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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收网

“小姐~小姐,你算的可真准,”黄鸢一边喊着,一边蹦蹦跳跳地推开了姜采薇寝殿虚掩着的门,一溜烟的跑到正教元玉洁下棋的姜采薇身边,眉飞色舞地说道:“太后娘娘与皇上果然如咱们预想的那般,查出了蕙昭仪在司衣局的势力,并就此大做文章重重惩治了她呢。”

姜采薇微笑着瞥了黄鸢一眼,终于放下了手中斟酌许久的棋子,随口问道:“哦,,是么,那她如今怎样了,,”

黄鸢歪头娇俏一笑,拿过月牙几子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口:“司衣局的嬷嬷按着咱们教她的那般,在掖庭咬紧牙关挨过了这半个月。昨个儿夜里因为实在熬不过酷刑,不得已将蕙昭仪供了出來。掖庭的女官立刻将供状递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做事本就雷厉风行,看了供状之后直接去羲和殿,带着皇后娘娘到了蕙昭仪宫中,一进门便下令搜宫。”

黄鸢顺顺气,接着说道:“这一搜宫,蕙昭仪让她弟弟私带进宫來的红花自然也就被搜了出來,这下一子便人赃并获了。太后娘娘见事情已尘埃落定,便将此事交到了皇后娘娘手里,回宫安歇去了。本來夜是已经深了,皇后娘娘又身子虚,本是想着先将蕙昭仪拘在凝桂宫,今日再交掖庭审理的。可谁能想到这蕙昭仪脾性刚烈,不但拒不认错,还大吵大嚷着说自己沒错,要去见皇上,找皇上讨公道。”

说到这儿,黄鸢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本來啊,皇后娘娘就被她害得差点失去自己的孩子,对她本就心有怨气,她又这么胡闹,皇后娘娘又怎会轻易放过她,。不经掖庭审理,便直接就给蕙昭仪扣了个谋害龙子、居心叵测的罪名。上报给皇上后,不等蕙昭仪申辩,便派人直接将她拘禁在了冷宫中。还对外说她是得了失心疯,不让任何人前去探视。”

黄鸢得意一笑,“这会子定国侯府也该得到消息了,估计赵氏一族已经闹翻天了吧。”

姜采薇将手中拈着的一颗棋子扔回棋坛子,起身拂了拂因为久坐而有些微微发皱的衣裙,回头对身后正研究棋局的黄鸢与元玉洁说道:“行了,你们别瞎研究了。这局棋便先在这儿摆着,等一会儿有空咱们再研究。”

“等一会儿有空,,”元玉洁也扔下手中的棋子,跳到地上,疑惑不解地皱皱眉,“姐姐,现在不就有空吗,”

“马上就要沒空了。”姜采薇意味深长地笑笑,“很快便会有人來宣我面圣。与皇上谈论事情,非一时半刻不能解决,可偏偏晚上咱们还要陪着太后娘娘,去为燕王殿下筹备前往晋国求婚用的礼品。若是不赶紧的话,咱们的晚膳可就沒有着落了。为了吃到晚膳,你们还是赶紧趁着那宣旨太监來昭阳宫之前,为我梳妆打扮吧。”

“皇上宣召,,”黄鸢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小姐,皇上为何要突然宣召你,,近來朝中政局平稳,边地的大局势也是倒载干戈,并无任何棘手的大事发生。皇上召你,能有何事商量,,莫不是……莫不是皇上见燕王殿下马上便要迎娶晋国公主了,怕你伤心,想安慰安慰你,,”黄鸢这话一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赶紧住了口,低下头心虚地不敢正视姜采薇。

可姜采薇并未因黄鸢的话表现任何伤神的举止,只是微微一笑,解下了围在身上的缂丝披帛递给因黄鸢的话也变得一脸尴尬的元玉洁。一面气定神闲地缓步向里屋走,一面柔声解释道:“谁说朝中并无大事发生,,如今宫中蕙昭仪倒台,赵氏一族刚刚失去这么一个左膀右臂,必会狗急跳墙,想要反扑。可皇上也不傻,定会先于赵氏布下陷阱,想要就此机会将赵氏势力一并铲除。不然你们以为,凭着蕙昭仪这么多年在宫中的谋划,与她娘家定国侯府的地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司衣局一个谁都可以收买的嬷嬷,和一包來历不明的红花扳倒吗,,”

姜采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蕙昭仪此次倒台,皇上与太后娘娘已预谋了许久。皇后娘娘险些滑台之事,不过是给了皇上与太后娘娘一个借口罢了。咱们这样做,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就算是蕙昭仪与此事毫无干系,皇上与太后娘娘也会千方百计地让她与此事沾上些干系。”

“姐姐,那若是这么说,蕙昭仪是必死无疑了,,”

