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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风云迭起

是夜,净慈又再度剧烈咳嗽吐血后昏死了过去,妙竹呆立在病榻之前,眼见着娘亲的病容憔悴得如枯灯般随时可能会熄灭了去,这回怕是真的难逃一劫命不久矣了。此时她慢慢回想起从前在明月庵中时,母亲悉心照料自己儿时的一幕幕过往,一阵莫大的悲凉从心头泛起,瞬间泪水溢满了眼眶,身子顿时感到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不由得退靠在了墙角边,慢慢垂了下去,身子蜷缩着坐在地上抱成一团,失声痛哭起来。

见她泪水如断了线了珠子般滚滚而下,才一会儿的功夫,胸前的衣襟便弄湿了大半。大概是由于连日来不眠不休地照料母亲太过辛劳,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哭着哭着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环视左右不见母亲的身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屋内炉火正旺,身子暖洋洋的甚是舒坦。

见身边看护自己的,正是宝华殿里的小尼逸芙,遂问:“逸芙!怎的是你?我娘亲呢?”

谁知那小尼合掌笑道:“施主您认错人了,我是逸蓉,和宫中宝华殿里的逸芙是双生姐妹,您的娘亲就在隔壁,如今有宫里请来的太医在照顾着,性命已无大碍,且病情稳定,您就尽管放心就是了。”

妙竹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追问太医怎么会来了?

逸蓉听她问起这个,便说是玉郡王来凌霄阁上例行督军,途经寺院进香时,无意间得知了净慈病危的事儿,即刻命人火速前去宫中禀明了皇上,皇上这才特许请了太医前来医治的。

妙竹听了立时喜极而泣,从床上一跃而起,扑通一下跪到在地,双掌合十默念道:“感谢菩萨显灵!感谢皇上隆恩!感谢玉郡王的出手相救!”才念到这儿,便已是泣不成声的呜呜地抽泣起来。

逸蓉见此情形,忙上前一步将她搀扶起来,笑着提醒道:“玉郡王可真是个大好人,守着你娘亲,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了,先下大概还没走呢,兴许还在隔壁,不如我带您去当面去谢谢他吧!”

妙竹听了这话,连连点头称是,也顾不得自己极其体虚,忙随手抓起一件袍子披在身上,便跟着逸蓉出去了。

二人来到隔壁房中,妙竹只见一位眼熟的年轻太医正在床前给净慈诊脉,旁边一个小厮大概是他的跟班正在那儿看着煎药的锅子,却唯独不见玉郡王在此,不免稍稍有些失望。

妙竹走上前去,同那太医打了声招呼,又礼貌地问过安好后,悄声询问道:“我娘亲的病情现下可还好么?”那太医说才服过药睡下,目前已无大碍,待悉心调理几日后,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与这位太医照过面后,妙竹才猛然想起,这位儒雅的太医可不正是上次在翊坤宫前与宸妃娘娘发生冲突时,为娘亲医治腿伤的那位太医吗!上次还因太过匆忙,连人家的名姓也忘记留下了,后来还因此而懊恼了数日。这时又再见到了人家,赶忙先开口请教人家的尊姓大名。

原来这位太医名叫闻子珊,只因皇上曾记得正是他上次医治好净慈腿伤的,因此这次才又特意叫他来的。妙竹听他提到了皇上,心中一动,貌似不经意地问道:“皇上几时回宫的?皇上——他还好吗?”

闻子珊答道:“皇上回京才不过数日,虽说旅途十分劳顿,可皇上现下龙体康健着呢,精神头也是特别得好。这主要是因此番南巡,皇上收获颇丰,惩治了一大批地方上的贪官污吏,追缴脏银不计其数,虽说还是不能填满国库的巨大亏空,但是让京城中的百姓和朝中的群臣们,欢欢喜喜过一个祥和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说皇上一时高兴,曾私下对属下说过,今年发放年赏定比往年还要多一些呢!”

