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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上落下一粒沙

第二天清晨,康海明依旧像往常一样六点钟就醒了。

大概是因为夜里睡得太晚,又积极主动多交了公粮,起来之后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自从跟白溶溶正式登记结婚之后,这种感觉便时有发生。虽然他知道应该节制房事,保养身体,但是,每天晚上一上床,只要一挨到她的身体,便又不能自持,把种种养生护体的戒条都抛到了床底下。

“你就是一个小妖精,早晚榨干了我。”他在白溶溶脸上拍了两下,有点舍不得起床。

“老色鬼,你别再折腾我了,让我再睡一会。”白溶溶眼有不睁,裹着薄薄被子缩成一团。

康海明颇有些得意,便又去挑逗她,贴着她耳朵问道:“我厉害不厉害?还有余粮你要不要?”

白溶溶忙团紧了身子,仍然闭着眼,连连摇头说:“不收了,仓库都满了。”

康海明抱紧她说:“不收不行啊,国家有政策,要敞开收购农民的余粮,颗粒归仓。”

白溶溶忍不住笑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个省长抓粮食工作都是在耍流氓啊。”

康海明眼睛一瞪:“好啊,你敢说我耍流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康海明伸手就去掀被子,白溶溶一面死死抓住被头不放手,一面哀声告饶:“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康海明也是一时聊发少年狂,见白溶溶死死攥着被头,冷不防来个突然袭击,一探身从下面把被脚掀起来,白溶溶两条腿就露了出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康海明一惊,转头一看,竟然是康立冬站在门口。

康立冬好像也有点懵逼,很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那里愣头愣脑朝里面看,似乎看到了白溶溶露在被子外面的脚和小腿,表情十分诡异。

白溶溶起先也是楞了一下,朝门口一看,竟然是康立冬,感觉又羞又恼,急忙把腿蜷缩进被子里。

“你、你干什么?”康海明一股火顶上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在找厕所。”康立冬看出康海明要发作,赶紧后退:“我去楼下吧。”说完就关上门,咚咚咚跑下楼梯去了。

“这个小兔崽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康海明骂了一句,转回头来,再一看白溶溶,那张本来粉扑扑的小脸早就变得煞白,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不迭。

白溶溶一句话也不说,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起身就进了卫生间,把门重重地关上,随即从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摔打声,还有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康海明在床上又坐了片刻,一面穿衣服一面念叨:“这个小兔崽子,没事给老子找事。”他心里明白,光靠几句话是没法说动这个年轻轻的老婆了。两口子在床榻上作耍玩笑,那么老大的儿子开门闯进来,这让谁脸上都挂不住,何况白溶溶的腿还露着,她心里的气本来就不顺,好不容易才哄过来,这一下肯定前功尽弃了。

康海明还在穿裤子,白溶溶从卫生间里铁青着脸出来,直着眼走向衣柜,踮着脚尖从衣柜上面取下她自己的一只旅行箱,往地上一放,打开箱子盖,然后就去衣柜里往外拿衣服,一股脑往箱子里装。

“你这是干什么?”康海明想去拦住她,又怕自己万一手重了更会激怒她,只好在那里手足无措地劝解:“你别生那么大气,他不过就是个孩子。”

这句话刚一出口,白溶溶就爆发了,她把一抱衣服往地上一摔,大声吼道:“十**岁了还是孩子?门也不敲就往里闯,有没有一点家教?你们家的人都不要脸,能不能让别人要一点脸?”她一边吼一边又落下泪来。

白溶溶后面一句“你们家的人都不要脸”,骂得康海明脸上热辣辣的。他眉头一皱,把火气使劲往下压了压,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就出了卧室。

那天,康海明没有早操,也没有吃早饭,连车也没等,就夹着公文包步行去上班了。

康立冬知道自己闯了祸,生怕遭到康海明第一波怒火的打击,就躲到后院朝外窥探,等看到他老子出了门,才从后院溜出来。他也不想再等着晚上挨骂,拿了自己的背包就去赶火车。许姐不知他们父子出了什么状况,见康立冬那么慌慌张张的样子,估计是惹了麻烦,只好装了一饭盒吃食,让他带着路上吃。

康立冬前脚走了没多久,白溶溶拎着箱子从楼上下来,两眼已经哭肿了,脸上仍然是一片阴沉。

“唔呦,侬这是做啥去啊?”