姜采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是吧,虽说皇上不会狠心到下令诛杀她,可是在冷宫那种地方,连普通宫人都活不了多久,更何况是蕙昭仪这般自幼娇宠着长大的人呢”

元玉洁皱皱眉,叹了口气,满脸不忍道,“如今想想,蕙昭仪这一生还真是悲哀啊,因为家族的利益,而被送进寒阙天这般人心诡谲的炼狱,又因为家族倒台,而连累得身陷冷宫,北燕的女子,难道都是这般身不由己吗,”

黄鸢似是司空见惯一般,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插嘴道:“汐儿姑娘,你说对了,其实不仅是北燕,所有的汉人女子这一生的命运都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漫漫一生,从未有一刻是能够自己为自己做主的,不仅是女子,恐怕连男子都一样吧,”

姜采薇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黄鸢,掩口一笑:“我竟沒想到,原來我们无忧无虑的黄鸢姑娘也是有这般苦涩的感慨,我还一直以为,你脑子里出了吃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呢,”

元玉洁便被她这话逗得大笑起來,可黄鸢并未如平日里一般气得跳脚,也并未牙尖嘴利地反驳,只是低头苦笑一声:“小姐,谁能一世一生沒心沒肺呢,贫家之子,内心总是有些难以启齿的过去的,小姐你知道吗,奴婢真的很感激你当初能收下奴婢,给了奴婢一个家,”

黄鸢抬头冲姜采薇微微一笑,眼中却有泪珠泛滥:“奴婢应该从未讲过自己家中的境况吧,奴婢家中有六个孩子,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三个姐姐年龄差距小,自幼一同长大,同心同德,又能言善辩,深得我父母喜欢,哥哥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对他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妹妹从小生得漂亮,人又伶俐,还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理所当然地受尽了父母的宠爱,钦国府中只有你与二小姐两个孩子,小姐你肯定不能体会到家中孩子多的感受,”

黄鸢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像在像奴婢那般的家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受宠的,而奴婢偏偏就成了家中最不受宠的孩子,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奴婢不是男子,生得沒有妹妹美,又沒有姐姐们善解人意,家里孩子多,父母自然也就不会将我放在心上,但其实奴婢很听话的,奴婢只想让爹娘抱抱奴婢,”

黄鸢绽开一个笑容,眼泪顺着她光洁的脸流了下來,“对了,奴婢忘了说,在奴婢记忆中,爹娘从未抱过奴婢,所以,奴婢也就一直不晓得被爹娘抱是怎样一种感觉,从前在府中时,奴婢每次二小姐或是你抱着夫人撒娇,就很羡慕,羡慕得眼红,”

元玉洁也被黄鸢的话引得落下泪來,上前抱住黄鸢,柔声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你的爹娘虽不爱你,可是你还有我与姐姐,我们是你永远的家人,”

黄鸢摇摇头,声音哽咽:“汐儿姑娘,你不懂,若只是被父母忽视也就算了,可是我在家中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因为我人孤僻,又笨嘴拙舌,姊姊妹妹便全都联合起來欺负我,排挤我。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都想过死……”黄鸢情绪激动,一时间竟忘了礼数,直接自称起“我”來。

姜采薇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哭得稀里哗啦的黄鸢,轻声安慰道:“放心吧,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只是,那你后來又是如何到了钦国侯府的呢,,”

黄鸢接过姜采薇递过來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叙说道:“我家中本來也是小康之家,虽算不上富庶,可总归也是能够支撑一家人温饱。后來,父亲生意失败,家道败落。无奈之间只能变卖家产,勉强度日。之后,有人为我大姐相了门亲事。对方家中富庶,是临镇的地主,只是,那人娶我大姐的要求便是要我家出三百贯钱的嫁妆。我家中度日尚且艰难,上哪里筹措这三百贯钱,情急之下,我大姐便向我父母出了个馊主意,要将我卖给青楼,换这三百贯钱。”

黄鸢低头露出一个讽刺的苦笑,“小姐,你说这事好不好笑。别人家卖女儿,都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想要为女儿寻个活下去的出路。可我家卖女儿,竟是为了攀附富亲戚,为大女儿筹措嫁妆,不过好在人贩子见我年纪小,便沒有将我送去青楼,而是将我卖进了咱们府中。进了咱们府中我才知道,原來这世上并非尽是冷漠与欺凌,更多的是温情与善意。小姐,其实在我心中一直将你与二小姐看做是自己的亲姐姐,将夫人看做自己的母亲。”

姜采薇看了黄鸢一眼,调笑道:“我可不是你亲姐姐,我这般善良的人,又怎是你那冷血无情的亲姐姐呢,”

这话一说,相拥而泣的元玉洁与黄鸢全都被逗笑了。正当三人笑作一团时,门外传來了昭阳宫太监总管的声音:“郡主娘娘,皇上派人來宣您去御花园,说是想要邀你一同赏梅。”

姜采薇露出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柔声回答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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