妙竹闻听也是无限喜悦,随口道:“大夏国如今能摊上这样一位圣明的君主,真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闻子珊也连连称是。

二人又少聊了几句后,听闻子珊坦言对妙竹说道:“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着,您的娘亲如今已到了风烛残年,身体十分的虚弱,上次为她医治腿伤时,我便提醒过你们母女,万万不可使她着了凉。这次有幸治愈后,日后难免再度复发,且会更加的严重,这紫云寺地处于偏僻的山野之中,缺医少药怕的,于养病真是极其不妥的!”

“那大人的意思是?”妙竹问。

太医闻子珊诚然道:“我这也是给您一个小小的提议,我看得出来,如今万岁爷对你还不错,何不趁此机会,让您的娘亲她老人家移居到宫中颐养天年,那样的话,时时有太医院照看着,那定会是十分稳妥的。”

妙竹闻言心中一动,并未立刻作答,谢过后,转了个话头,说道:“多谢大人的好心提醒,此事还需和娘亲商量一下再说。对了,还没谢过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呢!”妙竹言罢就要行下大礼。

闻子珊忙将她扶住道:“救死扶伤乃是行医者的本分事,小姐若是要谢,便去谢谢当今的圣上广施恩德,亦或是去谢谢玉郡王的及时通传吧!”

妙竹心道:我已欠了皇上太多,这次又是如此,哎!怕是今生也是难以报答得完了。转而道:“是呀,多谢大人的提醒,七王爷呢?他现在人在何处?听隔壁的小尼说,方才还在这儿呢?”

闻子珊道:“王爷的别院就在此山山巅处,云来峰上的凌霄阁,他一早儿见净慈师太病情已稳,便于先一步离开寺院,回去休息了!”

妙竹道:“哦!既如此!那这里便有劳大人帮我在这儿多照顾着,我这便上一趟凌霄阁,定要当面谢谢这位热心肠的王爷。”

说到这儿,妙竹转面对一边儿的逸芙问道:“逸蓉!你可认得上凌霄阁的路径?”

逸蓉点头称是,并道此时寺中左右没什么要紧事,正好可带她去见王爷。

妙竹听了,喜道:“有妹妹带路,真是再好不过了!”言罢又俯身看了看熟睡中的娘亲,后便同逸蓉一块儿出去了。

凌霄阁是皇上赐给七皇弟玉郡王的京郊别院,是除了他在京中王府府邸之外的第二处居所,也是为了方便他管辖当地狮子岭驻军而设的。这恰如当年天夏帝赠与当今皇上的明春园一般。玉郡王承玉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此小住一段日子,主要是视察军情或是消遣。

那日,玉郡王恰巧经过山脚下的紫云寺,进寺上香时,无意间从寺中掌事念净那里得到消息,妙竹的娘亲净慈正处于病危之中,连忙就派贴身的随从阿秦快马进宫,禀告皇兄火速派太医前来救治。

皇上回宫后才没有几日,一直处在忙碌当中,还没来得及叫妙竹来见,当阿秦入宫来见说明了此事之后,他这才知道妙竹现并不在宫中,是去紫云寺探望她的娘亲了。便即刻派太医闻子珊前去狮子岭紫云寺医治,妙竹的娘亲这才死里逃生,捡回了一命。

妙竹和逸蓉从紫云寺出来,二人顺着山路急速攀爬而上,

逸蓉有意与妙竹比拼轻功,慢慢提起真气地加快了脚程,她本以为妙竹此时体力有些不支,自己可以轻易赢了她,可逸蓉拼尽全力,直登到山巅,也不曾将妙竹落下半步,这才真心服了妙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而一边儿的妙竹还浑然不知她的心思。

常人上山攀到凌霄阁时,怎么也需要半日,而她们才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此时玉郡王正在自己的寝房中休息,不过他已事先交代了手下阿秦说,一会儿妙竹必然会来拜会,你可先安排她在偏房中用膳,后少等一会儿,待自己休息好了后,自然会起来去见她的。