“我回家。”白溶溶哽咽着,一边走一边流泪。

许姐见状已然猜出了八九分,一定是夫妻俩闹了矛盾,白溶溶这是要赌气回娘家。她急忙上前拦着白溶溶,伸手按住她的皮箱,劝解道:“唔呦,这里不是家啊,还回哪里的家?有什么事跟大姐讲讲,是不是跟老总闹吵架了?两夫妻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吵吵嘛一两天也就过去了,你没听说过吗?两夫妻没的隔夜仇,吵吵嘴嘛两天和好了更要好的。”许姐连说带拉,先让她把箱子放下,又按着她坐到桌子边的椅子上。

被许姐这么一劝,白溶溶只感到一肚子委屈,坐在哪里又哭起来,刚才那股马上就要离开的气性却没有了。

真要是走出这个院子她又能去哪里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真回娘家只能给父母带去更多的烦恼。父母本来就反对她嫁给康海明,身份、地位、年龄差距太大,现在刚刚几个月就拎着箱子回娘家,岂不是自己也没有脸?更何况她的工作也调到了江东,就是人走了,编制还在这里,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见白溶溶坐在那里缀泣,许姐也不急着劝她,先把箱子归拢到一边,又去拿来湿毛巾让她擦脸,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语重心长地劝解她:“吾晓得,女人结婚最怕当后母。你自己要想开一点。老总家里的情况还算好的,他们两兄弟都已经大了,又不在一起生活,偶尔见见面,侬要多看在老总的面上,包涵他们。吾晓得侬心眼好的,又念过书,识文断字讲道理,他们有啥不好不去计较就好了。”

“我可以包容他们,也不会像悍妇那样不讲情面,不让登这个门,可是你们来总要先说一声吧,来了之后也要讲一点规矩吧?大清早的,一头就撞进我们卧室里去,这像什么话?要真是十岁八岁的孩子也就算了,十**岁了还说不懂事?哪有这么没规矩的?这还是头一次来,以后来的多了、熟了,那还了得吗?”白溶溶把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说出来,感觉轻松了许多。

许姐听了也是一拍手:“这个毛头小子真是胡闹。好啦,他自家也知道不好意思,早早就去赶火车了。回头老总回来我也要跟他讲,要跟孩子们讲清楚,回家来是可以的,但是要有规矩,有礼貌。我们小老百姓家也不能不讲规矩,何况老总家里,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不好没规矩的。”许姐把茶递到她手里:“吾同侬讲,吾晓得的,老总表面上像个粗人,脾气也大,心里对侬是老好的。以前我见过的,他那些下属到家里来讲工作,哪个都被骂得抬不起头。可是他对侬总是温温柔柔地讲话,都像换了一个人。你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老总也要伤心的啊。”

“怎么是小事?早晨起来,都没起床呢,他就......”

许姐笑着打断她,拍怕她手背说:“吾晓得,吾晓得,侬是念书的大学生,做了媳妇还是像小姑娘家一样的心性,脸皮薄的。大姐讲一句实在话,做人不好总是脸皮薄的,脸皮慢慢要厚起来才好生活,侬现在是人家媳妇了,以后慢慢就有体会了。”

白溶溶喝了一口茶,擦了一把眼泪,没有说话。许姐见状,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忙接着劝道:“以后嘛,夫妻吵架还是要吵的,过日子就是马勺要碰锅沿的。但是呢,吵架不能动不动就走,侬走了,矛盾就激化了啊。侬想一下,老总嘛,现在是省长了,侬赌气走掉了,传出去他就没面子的啊。侬这么聪明的人,不好做糊涂事的。”

