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流堡。
旧帝国历2752年9月22日。
现在的时间是堡内守军倒戈第三天的正午时分——离蓓尔向拉默发回消息的时间点刚好过去了整整一天。
一天的时间没有改变太多东西。
截流堡城下，守军与围城方之间的对峙依然在维持当中。
虽然堡垒内的食物尚且充足，但为了尽量延长坚守时间，冰糕已经命令手下军官在堡内执行了严格的物资配给制度。
一名士兵每天的食物从半公斤面包、150克肉、100克蔬菜和30克蒸馏酒被削减到了只有这个标准的四分之三。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围城战持续更长时间，面包里会掺进锯末，蔬菜和肉会变成干蔬菜与腌肉，唯一能让士兵们放松一下的朗姆酒也很可能会被迫掺水稀释。
整个棱堡内，目前唯一被放开供应的物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训练用的弹药。
因为还剩下好几个弹药仓库，火药、火石和子弹都十分充足的守备团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实弹来训练那些第一次拿枪的工人，希望他们能在之后的战斗中尽量射得更准一点。
——砰。
从靶场传来的射击声一阵又一阵，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似的，向着堡垒内每一扇敞开的窗户里拼命流窜。
伴着这些有节奏的“鼓点”，盘着头发的少女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一边整理着这两天记录下来的周边地图，一边等待着从拉默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如果不出意外，在卫戍司令部地位不低的拉默应该很快就能为血鹫军团争取到一个攻击位置，并给蓓尔一个需要她在此坚守多久的准确答案。
利用被困在截流堡内的这些时间，她不但能抽空搜集塔沃宁地区的情报，还能时不时地用无人机袭击一下从南边前往塔沃宁城的补给线，削弱塔沃宁与卓尔兰之间的物资联系。
蓓尔真的不认为自己的捷报能等来第二种回应。
但有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离奇。
当拉默在不久后借用夏小岚的电脑联系上蓓尔时，这位占星术士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显得有些愤懑。
“怎么回事？”
从绿头发的表情，蓓尔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她那边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是摄政会没有回应？还是说我需要在截流堡坚守更长时间？”
“情况比这还坏。”注视着屏幕对面的少女，拉默强行压抑下心头的火气，向她说明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丹顿摄政会认为我们在造假，并‘通过自己的渠道证实了这件事’。不但我们请求加入总攻行动的要求遭到拒绝，摄政会甚至还不打算承认你的功劳，并且因此寻衅把西塞尔大人都责难了一顿。”
少女愣了愣：“但他们总不能罔顾事实吧？我现在就这里，就在截流堡——那些邦联军都认得我的名字，也已经认识了血鹫军团的番号。”
“我知道，可这说服不了那些改革派的摄政会代表。”
从拉默身后的背景变化来看，她并非是坐在桌前和蓓尔通话，而是拿着平板电脑，在自己的指挥室里来回踱步。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相当烦躁。
“联合省内部的利益团体和邦联一样繁多……我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但出现这种结果，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
“嗯……”
蓓尔稍微想了想。
找遍曾经与她们接触过的人，有那个脸皮和能力做出这种事，又和她们不对付的，好像也只有联合省第2军的军长洛里安了。
“……我觉得这件事和洛里安脱不了关系。”
“不用觉得。”拉默打断了她，“我跟着你一起来天使要塞，本来也有一点避开洛里安的意思。但那个混血杂种既然穷追不舍，我们现在就只能在内部斗争中选择一方站定了。”
身为立场坚定的拥王派，拉默对洛里安的厌恶不管是从内心还是从口头都有所表现。
在地位不及洛里安时，绿头发会在场面上表示一下自己的“恭谦”。可如果对方真的对她步步紧逼，她也从来不是什么愿意被人捏来捏去的包子。
有了蓓尔的帮助之后，更是如此。
“如果你和你后面的组织同意这么做，我希望能去联系一下罗斯蒂娅殿下，她也许能够帮到我们。”
“罗斯蒂娅……？”歪着脑袋，少女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就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丹顿尼斯王室的公主吗？”
“没错。”
屏幕中的拉默点了点头。
她的确曾经在无意间和蓓尔说起过罗斯蒂娅，以及自己在她手下任过职的事情。
就算她没有说过那些话，罗斯蒂娅这个名字在丹顿城和附近的大部分地区也可谓是家喻户晓。
“她虽然名义上已经从军职退了下来，并专心运行着自己的商会，可她的支持者遍布联合省各军，她本人手下也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
“……原来如此。”
蓓尔没有在下决心要不要做这件事情时花费太多时间。
既然后方给了她更多的自主权，她就不会在该使用这种权力时束手束脚。
她很清楚联合调查部的需求：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稳定的，能够进行合作的代理人政府。
这个政府的组成人员来自邦联还是联合省，没有太大区别。
这个政府的表面领导是天才还是蠢货，也没有太大区别。
联合省被选择为联合调查部的合作对象，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蓓尔优先选择了这边。
仅此而已。
即便联合省内部再发生什么派系斗争，后方也不会刻意要去再在联合省内的那些政治人物中站一次队。
说白了——谁赢，他们帮谁。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是和自己关系更好的人赢呢？
“你可以尝试和罗斯蒂娅进行联系，最好也让我的其它同事参与进来。和一个正统的旧帝国王室成员建立合作，对我们来说没有坏处。”
在拉默提出与罗斯蒂娅合作的选项后，蓓尔很快就对此做出了决断。
她不太乐意自己辛辛苦苦搞定的劳动成果被一个该死的洛里安随便破坏。既然有其它的本地势力能够对其进行制衡，那利用一下这股力量，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