妙竹还真是饿极了,连日来因照顾娘亲从未休息好过,更是未用过一次像样的饭菜,此时见了这一桌子美味佳肴,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吃起来便如风卷残云一般,直看的一旁的逸蓉有些咋舌。

用罢膳食后,妙竹见郡王还没起来,也不好前去打搅,便坐在那里和逸蓉歇息聊天。通过交谈,妙竹才知道,逸芙和逸蓉两个不但是双生姊妹,还同是了因法师的座下弟子,只因世事弄人,她们姐妹才分开两地的。

午后的阳光很是明媚温暖,妙竹这几日真是累极了,说着说着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了。

逸蓉见她睡下,招手向王爷的小厮阿秦要来一张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告诉阿秦说等下妙竹醒来,就说自己先下山去了,阿秦说好,于是逸芙就顾自回寺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悦耳的笛声悠然飘进妙竹的梦中,妙竹悄然转醒过来,睁眼见正是玉郡王背对着自己在吹奏着竹笛。妙竹起身走到他的身畔。王爷见她醒来,轻轻收了笛音,朝她笑问道:“你醒啦!是不是我打搅你的好梦?”

妙竹先是行了个小礼,笑着摇头道:“哪有!是王爷的笛音让我的梦更香甜了呢!”

承玉听了不由得一愣,接着笑问道:“我们许久未见,记得上回和你聊天时,还是送你入宫的那次,时隔一年多,你的心性可真是变了许多呀?”

他若是不说,连妙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如此之大的变化,见她眼光流转了一下,笑道:“王爷这么说,便是在埋怨以前的妙竹太过古板、冷冰冰、不近人情了吧?”

承玉道:“性子虽变了许多,可这话不饶人的样子,还是那样一点没变呢!”

妙竹同皇上说话时,可不敢这样放得开,见她巧妙地岔开话头问道:“早就听说王爷的笛音是京中一绝,今日一听果然不同凡响,可妙竹听惯了佛音,并不知道这么好听的曲子叫什么名儿!”

“这首曲子叫做‘鹧鸪飞’,描写的是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绝妙意境!”

若是在当年,妙竹听了王爷这话,必定会埋怨王爷这话对自己说,是不合时宜的。可如今妙竹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很是顺耳,只是她仍介意于自己还是身处佛门的身份,不便就此话题攀谈下去。于是见她用手抚了抚胸前的佛珠,开始诚意感谢起王爷搭救自己娘亲这事上来。

此时,一抹夕阳金灿灿的斜射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若不论他们的衣装、身份等等,单看他们的容颜,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二人聊到妙竹娘亲的病情时,玉郡王随口问起妙竹今后要作何打算。

妙竹这就又想起了太医闻子珊劝她接自己娘亲入宫的建议,于是幽然轻叹了一声,低眉道:“母亲此次所患的病症乃是陈年旧疾,听说是她年轻那会儿就落下的病根,每一次发病便比前一次重上许多,这次若不是王爷您恰巧遇上,并及时告诉了皇上让闻太医前来医治,娘亲这次怕真的是挨不过去这个坎儿了。”

妙竹说着抬起头,望向天边那一抹即将消散的残阳,眼神中充满了许多的无奈,又接着道:“将来怎么办?我也正为此烦心着,每当季节冷暖更替时,我便总是提心吊胆的,这次虽侥幸渡过了难关,可下次可就更难意料了,倘若是身边有个像闻子珊那样医术高明的太医时时照看着,固然是最好不过了。可这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极难实现的奢望罢了。”

妙竹说话时,玉郡王凝望着她玉雕一般的侧面,暗思道:当初那个满是傲气的绝色小尼,如今真是长大了不少,稚气褪去了不说,还平添了许多成熟的女人味儿,只可惜的是,她并非出身名门,否则还真是一个难得的良伴。待她说完,承玉劝慰道:“你所想的,其实并不算太难办到,如今皇兄看中你的才干,你求他将自己的娘亲接入宫中居住就是了,如此可不就有太医时时照看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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