“那也不能让他欺负我啊,他还比我大那么多呢。”白溶溶明白许姐说的有道理,虽然嘴里还嘟囔,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多半。

许姐笑了:“哎呦,吾讲公道话,吾没见过老总欺负侬的,侬这样好的人,又漂亮又温柔,又念过大学,吾看老总都是把侬捧在手心里的。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完,她站起身:“侬自家坐一下,吾去煮一碗面把侬吃。”她又拍拍白溶溶的手,叮嘱道:“不许再要走了。”

白溶溶点答应,许姐转身进了厨房。

面很快就煮好了,汤里还有一个荷包蛋,点了一些酱油,汤色像红糖水,看着就很开胃。

趁着白溶溶吃面,许姐将她的箱子拎回楼上,顺便开始从上到下收拾屋子。

吃完了面,白溶溶感觉还是有点慵懒。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早过了上班时间。一大早生了一肚子气,根本没心情上班。走到门口的穿衣镜前照了照,眼睛还是浮肿。这样去单位一定会被人议论,再一想办公室里那种沉闷的气氛,去了只会让心情变得更坏,不如索性请一天假。

白溶溶给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请假,然后就搬了一把藤椅,坐到院子里看书。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些蟋蟀从墙下传来阵阵鸣叫,几只鸟时而跃上竹竿,时而略过墙头,在那里自由自在地游戏。

还是许姐说的对,夫妻吵架、闹矛盾都是难免的,但是不能动不动就要走人,如果刚才一赌气就走了,现在大概正坐在路边一个人哭泣吧。

白溶溶低头翻开手里的书,那是台湾女作家三毛写的《撒哈拉的故事》。

她喜欢三毛的作品,最喜欢这本《撒哈拉的故事》,经常会拿出来读。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三毛的一个忠实粉丝,而她自己却很清楚,她喜欢这本书另有一个原因——这本书是洪文波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们那时候还曾经约定,将来也要去撒哈拉,去追寻三毛的足迹。

“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

三毛的文章饱含着她对生命的体验,是从她的情感之泉流出来的,读起来隽永,读过之后又耐人寻味。以前读到这句话,也只是匆匆过去,此时读起来,心里却另有一番感触。

以前的生活就像是青菜豆腐,现在的生活却不是阳春白雪,但是,滋味总是与此前不同。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好好走下去,不能半途而废。许姐刚刚说,脸皮不要那么薄,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她仰头望望天空,天空有些灰色的云,被高空的风吹着,从北向南飘动。如果这些云一直这么飘,会不会飘到岭南?文波会不会也正好仰头能看到它们?

她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洪文波,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凝神读书。

“千篇一律的日子,没有过分的快乐,也谈不上什么哀愁,没有变化的生活,就像织布机上的经纬,一匹匹的岁月都织出来了,而花色却是一个样子的单调。”

以前,跟洪文波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生活很简单,可是总还有一些梦想,即使分别的那段时间,至少还有想念,还有对重聚的憧憬。而现在的日子,好像真的就是千篇一律,什么变化都不会有,更不会还有什么梦想,而她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千篇一律,所以,当康立冬忽然出现在这个家里,扰乱了她的千篇一律,她就会感觉无法忍受。难道未来的岁月就是织布机上永不改变的单一花色吗?上班的时候面对几个沉闷的面孔,下班回来,独自闷在小院子里,闷在小楼上,当初被康海明打动的时候,就是期望得到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她放下书,又想起了昨天晚饭前做的那个梦,忍不住朝楼上卧室的窗户望了一眼。

在梦里,洪文波就是从窗户那里一闪就不见了,大概他就藏在院子吧。

这个略带一点幽默的想法让她自己忍不住一笑,竟然还四下看看,好像真的要发现他藏在怪石后面的身影。

一阵风吹来,荼蘼架上几片叶子被吹下来,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秋天来了,总是会有些消息,只是平常没有人去注意。白溶溶捡起一片荼蘼叶子,夹在书里。

三毛说过:“每天想念他,天上就会落下一粒沙,于是,才有了浩瀚无边的撒哈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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