不将预备部队也投入到了伤亡率极大的前线战斗中。
——可即便如此，截流堡守军在人数上还是处于绝对下风。
包括士兵、工人和平民在内，截流堡里目前一共有超过五千人留驻。然而，这五千多人中，只有800来人是拥有基本战斗力的原截流堡守备团士兵——而这800多人中又有将近200人已经因为之前的战斗或是阵亡，或是负伤。
反观塔沃宁第3师：他们光是在此次进攻中投入的四个团兵力，就超过了4800人。
600对4800，1：8的人数差。面对这种悬殊的战斗力，失去了部分棱堡工事的截流堡守备团很难再有取得胜利的把握。
一线的职业士兵被消耗殆尽之后，被投入的二线守备部队全部是由库区工人中的身强力壮者所编成的后备军。
这些原本只负责搬运和仓管等杂活的工人们只在兵变后的这几天里接受过简单的射击和刺杀训练，对近战搏杀的经验甚至不如一些经历过几次任务的冒险者。
将他们填补上去对阵邦联的正规军队，无疑是把这些作为民族主体的成年男性当成单纯的消耗品，投入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和做出之前做过的所有决定时一样，冰糕也很清楚这点。
只是，如果不想束手认输，这就是他们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战斗。
杀戮。
死亡。
被冰糕下令投入的一千多名预备队员重新顶上城墙，用高得吓人的伤亡率勉强抵挡住了邦联军队的一阵进攻。
但很快，得知“桥头堡”已被占领的邦联指挥官就又倾尽塔沃宁第3师的全力，向截流堡继续投入了两个团的后续部队。
这对已经筋疲力尽的城墙守军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天平在多种对守军不利因素的重压下缓缓倾斜——事实上，这种倾斜早已开始，而邦联援兵的投入和对无人机的狙击都只是一颗重重的砝码。
在城墙上的搏杀持续了二十分钟后，受损最严重的东侧中央空心棱堡在邦联军的攻击下失陷，紧接着，另外两个位于东侧的实心棱堡也落入了邦联军队的手中。
放眼望去，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城墙上已经层层叠叠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塔沃宁第3师在城墙上损失了至少500人，守备团的士兵也同样损失惨重：防御城墙的1800人中，只有不到400人成功撤回了他们的第二道防线。
和大多数星型堡垒一样，截流堡也远远不止拥有最外侧的一道城墙。
眼见最外层拥有斜堤的数个小棱堡遭到攻破，残存的守备团士兵和武装工人一起，一边后退，一边在截流堡内第二道更高的内墙上重新建立了防线。
在规划第二道放线时，冰糕原本寄希望这条防线能够阻挡住对方至少三天。然而，战斗力上的劣势还是让守军根本无法和已经涌进堡垒的邦联军队相匹敌。
维持着一队给予火力压制，一队发动刺刀冲锋的战术，塔沃宁第3师紧咬着最后一批撤退的守军，势如破竹般地突破了组织混乱的第二道防线——这次，他们所用的时间甚至比之前还短。
放弃了内墙后，守军继续抵抗的唯一屏障，就只剩下了建筑林立的截流堡内部库区。
火焰与浓烟灼烧着这个被视为塔沃宁咽喉的重要堡垒。
同一民族的青年人在冰冷的堡垒路面上自相厮杀。
每一秒都鸣响着枪声。
每一步都伴随着死亡。
尽管还不至于说是兵败如山倒，但此时此刻，蓓尔也已经找不出比这个词语更好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截流堡守军。
冰糕在谈及塔沃宁军队的战斗力、装备和军纪时都极尽贬低，这让她也没想到邦联军队的攻势会如此迅猛。
随着枪声逐渐逼近少女所在的住处，她只能被迫对此做出反应。
“蒲桃，我们得离开这里。”
将房间内的无人机和控制台全部隐藏起来，少女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同时用左手拉住了蒲桃的手腕。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库区的外围，离整个堡垒的中心点还有数百米的距离，这段距离虽然不长，可依靠街垒、建筑和剩下的守军，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只要拉默那边能够按时到达，她就还能够获得扭转战局的机会。
前提是，守军能撑到那个时候。
“蓓尔小姐，这边！”
两人离开房间之后不久，背着一把来复枪的施纳也喘着粗气，匆匆从前线赶了过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目的：他奉冰糕的命令前来，需要把蓓尔带去安全场所避难。
有人愿意在路上提供保护，蓓尔自然对此却之不恭。
带上紧紧跟在身边的小蒲桃，少女匆匆跟着施纳退往了后方的安全地点。在他们一路向库区中央撤退的同时，一些拿着崭新武器的武装工人也在不停地冲向城墙方向，试图填补被邦联军队冲开的漏洞。
蓓尔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结果都会是有去无回……可这就是战争。
他们的牺牲或许能为后方的平民和守军多争取一些准备防御的时间，又或许，就连死亡也只是单纯的徒劳。
“我们留了一个大队在这里驻守。卡萝大姐让我们保护好你，请不用担心。”
将蓓尔和蒲桃带到一间原本被作为士兵宿舍的五层公寓式建筑后，施纳停下脚步，把她们安置在了二楼一间用木板密封好窗户的房间内，然后转身前去接管了这里的防御部队。
宿舍楼的守军由二十多名守备团士兵和几十名武装工人组成。他们利用了楼房的每一个窗户，用临时搜集来的木材和金属将其构筑成了一个小型堡垒。
因为攻入堡垒中的邦联军队缺乏炮兵火力，面对这种被完全武装化的楼房，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付出巨大伤亡，一个一个地通过近战将其夺取。
一些守备团军官希望能够藉此挡住邦联军的行动，或者在堡垒内部形成对峙态势，只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塔沃宁第3师在已经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继续夺取截流堡的决心。
截流堡的内外两层城墙都已被突破，如此局势之下，攻入堡内的邦联军队没有任何理由在这里选择放弃。
面对需要付出更大伤亡的最后一道防线，塔沃宁第3师副师长亲临前线，以一副不惜代价的态势，集中兵力，继续向堡垒中心发动了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